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归途的手搭在了水风清的肩膀上,唇边依然带着笑:“阿清啊,你这么说……我会舍不得早死。”
“你最好活得久一点。”水风清进一步,额头相贴,手落在他腰边,“你要是死在我前面,天底下就没人能管住我这只老魔头了。到时候,我说不定会一个忍不住,带着逆天命的人屠了整个正道也不一定。”
“你不会的。”问归途索性闭上了眼睛,唇角却带着笑意,“一定不会。”
剑千山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西山日落的时候。星河影就坐在桌子边,手边放着道心归崖剑。看到他醒了,笑嘻嘻坐到他床边,伸手贴着他额头试了试温度:“嗯……好多了。”说罢,指指桌上已经被分成了小块的疏风丸,“师兄,你是打算先吃饭呢,还是先吃药呢?”
最初发明大蜜丸的人,很可能是为了给相爱相杀的死仇吃,抱着一种就算给他治病也不能让丫的好好痊愈的心态,意图用药丸子活活噎死他。
这是很久以前星河影发表的反动言论,如今剑千山突然觉得他可能是对的。面对桌上的药丸,剑千山默默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崎医师。
剑千山实在头疼,看到剑却是有些奇怪:“师父呢?”
“不知道,让我把剑带给你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星河影说罢,却是盯着剑千山的眼睛,“师兄,我问你个事。”
“嗯?说。”剑千山起身坐到桌边,星河影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借着这个小动作掩饰眼里的情绪:
“你说,如果到了忘情之境,还会喜欢曾经喜欢的人吗?”
他这话着实绕口,然而这么问出来,剑千山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想明白问归途找他是说了什么。却也没急着回答,先是从他手里接过了热水,随手拿起一小块药团:
“阿影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咳嗽,崎医师让你吃通宣理肺丸,你就是不吃,最后还是师父给你把它搓成了几百个小药丸你才肯吃的。”
的确有这事儿。星河影连眉头都拧在了一起,看着药丸子无比嫌弃:“药就是苦的,还非得用蜂蜜裹着,骗小孩是甜的,最后弄得又甜又苦。不嚼噎得慌,嚼了怪恶心,还不如直接吃药。最初造出来这东西的人,八成是恨不得吃药的人被恶心死。”
剑千山便笑了一声:“是啊,甜的和苦的掺在一起,味道就会很怪。”
星河影看着他,剑千山一仰头就着水咽了一团药,亦是被那怪味恶心得直皱眉头,放下杯子,却又笑了起来:“喜欢你,比吃药丸子还难受。谁叫众生皆苦,唯独你是甜的呢?”
头顶有烟花炸开是什么样的感觉?星河影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脸红,但一定是笑起来了,因为剑千山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是他傻笑的样子:
“师兄,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
“我是啊。”
“老实人可不会说这种话。”星河影倒是听明白了剑千山的意思,伸手磕了磕道心归崖的剑格,“跟师父一样,老实人骗人一骗一个准。师父说剑不出鞘跟我打,结果这剑根本没剑刃!你说他出鞘不出鞘区别在哪啊?”
剑千山似乎并不意外,大概早就知道道心归崖没有剑刃:“师父他不是早就说过?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道心归崖是掌门佩剑,虽为轻剑,也没有剑刃,靠的是掌门自身的内力。上次师父讲这个的时候你又逃了早课,所以不知道,怪谁?”
怪我怪我都怪我。星河影表示自觉反省。
又是入夜,星河影照例悄眯眯从凌虚剑门里跑出来,到了山下千倾竹海等着见水风清。落地刚刚站稳,水风清便闪身到了他面前,吓得他差点又蹿到树上:
“怎么回事?!你今儿怎么这么老实从我前面出来了?”
水风清懒得跟他抖机灵,抱臂一个白眼,抬手扔给他一壶酒:“你三爷的老酒,祛风解表。你说你是不是闲的,一个伤寒多大点事儿,还要找药酒。你师兄就那么金贵,伤寒难受几天都不行了?”
“对啊,他可金贵了,就不行。”无耻三连,对啊是啊咋滴吧。水风清一个白眼甩到了长云峰顶上,不想看散发恋爱酸臭的情侣狗丑恶嘴脸:
“长昼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这几天估计剑门要有事,我会一直在附近。”
星河影听得稀奇,歪头看他:“家里那边你不管么?”
“大娘他们都在,长夜也回去了,我有什么可管的。”水风清转身朝他摆摆手,“快回去陪你师兄去吧。”
“诶等等!”星河影眼尖,突然发现水风清背后有几道血痕,“你受伤了?”
“嗯?没有啊。”
“这都流血了。”星河影伸手一摁,水风清“咝”一声抽了口凉气跳开两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回去回去,跟你没关系。”
都是成年人,该懂的还是懂。星河影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我说老爹,你这是上哪儿喝花酒去了?哪家的姑娘啊手劲儿这么大?”
哪家的姑娘?水风清“嘁”了一声,唇角带着些许笑意,给星河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用你管?反正他能打的你哭爹叫娘!”
第73章 师兄弟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与学习委员谈恋爱,注定是被带着学习的结果。
星河影坐在经房里打了个呵欠,而后果然被问归途一眼看见抓了个现行。作为一位好老师,体罚学生这种事他怎么会做呢?问归途十分慈爱地拍了拍星河影的肩膀:
“小影啊,太久不来上早课,果然猛地一来是会困的吧?”
星河影含着两眼感动的热泪,点了点头,于是问归途依然带着温柔慈爱好老师的光辉,慢慢走上了前面的讲台,两手托腮一脸无辜看着星河影:
“来,小影,起来背一段《齐物论》就不困了,就从物无非彼这段开始吧!”
去他娘的虚假感动。星河影带着一脸微笑凝视问归途,而问归途眨了眨眼:“小影,你用那种仿佛初生婴儿一般无辜的眼神看着为师,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没关系,为师觉得你这么聪明,应该是会背的。”
坐在星河影前面的剑千山咳嗽了一声,问归途看他,于是他立刻起身对问归途一个行礼:“无事,弟子只是风寒初愈,喉咙有些不太舒服。”
风鹤鸣在一边仰头看着剑千山,默默补刀一句:“大师兄,背《南华经》也不会让你觉得喉咙舒服的。”
星河影一脸绝望看着风鹤鸣,二师兄,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你要不要这么断我后路啊?!
问归途低着头,肩膀不住地抖,明显憋着笑。抬头也是一副忍笑模样,摆摆手:“千山你坐,阿影,来,试试嘛,山门台阶还没人扫雪。”
早晚有一天,山门台阶能被我扫穿了。星河影深吸一口气,目光往下一落,突然开口背了起来:“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
问归途先是略一挑眉,而后清了清嗓,低头看着剑千山,用充满同情与惋惜的口吻,沉痛开口:
“千山,你平常帮为师整理书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运笔这么快?”
正在奋笔疾书默写《齐物论》的剑千山:“……”
“千山写这么快,小影你都能看清,眼神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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