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慢慢就躺了下。也不知艾丝穆那丫头是抱着什么心态,只给两人送来一床被子,星河影倒是高兴,跟剑千山同床共枕他求之不得呀。美滋滋刚躺下,还没等把被角儿掖严实,剑千山突然就急忙喊了一声:
“阿影!快起来!!”
“啊?!”星河影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握住了火月流云,“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偷袭?!有人下毒?!有人接近的话,没可能被剑千山听到动静他听不到啊?还是起火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鼻子不灵很可能没闻到烟味但是也没理由没察觉到火光……
剑千山却是慢慢起身,而后在星河影紧张而懵逼的眼神里,拢了一下满头的白发,而后悠然十分慢慢躺下:“你压我头发了。”
“……”道长,我这是第不知道多少次以为你是老实人!
同样是夜幕。
悠扬笛声不知从何而来,在凌虚剑门之中缭绕许久。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然入梦,醒着的人听到,却都不愿意再多听。倒不是这曲子像是问归途弹琴那么难听,只是因为这曲调实在伤感,听来让人心酸——
这是谁吹的笛子?为何如此悲伤?
正法长老这时候早已睡下,却被醉醺醺的明心长老给摇醒了。醒来之后他也听到了这样的笛声,却没明白明心长老特地跑来叫醒他是为什么。剑门并没有深夜不许吹笛子的规矩。
“师兄啊,这曲子好听吗?”
正法长老凝神听了一会儿,皱眉:“医术有云,思伤脾,忧伤肺。此曲过悲,不宜多听。”
明心长老乐了一声,指着窗外道:“那你再猜猜,是谁在吹笛子?”
窗外有什么?有两只鹤。似被惊醒,落在院中。正法长老看看这鹤,略是皱眉:“鹤鸣?那孩子……?”
“我也是猜的。”明心长老回答,“刚才去他那边了了一眼,屋里没人。听着声音不大,估计是在后山出云崖那边吹的。”
正法长老略是皱眉:“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别了吧,这孩子本来就脸皮薄。”明心长老啧了一声,“你说他这次是啥事闷在心里呢?掌门师兄羽化的时候都没见他大半夜出来吹笛子的。”
“哪能这么比。”正法长老说,“掌门师兄刚去的那会儿,小影被逐出师门,千山又闭关钻牛角尖,门里正处在人心不稳的时候,大事小情都得交给他分担着,他哪有时间出来哭。”
他说到这里,自己反而是沉默了起来。明心长老知道他在想什么,转头又看着窗外,明月当空。于是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一擦嘴角残液:“师兄啊,我突然想起来李太白的一首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风鹤鸣终于收起了手上的玉笛,他的确在出云崖,还有个男子单膝跪在一旁。而在这跪地的男子旁边,锦衣垫着一抱枯骨放在地上。
骨架白里泛黄,显然有些年头,已经散了,自然是刚被人拼上的。而这具骸骨,骨盆宽低,显然是个女人。引人注目的是,这骸骨的左臂,桡骨是断的。茬口已不锐利,显然不是新断。然而这断骨两段又显然被人处理过,显出很淡的一些颜色——
“确定了?”风鹤鸣问。此地除了他与枯骨,就只有跪在地上的人。显然枯骨不能回话,男子便回答:
“是。的确是——”
“好了。”风鹤鸣打断了他的话。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问得这句话很多余,然而只是仍然忍不住问上一句。而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他给的命令是雪狼堡?好。派人告诉他,我今夜出发。你扮成我,留在剑门。尽量避开明心长老,他不好应付。”
“是。”
月色仍是很美,风鹤鸣不再多话,收殓了枯骨离开又过了片刻,另一个风鹤鸣慢慢从出云崖走下来,径自入了剑门。
第133章 坦诚没有那么容易
剑千山找到星河影的时候,正看见他放飞了一只鸽子。
习武之人目力大都不错,剑千山亦然。那只鸽子飞得也不算快,于是它剑千山便清楚看到了它腿上绑着的小竹筒。
这是只信鸽。
星河影转头看着剑千山,脸上笑意有些尴尬:“道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是营地外的那片松林子,而且是靠近山脚下的深处。剑千山一早起来没见到这人,想着他若早起那八成是有事,这才找了出来。
然后就看见他偷偷放出信鸽的瞬间。
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反正剑千山看来,星河影是察觉到他靠近才急急忙忙将鸽子放出去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剑千山便是略皱了眉,却问他:“草原上那么多鹰,不怕你的鸽子被鹰叨去?”
星河影却是跟他打马虎眼,左看右看一副惊讶模样:“什么鸽子?没看见啊。”
“……”剑千山沉默了一瞬,这么多年了,星河影装傻充愣的模样还是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可能他就是故意的,毕竟之前两人同门相处的时候,星河影就是这么跟他逗着玩。
可他现在玩这套还有意义么?剑千山着实不想接招,眉头皱得反而是紧了几分,走到星河影近前盯着他:“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星河影看着剑千山,眨了眨眼。他的措辞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星河影满是无辜眨了眨眼:“我有什么事儿瞒着你过?怎么就‘还’有事情瞒着你了?”
“你真想让我一件件说明白?你倒是不如数数你有什么事是和我坦诚的。”剑千山又向他迫近一步,“你昨日是不是告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找眠狼穴,找《长生典》的事情?怎么我却觉得,就连遇到艾丝穆的事情,你都是早有算计?”
星河影却是唇角一勾:“我没说我是为了《长生典》来的,是你这么以为。你问我来这里是不是为了《长生典》的事情,我没否认,但是不代表我承认了。”
强词夺理,这本就是星河影最擅长的事情。剑千山握住拂尘,却觉得无话可说。
其实自从剑门前,星河影暴露了身份之后,两人之间一直都有隔阂——只是彼此都刻意忽视罢了。
然后,却在这时候,终于让彼此都清醒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剑千山却是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不是跟星河影因为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争执的时候。然而他实在头疼,趁着艾丝穆的人还没有找到这边来,只能强行冷静:“阿影,我不和你争这几句话。你之前把我关在逆天命一个多月,江湖上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没少折腾。你以为我回到剑门以后,面对乱成一团的江湖情势,即使猜到你出关也绝不会追来,对不对?”
星河影没说话,抱臂扭头看着一边的老松树。这神态近似于默认了,剑千山便直接站到了他身前盯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一直惦记着星河影的话——星河影带着一身血躺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个状态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再想想星河影说的那句,要干一些很坏的事情……总觉得如果不刨根究底,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或许是这时候剑千山板起了脸着实骇人,星河影一张脸从眉头到唇角都皱成一团,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直说。剑千山正要逼问,却突然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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