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剑千山又是笑了一声,看一眼阿达礼。小狼崽子似乎明白他们要干嘛了,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十分好奇盯着这俩人。剑千山被他盯得莫名就脸皮薄了起来,星河影回头看一眼阿达礼,眉头一挑,脚步一挪,正挡住阿达礼的视线。然后一伸手捏着剑千山的下颌,脸上带笑:“我自力更生!”
“啰嗦。”剑千山眉梢一敛,一手扳下星河影的爪子,在他之前,先一步在他鼻尖儿上咬了一口。星河影一怔,取笑的话还没出口,唇上又是一热。
等他还想回味的时候,剑千山已经是一本正经地直起了腰,坐回阿达礼对面,拿起星河影扣下的书,一本正经道:“刚才说到哪里了?接着说吧。”
虽然他是易容成了长夜的模样,虽然星河影嘴上嫌弃折柳山庄的人,然而他还是得承认,那人的易容之术真是高超——即使是脸上做了伪装,却也能让人看见神态变化,比如这时候,他脸颊上的薄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话谁说的?真他娘是至理名言!星河影这回是激动到走路发飘,直接往剑千山旁边一扑,搂着腰往他怀里蹭:“道长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剑千山一手拿着书,推他一把:“有小孩!你收敛点!!”
阿达礼看得是美滋滋且兴致盎然,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管我!”而后他撑着下颌,看得两眼都是发光一样,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兴奋,“我还从来没见过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呢。”
完了,把小孩儿带坏了。剑千山叹了口气,星河影则是从剑千山手里拿过了书卷,耿直十分:“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刚才是说到哪里了?”
“哦,好像是说到有个人搞了个叫什么邪教……”
“不死神道。”星河影接下去,找到了念到的地方,“嗯,然后这个丧心病狂的老疯子,突然有一天就死了,然后不死神道就此分裂成了两个部分……”
“对对对,就说到这里了。”阿达礼点点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家那堆旧书是讲故事的,听起来好像也不咋好玩啊……我爹藏那么紧干嘛呀?好像说二三十年之前还有人来抢这个书什么的呢……”
抢书啊……应该是水风清干的好事吧。星河影想了想,在雪狼堡找到的这点东西他还真不意外,都是在逆天命里看过的内容。剑千山对他利用阿达礼一个小孩找情报的行为虽然不满,却到底没能说什么。
他突然有些明白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当他指责星河影的时候,星河影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再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时候,他在星河影眼里看到的不是那个会跟他撒娇的同门师弟,而是一个只想着报仇疯子。那双眼里,是没有星光的,只有一层化不开的血色。
星河影问他,你知道我爹死了之后我在想什么吗?
他说,我在想,他活着的时候让我叫他爹,我却总是叫他老头子、老不死的。现在他没了,我说起他的时候却总说他是我爹。你说我怎么这么贱呢?你说他还听得到吗?
星河影说起来的时候,笑了起来:“所以道长,你拦得住我吗?”
