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昼只觉得教主找回来的野孩子是一个不如一个了,前几只要么怂要么贪,这个,怕不是个傻的吧?
就算是傻的,他也不能放松。于是长昼走了上去,把装着杏花糖的纸盒递向小孩:“你吃糖吗?”
长夜看了看糖盒,看了看长昼,忽然背过身去像是生了气。大概明明一盒子的糖都该是他一个人的,这时候却多了个人要分享,于是有种失宠的感觉。小孩儿明显不傻,看看长夜,又看向长昼:
“你们是亲兄弟啊?”
长昼点头,于是小孩儿十分不客气地伸手拿了块糖放进了嘴里:“嗯,好吃,谢谢你!我知道你要替他赔不是,没关系,我不计较!”
没想到小孩儿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长昼略是一怔,看来……这人不傻。
“我叫星河影。”他说,眼里带着笑,“你家教主刚给我取的名。”
星河影?长昼略是愣了片刻,长夜也回过了头,仔仔细细看这个比他矮很多比他瘦很多的小孩儿。水风清也没有计较他说的什么“你家教主”,这时候只抬手放在他肩膀上:
“你不用叫他们哥哥,也不用跟他们客气。如果你能活下来,以后他们就是你的手下。如果你活不下来,”水风清看他的眼神很淡,也很冷,“死人就不需要什么礼仪,也不需要跟任何人搞好关系。”
水风清带回来的孩子,有很多;然而,只有这个,他说得这么直白。长昼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却见星河影这时候一手拽着水风清的胳膊,抬脚就踹了水风清脚腕一下,看起来没用力,却是真的踹到了:
“说好了不许吓唬我来着!你万一把我吓傻了你赔命吗!”
……这孩子,果然还是个傻的!
长昼是这样想的,然而长夜和水风清却似乎很是喜欢星河影。或许是因为长昼总把长夜当弟弟照顾,而星河影才六岁,比长夜小,反而给了长夜当哥哥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逆命心法的前三重,都需要长夜帮忙。星河影既然是从入门开始修炼,除了水风清,就只有长夜与他相处时间最长。
直到半年之后,长夜坐在门槛儿上发呆,长昼又端着杏花糖的盒子坐到了他旁边:“小夜,你要吃糖吗?”
长夜理所当然地拿起了一块儿放进嘴里,显得不太高兴:“阿影今天……突破了第二重,他都不到七岁,就已经到第二重了,教主很喜欢他,他以后可能就是少主了。”
长昼点了点头:“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高兴?”
“可是……之前都没有人活到第三重境。”长夜伸手抓住了长昼的衣袖角,“我有点怕……阿昼,你说,阿影他也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到了第二重境之后,就突然消失吗?”
长夜从来不会叫长昼哥哥,他觉得两个人既然同胞出来的,那就不该分什么先后。长昼伸手拍了拍长夜的手背,问他:
“小夜,如果星河影也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当然会啊!”长夜认真地点头,眼睛里是坦荡的诚实。然而他如此干脆的回答还是让长昼微微错愕,却在瞬间藏起了这样的情绪,仍是笑意和善如同往日:“怎么这么果断?以前那些人消失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
“不一样的。”长夜看着长昼,眨了眨眼睛,鲜红的睫毛盖过紫色的眼眸,像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妖精:“之前那些人都不好,我巴不得他们消失!但是阿影不一样呀!阿影他还会把教主给他的糖给我吃,阿影还会讲笑话,还会捉蛐蛐……总之!阿影对我好,我也想让阿影好好活下来呀!”
哦?
