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份动摇就足够了,付红叶轻轻一笑,只道:“太上长老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侠客,可天道盟盟主不能只做侠客,做领袖的人必须权衡利弊,一切以大局为重。天下安稳不是杀了谁就能解决的问题,修为只是个威慑,止戈靠的还是彼此之间的妥协与融合。长老道我只为私情修好魔道,却不知我做这一切决策从未辜负天下,我只是不求一时称雄,但求万世太平。”
无尘子耿直却不蠢,听了付红叶言语已知掌门之策更适合如今天下,只是闻言还是忍不住道:“你不否认自己有私情?”
付红叶既然敢现身,自是备好了对付太上长老的手段,此时完全不否认自己的私心,掏出一柄镂空银剑半跪于无尘子面前,言语间全是毫无动摇的浩然正气,“我知道长老是怕我为私情误了大事,这是剑君师父留下的裁云剑,剑中尚有天道剑意,如今交于太上长老,就请长老时刻监督,若付红叶之举危害苍生,就将我斩于此剑之下,以慰玄门先祖在天之灵。”
无尘子这样的修士最恨别人和他耍心眼,对这样坦荡的言行却是毫无抵抗力,见付红叶毫无避讳神色反倒是柔和了下来,也不接剑,只是摇了摇头,“掌门不必如此,老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无尘子已经在玄门历经了三代人,对这个自己亲眼看着登上掌门之位的年轻人又怎会毫无感情,本是坚持不肯与魔修打交道,如今却也有了退让之意。付红叶闻言自是趁胜追击,将银剑主动放在太上长老手上,只认真道:“我愿以性命信赖太上长老维护天下之心,也望长老信我,只要玄门上下同心,天下便没有我们除不掉的邪魔。”
他做到这个份上无尘子自是颇为动容,连忙将跪着的掌门扶起,待看见青年的温和笑意,只能一叹,“罢了,老朽本是担忧你被魔道妖人迷惑,如今看来,以你这口舌魅惑魔道魁首都是绰绰有余,倒是我多虑了。”
将魔道魁首都拐回家的长安天子终是搞定了自家太上长老,如今见时机成熟,这便试探着道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为了今后正魔休战天下安稳,长老可否将魔教左右护法交与我,我定对他们的胡闹行为加以训斥,今后绝不再犯。”
只是训斥却未说严惩,他这心思无尘子岂会猜不出,暗暗瞥了一眼这小鬼头,考虑到东宫这种种异象,终究还是松了口,“他们就在禁制之中,掌门随老朽来吧。那边的魔教教主也不必躲了。”
尤姜偷听了生死门消息便匆匆赶来通知付红叶,未想正好撞见二人谈话,此时被道破行踪也不再藏,足尖轻轻一点落于付红叶身侧,瞧着这能把死人都说活了的嘴,只啧啧叹道:“你这妖精忽悠人真是一套一套的,连玄门的太上长老都扛不住,也不怪本座着了道。”
刚说完分化魔道之策,魔道魁首就站了出来,付红叶可不会傻乎乎地送上前找打,这便亲昵地拉了尤姜的手,低声一笑便道:“其实我还瞒了太上长老一件事,诚然正魔修好是为了天下计,但我自己也想跟着魔魁跑了,抱着凤知睡了一百多年,往后也该抱抱真人了吧。”
尤姜早知付红叶不是省油的灯,看似软乎乎地任人揉捏,真正陷进去了就把你裹在温柔乡里再也别想出来。可他偏就好这一口了,反正无尘子肯让他们见寸劫独活就好,尤姜此时也不和狡猾的小妖精计较,只用扇子敲了敲青年的头,颇为无奈道:“你这糯米团子,若是太上长老方才真的给你一剑,流出来的定全是黑心芝麻。”
作者有话要说:无尘子:掌门,好孩子不可以早恋!更不可以和不良社会青年早恋!
