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风清于是招了招手,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让剑千山、星河影和来听后续的风鹤鸣坐在周边——白眉山庄倒是占地广大,按照各家门派不同,都是单独分了院落。风鹤鸣代表的是折柳山庄,在他们隔壁的院落;水风清既然是独身前来,与人一番沟通之后便直接住进了凌虚剑门的地方。倒是方便了这四个人继续说闲话——
“滕家当初也是武林泰斗的位置,是能与凌虚剑门一较高低的那种武林泰斗。”水风清可能是职业病犯了,伸手往桌子上一摸,没有惊堂木。星河影随手从腰间的葛囊里掏出了一只墨条塞给了水风清:“我知道这玩意小了点儿,你先对付着。拍的时候轻点儿啊,我还没用过呢,新买的。”
的确小了点,聊胜于无吧。水风清象征性地拍了一下惊堂墨条:
“当年这滕家,凭借辟火秋凰的暗器生意,迅速聚敛了大笔财力。辟火秋凰并非单纯的一个暗器,而是共计三百种大小暗器的统称。滕家出售暗器的时候,批量售卖的辟火秋凰不过是效力更强的雷火弹再加个铁蒺藜而已;更好的辟火秋凰,是会根据买主的情况量身定做的。然而直到是四十年前,滕家家主交接,辟火秋凰的图谱就在这一次交接里丢失了踪影,导致有上百种辟火秋凰工艺失传——这才是滕家如今一落千丈的原因。上一任家主五个儿子,仁义礼智信。如今的家主正是当年最小也最不被人看好的,滕信。”
剑千山想到了星河影说起的,关于滕信人品不佳的事情。带些疑惑问水风清:“嘉铭兄,这滕信到底是如何做了家主的?”
水风清右手一开折扇:“这说起来,是当初江湖上有名的丑闻。”
“这位先生!”
突然有人打断了一句,星河影抬头看去,就见是个青衫男子,像是商人模样,却略有些书卷气,四十上下,不胖,只是个子有些高。那人打断了水风清的八卦,这才进来,抱拳行了个五湖四海礼:“这位是铁口先生的高徒?抱歉,在下滕巫山。家父当年之事的确有愧,但是毕竟也是我家家事,可否请先生不要再说了?”
啊,八卦人家的爹被亲儿子抓了现行。星河影不忍直视这翻车现场,水风清却是一副平常模样,估计是以前编排话本的时候被人撞破的太多了。此时只微微颔首:“是在下失礼。”
等到这滕巫山走了,星河影才一挑眉,脸上带些幸灾乐祸看着水风清:“这是滕信的儿子?”
水风清便是笑了一声,手上握着墨条一直没松,这时候就又是顺手一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滕信家里六个子女,名字就是按照这一句诗拍下来的。长子最倒霉,真叫滕曾经。长子是他大媳妇生的,大媳妇也因此难产而死,这才有了用元微之这句诗给孩子取名的事情。别以为他真深情,元稹的人品你们也听说过。”水风清摇了摇头:“嗯,晚些时候再说吧,我又没答应滕巫山不说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厚颜无耻之人。星河影呵呵两声,就见水风清放开了“惊堂木”,抬手托腮:“说到这个,我倒是纳闷儿,这滕信到底能掌握什么消息……”
星河影突然起身,转身就跑,还是用了轻功上树的那种跑。
水风清:???
剑千山默默伸手,指了指水风清的手。水风清一低头,这才看见,星河影给他的那墨条化了一层,糊了他满手的墨,然后现在还蹭了他一脸……
“星河影!”水风清拍案而起,论轻功星河影比他可差了一截——
“你自己干的!关我啥事!”
“你晚上别吃饭!打吐了浪费!!”
第21章 野猫踩塌了房顶
“滕信这个人,要说什么真该三刀六洞的大罪,他没有,但是他是个小人。”水风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骂,“而且是百死不足惜的那种小人。”
已经是入夜时分,几个人吃过了晚饭,一同坐在水风清的房里听他讲别人家的闲话——
“当初滕家五子,滕信算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个。滕家的暗器当年是千变万化,没有图谱绝对做不出来;而另一方面,每代家主也都会再去研究图谱,加以修改完善,也正因此这辟火秋凰才是长盛不衰。”
星河影在一旁打了个呵欠,这事情他听水风清说过。风鹤鸣并不在此,似乎是折柳山庄另有要事,而他毕竟是少主。于是水风清现在更像是在给剑千山讲故事:
“在当年,滕家前代家主还没死的时候,滕家的大儿子滕仁已经小有成绩——他改进了辟火秋凰。当时滕家五个儿子,除了滕信之外,人人都略有了一些成果。然而也就是这个滕信,”水风清冷笑了一声,“他,偷了滕仁新做出来的图谱。”
剑千山眉头一凝,星河影则是冷哼了一声,给剑千山倒了杯茶,自己又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水风清略略斜了一眼星河影,而后略是一笑,只继续:
“都说是做贼心虚,谁要是偷了东西,都恨不得藏着掖着早点销赃出手,别让外人看见。这个滕信倒是真懂什么叫反其道而行之,他非但没藏着掖着,反而是抢先一步把这东西做了出来,而后说,那是他的。”
“这……”剑千山总算知道为什么星河影一副看不起滕信的模样了,“可是他如此作为,滕仁难道不会追究么?”