长昼的眼里,晦暗不明,然而长夜看不懂。他只看着长昼忽然站了起来,把一盒子的杏花糖都塞到了他怀里:
“小夜乖,我去找教主,和他商量一下保护星河影的事情。你在这儿慢慢吃糖,吃完我就回来。”
第66章 魔教生存指南
下午的阳光实在让人懒洋洋,水风清说他可以不用拼命练功,于是星河影也乐得清闲。回廊临着荷塘,他坐在栏杆上,两脚临着水面,倚着一旁的廊柱,闭眼晒太阳,享受闲池荷香的风光。
大概逆天命的伙食实在不错,半年过去,星河影不仅是长了肉,人也白净了不少,看起来总算是个正常人家的小孩子。长昼慢慢走上回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闭眼假寐。
于是长昼一撩衣摆,坦然迈上了长廊的阶梯,软底的靴子在回廊的木板上仍有嗒嗒的脚步声,星河影却是一动未动,像是睡着了。
长昼虽然只有十岁,然而举手投足像个大人,于是衣衫也不是孩童的短衣,而是鹅黄色的长衫,腰间配着玉坠。头发是束起了高马尾,配着嫩黄色的发带,加上他手里的扇子,已经有了几分年少风流的雏形。
而星河影则是十分随意的一身浅蓝衣裳,短衫长衣,也不配腰封,一根腰带系个扣就完事儿。这时候他靠着廊柱,即使是长昼站到了他背后,也像是浑然不觉。
长昼看着他的背影,确定星河影的肩背都是放松的,只要他伸手一推,这小子一定会掉进水里。水风清说过,星河影是北方人,长在苍蓟关,从小在草堆里打滚儿,连没过头顶的水都没见过……
他伸出了手,而后,搭在了星河影的肩膀上。
“……嗯?”星河影睁开眼,侧头看他。长昼便微笑起来,把他鬓角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撩回了耳后:
“阿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怕着凉么?”
星河影抬手揉了揉鼻子,声音带点迷糊含混:“嗯,没事。有事吗长昼?”
“没什么。”长昼微微笑了起来,“听小夜说你已经突破了第二重,我想起来有个好玩的地方可以带你去玩儿。”
“哦?”星河影回答了一句,翻过栏杆跳到回廊上,“是这样吗?那走吧。”
长昼倒是没有想到星河影如此爽快,只是和爽快人打交道总比与自作聪明的蠢人费口舌好得多。于是长昼也乐得省事,带着星河影左拐右拐,从水风清眼皮底下的回廊,转到了逆天命最西边的偏僻侧院。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金灿灿的阳光照得鬼屋都像是宫殿。西侧院十分荒凉,抬眼一望只有满院子的荒草。青砖墙上挂着破败蛛网,原本应该很精致的雕花窗,连窗纱都已经蒙尘,挂着几个破洞。院里正中间有一眼井,方砖砌了不高一个围栏,连汲水的辘轳都被拆了,剩下几根木桩子立在井栏边,好像一只鬼爪托着一口水井。然而方砖砌的井栏也已经崩坏,留了个豁口,像是被打掉了牙的妖魔鬼怪。
长昼先走了进去,然而刚好遇到阳光,略略停了一下脚步,眨眨眼,这才继续走进去,站在了井栏旁拍了拍井沿的青砖:“你大概是没来过这里的……这地方小夜也很少来,这里闹鬼。”
星河影眉头略是一扬,站在门口看着长昼。长昼便微笑起来:“怎么?你不信?”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星河影开口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词儿,抬腿迈进了院子,“他说光习武不读书人会变傻,所以掐着我后脖颈让我念书。倒是有用,我还真记住了几句。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闹鬼也找不到我头上。”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水风清。长昼笑眯眯地错开了身子,让出了井栏豁口的位置:
“阿影,从这里看下去,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你要来看看么?”
星河影一手扶着辘轳留下的木桩子,脸上还带着笑:“他还教过我两句话,放在这里就很合适了。”
“哦?”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夕阳刚好落到了崇山后,一地的金光便陡然变成了昏暗的阴影。长昼站在阴影里,紫色的眼眸仿佛会发光。星河影却是忽然又笑了起来,坦然迈开了步子走向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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