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霜城内,最为显眼的是城内正中的雪狼堡。看上去着实巍峨壮观,颇有一股唯我独尊的气魄。如今秋高气爽,塞北本也少雨雪,这时候天空蓝得晃眼,浮着几缕流云更显得是天高云淡。星河影与剑千山还未进城,此时在官道上略略驻足,星河影便一手搭在额头,眯着眼抬头看向天空,忽然就十分惊喜抬手一指——
“师兄!你看!有大雁!”
剑千山于是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一行雁阵。在长云峰看多了鹤,倒是很少见到大雁。星河影略略眯着眼,唇边是一贯的微微笑意,慢悠悠开口:“师兄,我想起来一句诗——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大雁都要去衡阳过冬了,现在日头快到正午,你我还空着肚子呢。你说,会不会有只大雁失了伴儿想不开,就掉下来给你我拎着做顿好菜?”
剑千山是笑了一声,手中拂尘一甩,倒是没糊星河影的脸:“你可真是想得美,就算有大雁掉下来,那也是别人的猎物……”
这话没说完,突然天上传来一声尖利鸟鸣。一团黑影朝着星河影就砸了下来,星河影下意识伸手一抓,灰扑扑一大团,居然真是一只大雁——星河影下一秒就是一脸嫌弃抓着它的脚倒提着拎远。
一支利箭贯穿其胸,血淋淋滴着血迹,差点染在星河影身上。若是平常便服黑衣也就算了,今天他穿的是与剑千山同样的凌虚剑门的道服,雪白一身,万一沾了血迹进城,被误会了怎么办?
而且,白衣服多不好洗啊!
剑千山看星河影这一副嫌弃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你不是正说这时候就差天上掉个大雁吗?老天给你了,好好接着啊。”
星河影则是拎起来那只大雁,看了看就变了脸色:“师兄,我觉得这玩意我还是没捡到比较好。”
“嗯?”
星河影左右看看还没人,抬手就把那大雁扔到了身后:“师兄我们快进城!”
剑千山虽然不解然而见星河影已经准备打马进城,也干脆驱马追了上去:“怎么了?”
“师兄,你还记不记得白眉山庄那个女真雪狼堡的人?”
剑千山顿时理解了星河影的意思:“你是说,那只大雁是那个人打下来的?”
“那只大雁身上的箭和把滕曾经钉在树上的箭一模一样。”星河影顺带回头看着身后没有别人,“好箭手的箭上都有自己的标记,白眉山那个箭上刻的图跟这个一样!如果那家伙真正这边,还没进城就要打起来啊!”
剑千山略略沉下了气,倒是一贯冷静:“阿影,不用慌。”
“嗯?”
剑千山看着眼前的雪狼堡,笑了一声:“你都进了狼窝了,还怕被一头狼看见?”说到这里,他反而是略略勒马,只防进城之后撞了人,“我倒是觉得,到现在为止咱们两个还是云里雾里。”
星河影略是勒马,跟在剑千山身边,也是皱眉:“这么说,倒是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崎医师说是要我来这边帮她找东西,却不肯说明白是什么,而且点名道姓要你跟我一起来。最奇怪的是,师父居然那么简单就答应了。”
剑千山略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开口:“阿影,其实你想说的是,这次你明明没捣乱,师父一听你要走居然还那么高兴……”
“没有!我一点都不气!”星河影一扭头,哼唧一声,低声嘟囔一句,“回去炖龟苓膏不留他那份了!”
剑千山摇了摇头,带些无奈的笑意:“阿影,我不是说这个……”
星河影看着他,又是一歪头。
“阿影,你不觉得,之前马队的那位老人家,知道的太多了吗?”