付红叶:太上长老,我是在帮助他学习,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从小到大骗过你吗?
无尘子:是吗?那我送你一套学习资料。
尤姜(冷漠):不良社会青年不想说话。
第六十章
无尘子是付红叶师祖青虚子的同辈修士,如今已是四百岁高龄,虽修为不如作为掌门的付红叶,于阵法一道的见识却远胜天下人。独活与寸劫便是被困在他划出的禁制之中。
这独门禁制名为书海,乃是无尘子惩罚犯错弟子所用,一旦进入,天下地下皆是圣人教诲,触目所及皆是文字,若心中存有一丝歪念便永远寻不到出口。
二人这些日子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整日泡在这些枯燥的典籍之中也是头昏眼花,更别提无尘子还要求他们进行抄写背诵,错一个字便是罚抄百遍,可是让性子跳脱的独活苦不堪言。
尤姜到时,这小子正在案前痛苦地挠头,也不知教主来了,只对身边的寸劫抱怨道:“要死了,要死了,这天道盟的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们出去啊!”
寸劫倒是比他沉稳,心知两个魔修能在玄门长老手下保住性命已属不易,此时也就认真写着,面对同伙的哀号也只是镇定地回:“写吧,若是他今日来查发现你没有写完,又得多抄一百遍了。”
独活一听见这惨无人道的惩罚瞬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脑门重重磕在书桌上,不由悲愤长叹:“我以为教主罚我日夜顶着个绿帽子已经够狠了,谁知这玄门的老头更加不是人啊!叫我一个魔修抄这什么圣人教诲,他不如直接杀了我!”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寸劫拿笔的手顿时吓得一抖,好不容易抄完的一页经书就这样报废,纵使以左护法的稳重也不由一把捏断了笔,斜了他一眼就低声道:“还不是你非要去姜府闹上一通才惹上这麻烦,自作自受,别嚷了。”
诚然尤姜的吩咐是让他们接到消息立刻前往不知门,独活却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此时也知是自己连累了寸劫,声音也就小了起来,只嘟囔了一句,“你跟我一起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么大空间就他们两人,寸劫岂会听不见这话,立刻反驳道:“那我也没叫你放火啊。”
“教主还没死呢,他们就把姜奉之的牌位立了出来,这灵位还不让进祠堂就和卖身的下人们搁在一起,你能忍?”
独活说起此事仍是忿忿,寸劫回忆了一番,也的确是不能忍,一把撕了这写满宽恕之语的圣人文章,只平静道:“出去后再放一次火,下手干净点。”
这才是他们魔教的希望,独活见状就高兴了起来,连忙凑到他身边殷切地问:“好兄弟,所以,咱们怎么出去?”
他们若有办法早就出去了,哪还用抄这满地文章,寸劫闻言也是苦恼了起来,毫无办法下只能随口提议,“你去找那老头哭着认错?”
此法对别的正道修士或许行不通,但对玄门长老说不定还真行,然而独活是断言拒绝,“我不,我可是魔教右护法!就算每月都被教主逼着写悔过书当面诵读,我也绝对不要把人丢到玄门面前!”
对此,自小就被迫听他朗诵悔过书的寸劫打量着这人的绿衣绿鞋荷叶帽,只道出了一个事实,“你每天穿的像根大葱似的,哪还有脸面可言?”
一个整天顶着绿帽子的右护法着实没有什么威严,奈何这荷叶是尤姜施了咒扣在他头上的,想摘也摘不下来,顶着这玩意穿什么都滑稽啊,他也只能苦着脸哀叹,
“我的衣服都是教主买的,审美自然也随他,这是我的错吗?”
这番境遇着实悲惨,可惜魔修根本没有同情心,寸劫对同僚也只回以冷漠的眼神,“叫你整天说教主穿的丑,活该。”
此话独活可就不同意了,抬起头就忿忿道:“你摸着良心说,教主那堆披风难道不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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