水风清没说话,星河影倒是先冷哼了一声:“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滕信敢欺负人,还不就是因为滕仁是个老实人。滕仁只顾念滕信是他手足兄弟,不打算跟他计较,也就没吭声。谁知道滕信无耻起来,可不把他当兄弟啊。”
水风清笑了一声,带些刻薄的味道:“什么手足兄弟的,在有的人眼里那就真的不叫事儿,有了一层关系反倒更好下手,动了手也叫大义灭亲。”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剑千山没懂,星河影也不清楚他说什么。于是水风清摆了摆手:“扯远了。当年滕信盗了滕仁的图谱邀功请赏,一举博得了老家主高看一眼。这滕信虽然在暗器功夫上没有脑子,却着实会钻营人情。滕仁吃亏就吃亏在傻老实上,滕信盗了他一张图谱,他觉得这是兄弟不当回事,滕信转脸就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图谱能不能再给他几张。”
“这就有些……”剑千山组织了一下语言,“厚颜无耻了吧?”
“升米恩斗米仇,都是一样的。”水风清便是冷笑了一声,“就算是亲生兄弟,也有狼心狗肺的区别。滕仁是厚道不是傻,当然没答应滕信,谁知道滕信就此记恨,反而坑了滕仁。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帮着滕信偷来滕仁图谱的,不是别人,正是滕仁的老婆。”
剑千山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茬,纯洁无辜式一脸懵逼。星河影闷闷笑了两声,带点坏水儿。还没等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头上瓦片一声响动——
“什么人?!”
星河影刚起身,水风清已经身形一动掠了出去。剑千山常见星河影的轻功高妙,却是今日才知水风清的身法比起星河影岂止略高几筹。哪怕是日间追打星河影的玩笑时,水风清怕是都未施展出一身轻功的八成。耳听得房顶上砰啪声音,星河影顿时一惊:
“老……哥!你慢点!打死人要偿命的!”
水风清一代魔教教主,这要是打起来,除了问归途那代的老人,哪几个能经得住他动真格?万一把人拍死了,引来注意可就糟了。星河影与剑千山追到房顶,只见水风清正是一手背后,站在原地只一手出招,逼着那人尽显浑身武学。
剑千山看得心惊——眼前这星河影的“哥哥”,只一手出招便困住了蒙面黑衣人的身形,对方几次欲轻身逃走,这“京石嘉铭”却是脚下都不曾动过一步便逼着黑衣人留在原地。眼见星河影上了房,水风清就是一声笑:
“死小子身法忒慢,在凌虚剑门净摸鱼偷懒了?这人给你玩了!”
说罢,猛地一撤招。蒙面人立刻逃窜出去,星河影便是轻功一追伸手便抓了上去。不需要长剑出鞘,只一掌拍去。蒙面人暗道不好,当下是一咬牙决定了破釜沉舟——星河影只觉此人内力突然凝聚,而后就见此人一掌拍向了脚下的房顶。
人有内劲护身,房顶可没有。砖瓦木梁禁不住这人一掌下去,咵嚓一声就是塌了下去。人道是力从地起,这蒙面人下手有防备便是一跃逃开,星河影全无防备被他坑了一道,脚下失了力直接就是摔了下去——
“阿影!”剑千山也顾不得那人跑是不跑,顺着房顶那洞便跳下去先看看自家倒霉孩子师弟。水风清看看那蒙面人逃跑的方向,对他武功路数心里有底,也知道自家熊孩子属猫的摔不死,一声冷笑:
“呵……果然是你的手脚……”
塌了的房间正是安排给星河影的一间,巨响自然引来了白眉山庄的人。听过剑千山说明情况,也只能是嘱咐人去搜查找寻、加大戒严。星河影甩着一身的灰,听着滕家的人说什么“必是逆天命的宵小前来捣乱”,只觉得想一袖子甩死这群人。
风鹤鸣来的略是慢了一步,大概折柳山庄诸事繁多。进门一见星河影这房顶都破了,皱着眉就问星河影:
“你上树不够,还要上天?这么大个房子装不下你了?”
星河影直接甩他一白眼:“野猫叫春把屋顶跺碎了,你爱信不信!”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