星河影听了剑千山这句,倒是也认真点了点头,片刻的垂首沉思,又是笑了一声:“师兄,不管那老瓢把子是哪边的人,但是既然给了线索,咱们就用。”星河影说到这里,眼睛里又是亮晶晶的,“他不是说了,年年都有到眠狼穴寻宝的人,每月十五允许外人进去,那么咱们就进去!管他什么阴谋诡计,见招拆招就是。”
剑千山看看星河影认真起来的模样,只略笑:“有理。”笑起来,却也是一如此时高天流云,带着明亮光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几分小心却也不怕。”
星河影全不在意一般,剑千山却又是敛眉:“我倒是介意一些其他事情……那老人家所说很像的人……是谁?”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无为……”
凌虚剑门里,听着小弟子们朗声背诵《百字碑》,问归途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果然没有了星河影,门里顿时清净了不少。掌门高兴地拿出了糖块分给小弟子们,结果被正法长老从经房里撵了出去:
“掌门!我说了多少次,小孩子背书的时候不要给他们打岔!你怎么比星河影那个小兔崽子还麻烦!”
啊,今天的门派也是正气满满。问归途认真地一个深呼吸,背后却又冒出了正法长老的声音:
“掌门,最近鹤鸣不在吗?怎么今天他没来?”
问归途闻言,回头看着正法长老笑了笑:“啊,鹤鸣他也一起去了。”
“……你真的就这么定了?”
“对啊。”问归途说着,倒是轻松笑了起来:“千山、鹤鸣的剑诀都到了第七重,千山是第七重即将突破,鹤鸣则是第七重正在境界内。这两个孩子早就该学第八重的心法了,就看谁先吧。”
第42章 差点被援军打死是什么体验
正法长老略是皱眉,还没开口,却是从房顶上传来个声音,带着几分醉醺醺的笑:“掌门,你这可偏心啊。”说着就是一团白影从房檐上倒吊了下来,明心长老脸上还留着酡红,衣服上也是一股酒味儿:
“掌门怎么不考虑我们小影子呢?我就喜欢那小子,我觉得他就不错!上次门内大考他剑诀几重了来着……五重还是六重?”
问归途立刻闭上眼堵上耳朵侧身移开一步,紧接着就听正法长老一声怒吼——
“师弟!!说了多少次!门内禁止白日纵酒!”
明心长老被正法长老这一声吼,立刻缩脖子回了房檐上。正法长老一跺脚追到了院子里瞪着房檐上轻功跑开的明心长老:“都是你乱教星河影轻功,才让这小子如今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他的轻功不是我的教的!我只跟他喝酒!——”
话音落下,人却已经在三间房外的房顶上,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正法长老一甩衣袖,呿了一声:“疯疯癫癫,门下的弟子都被他带坏了!星河影那身轻功不是他教的还能有谁?门里还有谁能教出来那种鬼一样的身法?”
问归途仍然是笑而不语,正法长老却也是微微皱眉:“掌门,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星河影那个小子,但你门下仅有这三个亲传弟子,若是唯独他放任不管,他们师兄弟间会不会也有嫌隙?”
风过,有落叶掉下。问归途伸手一接,唇边仍是笑意:“小影心性飘忽,不是掌门人选;然而行事不拘一格,却适合明心长老接班。叶云早就问我什么时候卸任,他可一直想把明心长老这个位子甩给小影。”
正法长老一贯是严肃:“明心之位虽然不管门内俗务,可是职责所在也不能武艺不精。星河影如今只有剑诀第六重的境界,比起千山鹤鸣都相差甚远,甚至比不得一些外门弟子。若真要他继承叶云的位置,恐怕也难以服众。”
问归途没有说话,却是正法长老叹了口气:“也罢,反正明心这个位置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必出手。当年若是二师兄和三师兄没有……”
“好了。”问归途突然打断了他,而后回头又是个笑脸,“你我倒也不必担心小影或者鹤鸣,小辈们自然有他们的路要走,想多了没准他们还觉得烦。这次千山与小影一起去塞北,倒也正好收了雪狼堡欠咱们的那笔账。”
雪狼堡地处女真,和凌虚剑门哪有什么账目?正法长老略是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掌门,你把剑诀第八重的心法放在雪狼堡,是因为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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