那时候剑千山就明白了,其实在逆天命的时候,星河影说什么我替你做剑门不能做的事情,都是一个借口罢了。他只是要做他想做的事情,又想有一个理由让他显得没那么疯也没那么贱,仅此而已。星河影说他要做一些很坏的事情,应该是说得很敷衍,他的意思大概是,他要毁了雪狼堡和折柳山庄,甚至可能随手搞个大事情拖着整个江湖一起死。
其实是剑千山自己该清醒起来,现在的星河影是个假装很清醒的疯子,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迅速宰了星河影,或者废了他,关起来。这样很残忍也很恶劣,但总比看着他毁了全天下再疯疯癫癫自毁的好。
可是这就是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不是无法决定自己做什么,而是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可是你知道那条路你不能走。
因为一旦走了,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这很懦弱,这是错的,可是他依然做不到当断则断。星河影也知道他舍不得,所以毫不介意一次次地越过他的底线,让剑千山看着他做出所有违背道义的事情,却无法阻止。
可是……他应该是想被拉回来的吧。
剑千山看着他又给阿达礼像是讲故事一样说起《长生典》那些事情,眼神又是很澄澈,可以望到他毫不掩饰的笑意。
大概这就是所谓逆命心法纵情任性的意思吧。
剑千山又在想,星河影的疯是真的,利用七岁顽童也是真的,可是他喜欢这个孩子,并且给这个孩子讲故事哄小孩开心,也是真的。
“后来不死神道分裂成的两个势力呢,各自拿了一半的《长生典》,两家学的武功虽然不一样但是其实是同出一源……”星河影说着,手上的书翻过了一页。剑千山看着他,忽然伸手把他抱紧了怀里。
“……呃?”星河影一愣,剑千山却埋首在他颈间:
“没事,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第151章 认真一点,我是反派
一个从不认真的家伙,突然好好读书,除了浪子回头金不换,还可能是因为突击考试。
星河影就比较像是突击补习的,当剑千山推开门的时候,这人坐在一堆书卷中间,左一本右一本,活像是书堆里孵蛋的老母鸡。孵蛋不太可能,孵出个书虫倒是可以。剑千山看着他突然伸手一去挠后背,又像是怎么都挠不到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夜宵,走过去伸手在他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哪儿被虫子咬了?”
“往下点往下点,对对对,挠一下,嗯对!”
剑千山带些无奈,笑了一声:“看出什么了?”
“想听呀?你不是对《长生典》没兴趣吗?”
“的确没有。”剑千山回答,“还有什么巽道生什么邪术,都没兴趣。”
星河影眉头一扬看着他,像是说那你还问?剑千山随手在书窝里拨弄开一片空地坐在了星河影旁边:“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发什么疯而已。不管你还是二师弟,疯到现在是不是该给大师兄一个交代?”
大师兄?
星河影笑嘻嘻捧着书看他:“我都被逐出师门了,大师兄想知道什么,跟我可没关系呀。”
谁还不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剑千山盯着他,终于败下阵来,带些无奈伸手一拍他脑门:“你想让我自称什么?”
星河影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小狐狸狡猾十分,斜身往剑千山怀里靠:“叫声夫君来听听?”
“休要得寸进尺。”
“道长你这话没说服力。”星河影说着,瞄了一眼剑千山顺势搭在他肩头的手。于是剑千山慢慢道:“我也可以去找二师弟问,他应该很有兴趣跟我讲讲《长生典》或者什么剑门历史之类的掌故。万一他说到伤心之处,也没准我随手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星河影沉默了片刻,一伸手抓住剑千山的胳膊:“道理我都懂,醋还是要吃的。师兄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好歹是个魔教教主诶!”
“有用吗?我是正道掌门。”剑千山说着,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星河影摊开的那一页,念了几句,“……盖楚之南有冥灵者,虽以五百岁为春秋,然终不得见。大椿无存,冥灵漫灭,是万物终有枯槁,亦《庄》竟为虚妄?”
他抬头看星河影:“你有这么认真研究老庄吗?你连《洞灵真经》都不会背吧?”
“咱能不能忘了《洞灵真经》这茬?”星河影仰头靠着剑千山的肩膀,顺手把书扣在脸上,“这的时候大概是五六百年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这里专门找的是楚之南的冥灵,却没找大椿,下一句就是大椿无存……你说大椿是怎么死的?”
剑千山没说话,只略略敛眉,等着星河影说。于是星河影一伸手,从另一堆里掏出一本书,哗啦啦翻到一页指给剑千山看:“来,看这句:‘人数有限而天数无穷,若如草木,千岁一秋……’中间这段磨没了,后面一句‘掇之可乎’,我觉得这个掇估计就是‘夺’,这人大概意思就是跟树抢命。”
有点不可思议……剑千山皱了眉头:“人是人树是树,这要怎么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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