莫灿璎耸肩,解开了安全带,「如你所愿。」
听见莫灿璎如此果断的答覆,欧翊枫一下心慌,顾不及太多,直拉住了她的手,「灿璎,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让你冲动行事。你这样是在自焚,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吗?」
瞧欧翊枫紧张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莫灿璎忍不住笑了声,拍拍他的手背,「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做傻事的。」
「你确定?」欧翊枫眼里满是不相信,「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讲得好像我要去犯罪。」莫灿璎扁嘴,「我只是要去找姜信日说清楚,告诉他,我并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有的,如果他要离开,我不会阻止的。」
话落,时间彷彿被按下静止键。莫灿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一声声简直要冲出胸口。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她说出口时,会有种违背心意的错觉,就连眼眶边也不自觉地含出泪水。
不该如此,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所想的。
姜信日离开她,还她一个安宁的生活,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无牵无挂,不需要担心谁会难过,又或者担心,他会一声不响的离开。
因为已经离开了,是被她赶走的,亦许如此,心里才能好过些。
莫灿璎的答案是欧翊枫的意料之外。欧翊枫拧起了眉宇,话说得有些重,「灿璎,你想清楚了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莫灿璎点头。
「可是你的眼神在说谎。」欧翊枫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哭了。」
闻言,莫灿璎缓缓地抬手,抹上了脸颊才发现一滴滴的泪珠在无意识间,像大雨般无情地撒下,遍布了人世间,是脆弱的宣扬,无助的吶喊,期盼着有人怜悯。
「那是有沙子跑进眼睛里。」莫灿璎胡乱的揉了眼睛,「我先下车了。」
没给欧翊枫挽留的机会,莫灿璎连忙下车,用跑的,跑到了好远的地方,远到人群逐渐消散,欧翊枫的车子不在视线范围内,她才肯停下脚步。
莫灿璎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校园后方的操场,跑道环绕着一整片的大草原,两抹身影,小小的,并肩走在跑道上,有说有笑,眼里没有任何杂质,世界的纷扰宛若与他们无关,他们是乱世中的佳人。
就算雨下得再怎么大,风声多么的刺耳,莫灿璎都认得出眼前的两人是谁。是姜信日和梁晓彤,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和月亮,是彼此眼中最珍视的存在。
双手悄悄地拧紧,事种无声的宣洩,上齿咬着下唇,渗出了血。
莫灿璎嚐到了铁锈味,想逃,逃到一个没人找得到她的地方。当她转过身时,却撞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她只知道,对方大掌轻柔的顺过了她的发丝,告诉她,别怕,他在,想哭就哭,他不会笑她的。
就像下雨天有人为你打伞,没有任何多馀言语的赘述,不想看见你淋湿,捨不得看见你难过,全是出自于他的心甘情愿,以及心疼。
莫灿璎认得这香气,一点点沐浴精混着阳光晒过的香气,没有过多香氛的点缀。
莫灿璎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具体为什么而哭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有点像是小时候弄丢了妈妈送给她梦寐以求的礼物,明知道哭得再撕心裂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可她就是想任性,希望有个人能听见她的悲伤。
莫灿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干涉姜信日的交友,也该明白雏鸟有天会离开鸟巢,飞往更高更远的天空。她已经耽误姜信日太多、太多,从每一次的志愿选填,到后来的人生规划,莫灿璎都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思及此,眼泪又落得更兇,莫灿璎肆无忌惮的宣洩。
「林、林旸。」莫灿璎抬起头来,看着林旸分明的下颔线条,阳光柔和的打在了他的侧颜。她闷闷地说了句:「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只要有了男朋友,一切就会回归原点,所有的不堪的情绪都会被藏回心底,可以继续视而不见,也能维系着微妙的关係,更有权力拒绝姜信日每一份不属于她的温柔,就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变质。
「不好。」林旸回应,语调清淡而平缓。
「为什么?」莫灿璎推开了林旸,语气有些儿急,「你不喜欢我吗?」
闻言,林旸摇头,俯下身,缓缓地将莫灿璎落在耳边的发丝勾回耳后,「没有,我很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这会是你想要谈的恋爱吗?」
「我……」没有不喜欢你。
后头的话莫灿璎没能说出口,该是道德作祟,她不敢再对眼前,眼神无净的男孩说谎。他是淤泥中的莲花,一尘不染,最纯净的存在。
「灿璎。」手撑在膝盖上,林旸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其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一点也不恐怖,也不难。只要你多和自己对话。我每天睡前都会跟自己聊天,问着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人一直偷偷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话落,林旸大掌盖上了莫灿璎的头顶,「多和自己对话,会找到答案的。」
莫灿璎没答话,愣愣地吸了鼻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旸下意识伸出手,没多久又收回,尴尬地挠了后颈。
莫灿璎摇头,「欧翊枫带我来学校的,我要去找他。」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当看见欧翊枫的车子时,林旸手撑着门边,俯身往车里头看去,「帮我好好照顾她,我要去练球了。」
欧翊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来人像是在挑衅。下了车,亲自替莫灿璎开了车门,「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没多做留恋,待莫灿璎系好安全带,欧翊枫直踩着油门离开了学校。
驶了段路后,欧翊枫透过后照镜,看向坐在后座的莫灿璎,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完。欧翊枫叹了口气,大约能猜到是为了什么而哭,结局该是不好的。
「刚刚那个男孩是谁?」欧翊枫没来由地一问。
莫灿璎侧了身子,目光飘向窗外,「林旸。温天乐介绍我们认识的。」
「那小子怎么老是认识一堆奇怪的人。」欧翊枫无奈的摇头,「他害你哭的?」
莫灿璎吸了鼻子,摇头,「你好好开车,别分心,危险。」
这话,明摆着就是不想再继续对谈下去。欧翊枫也懂得看脸色,适当的闭上了嘴,直到莫灿璎家楼下,两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灿璎,我想你很明白自己为了谁而哭。」离开前,欧翊枫多管间事的再开口,抿了唇,话说得小心翼翼,「所以别再逃避了,你现在逃能逃去哪?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莫灿璎握紧了拳头,撇过了视线,眼眶里全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她就是缩头乌龟,她百口莫辩。
莫灿璎躲回了房间,用枕头盖住了脸颊,为得是不让哭声传得整栋楼听见。她害怕隔壁房的住客会知道她有多难过,害怕他再闯入她的生活,打乱一切应有的秩序。
此时,莫灿璎想起了,隔壁房的住客似乎有把样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她这儿。
倘若要切断,是不是也要把所有的一切物归原主。
思及此,莫灿璎起身,抹去了眼泪,开始翻箱倒柜,却怎么样也找不着,有关隔壁房住客遗留下的一切,好似不曾来过。
最终,一无所获,莫灿璎只找到了自己的齿轮。
莫灿璎急了,不管多努力,就是没能找着。像是弄丢了,如同现在一般,她弄丢了一直以来予她而言最真挚的情感,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她弄丢了,弄丢了姜信日,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