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说他中了极寒内功的伤,又没说他不是死于外伤。他到底怎么死的,我得把人切开再告诉你。哦,若是不想我把人切开看,那也要把人放下了以后,我看明白了再说。”崎医师说到这里,一双美目带些嘲弄,斜眼一睨贺青玉,“你们最好商量清楚,若是不让我把人剥皮拆骨地看一遍,我可不一定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们若是有怨言,最好忍着。我脾气不好,听不得有人说我坏话。”
星河影只想扶额长叹,活着不好吗,真的。这是我们凌虚剑门里都没人敢惹的崎医师,最喜欢嘲讽一切敢于跟她有交流的人。
这时候江湖前辈都在,崎医师说话这般不客气,却没人出来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晴不定。剑千山站在问归途身旁,看的最清楚。诸家掌门身后,各人的弟子只显得有些不忿,却都没有开口。各家掌门才是真的奇怪,他们不像是因为崎医师说话对死者不敬而不悦,只是相互看着身边的人,彼此用眼神交流什么。有些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意。
很不好,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不仅是因为这些小动作,更奇怪的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恶意到底从何而来。从见到这些前辈时就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在这时候似乎达到了某种顶峰,他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都十分奇怪。
星河影也察觉到了氛围怪异,明明是崎医师嘴毒,这些人却不止看崎医师,还要看大师兄?这眼神可不像是欣赏青年才俊,倒像是……
“千山。”
一时间的僵局之后,问归途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唇边仍然带着笑,侧过头看着他,慢慢道:
“莫要在意,以后你是要站在为师这个位置的。到那个时候,不论是什么,你看到的,都会比现在还要多。”
剑千山一怔,星河影则是下意识看了风鹤鸣一眼,却见他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奇怪,有人在窃窃私语,可是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似乎有什么,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失控了。
“喂。”
星河影被吓得一激灵,却是崎医师突然开口,这时候依然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模样,指了指竹竿:“拔出来,先把人放下。”
星河影这才回过了神,用了一把力气,终于慢慢拽动了竹竿。因为崎医师一句不要弄断,他也十分小心。贺青玉又是上前了两步,在星河影抽出了血淋淋的竹竿之后,及时扶住了自家师弟是遗体,慢慢放平在地。
崎医师看了他两眼,却没说话。正要查看尸体,却听星河影“咦”了一声,十分惊讶的模样。转头看去,却见他拿着带血的竹竿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而后才抬头道:
“这竹子是平头的。”
他说着,伸手将竹子递向崎医师。染血的一头,竟然是齐平的切口。血迹已经浸入了切面,这是被人齐平削下来的一段竹节,没有锐利的尖头。
没有尖头的一节竹子,把一个人直接穿透,甚至还穿过了这人背后的竹竿,把人直接钉在了原地。
星河影略是歪头,眉头略扬:“这下倒是缩小了凶手的范围,功夫不济的人,显然没这个本事。”
贺青玉闻言,倒是强压了心里的万般情绪,咬着牙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我家小师弟这次是初到此处,想来也没有和人结怨。有此等功力的高手,到底会是什么理由要杀我师弟?”
崎医师这时候已经初步检查了一番,闻言略是抬眼,慢慢开口:“他至少受了三种武功的袭击。双臂折断,伤处极寒,和心脉一样,是受极寒功法的内伤。这三道伤口是外伤,应该是爪类兵刃,直接伤到了肺。最后是这根竹子,从心口穿过去。”
这话说完,气氛忽然更是凝滞了几分。剑千山看去,众人的目光在天山派、玄刃堂两家上逡巡一圈。
天山派,功法最寒,飘霜掌法凝水成冰的功力众人皆知。
玄刃堂,最擅长打造各色兵器,当家掌门以武功摧玉断金爪,独占奇门兵刃武林榜首。
可是他们又能和隐龙帮一个小小弟子有什么仇?还有最后这根竹竿,又是谁的手笔?
到底有人先按不住了,贺青玉慢了一步,没能拦住自家师弟有人愤愤出言:“极寒功法、爪类兵刃,天山派和玄刃堂难道就不解释什么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玄刃堂弟子先是回了一句,“天底下用爪的那么多,怎么就都是我们玄刃堂了?!你家师弟三脚猫的功夫死在别人手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说谁三脚猫功夫?!”
“说你们怎么了!”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可他们各自的掌门却是眉头紧锁,显然在考虑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回事?星河影看向剑千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疑惑。
有什么不对……这次武林大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第79章 嘿,他果然没有死
药庐里,药香味冲淡了鼻端缭绕不去的血腥味。问归途坐在崎医师对面,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味和药庐里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倒是比闻死人味让人舒坦。
隐龙帮弟子的尸体已经放到了药庐旁边的殓房里,玄刃堂、天山派与隐龙帮三家掌门已经坐在客房里关门商议。突然出了人命,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问归途却像是忙里偷闲一般,反而和崎医师慢慢喝茶。一杯茶没入口,又有人敲了敲门。崎医师转头看去,却是正法、明心二位长老推开了门。
崎医师便是十分不客气地捧起茶杯,没说什么,只默认了这两人进门。她借着茶水的热气暖了暖手,一眼看着问归途:“你们三个是当我这里什么地方?约好了到我这里躲清闲不成?那几个小孩儿怕是又该累的跟死狗一样了吧?”
问归途笑了一声,一手杵着头看着窗外。两位长老坐在他左右两边,明心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院子里阳光透过树枝竹叶,落下一片萧疏光斑映在雪上。问归途看着雪地,慢慢开口:“今天为止,各大派的人都到齐了。”
“嗯?”崎医师低头吹了吹杯上热气,也不知这三人到底都聚在她这里做什么。正法长老依然板着一张随时会开口训斥的脸,明心长老却是难得身上没有酒气。问归途看看两位师弟,笑了一声:
“我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千山。”
崎医师猛地抬头,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后是慢慢呼出一口气:“决定了?”
问归途又是笑了一声,看着崎医师道:“这孩子跟着我二十多年,人品心性,门内也是有目共睹。他合适。”他说到这里,忽然坐正了身子。因他突然严肃起来,崎医师也下意识放下了茶杯,这也才注意到两位长老自进门 都是带着严肃的气氛。她直觉问归途接下来会说一些很严肃的事情——
“百年以来,剑门掌门多是不惑继位。到了我这一代,出了阿清那事,师父受此打击,去得早。千山尚不到而立之年,虽然门内都心知肚明他早晚要接过我的担子,但是如今也实在是太早了些。”
“……”崎医师沉默片刻,看着他,于是问归途笑了笑,伸手敲敲桌面,又是一手托腮懒散模样:
“今日我请两位师弟到此,门内知道我情况的三位也就都到齐了。崎医师,你也不必瞒着了,我大概还能剩下多久?”
死寂,令人透不过气一样的安静。
正法长老忍不住一手握拳,似乎不想听这个结果。明心长老依然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
“五年。”
崎医师终于开口,抬眼看着问归途。即使一张狰狞的脸难以让人看出情绪变化,可她的一双眼里却也能让人读到几分悲悯——
“如果你每次失控之前,水风清都能及时出现的话。还有五年。”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正法长老猛地站了起来,而后终于冷静了片刻,坐下,“前段时间千山和小影他们,不是从眠狼穴带回了药引?”
崎医师摇了摇头:“一开始的确压制住了,但是现在,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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