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半面溃烂的脸,顿时暴露在眼前。竹林里火光大亮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便也清清楚楚照亮了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星河影一惊,然而水风清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走!”
第107章 反将一军
魔教大概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传统,一个比一个简单粗暴。水风清砍了竹子破阵,星河影比他更暴力,直接点火把竹林烧了。一时间整个折柳山庄炸了锅一样,只听到有人急急忙忙喊着救火。水风清此时虽然负伤,却还没到走路都要人扶着的地步,反而是拽着星河影,凭着轻功疾行穿过竹林。星河影这才发现,那些死后会变成“泥土”的暗卫,这时候竟然像是与枯枝败叶一样易燃,而更诡异的是,他们任凭身上着了火,却依然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的站在竹林里,一双眼被火光映的发红,盯着他们。也有一部分或是像猴子一样挂在竹子上,背上还有火焰,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经过。
——不,不是像猴子,更像是,蜘蛛。
星河影忽然觉得脊背都被这样的目光盯出了凉意,毛骨悚然之中却被水风清又拽了一把:
“都是些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没看够上二娘那儿看去!”
星河影跟上水风清的脚步,这竹林起了火烧得竟然是格外快,满天飘着烟灰。星河影被呛得直咳,水风清带着他趁乱除了折柳山庄,这才一边拍打他衣服上沾的黑灰一边十分嫌弃:
“没这个金刚钻你瞎揽什么瓷器活?还把人家竹林子给烧了……”
星河影咳嗽着转头看他一眼,于是水风清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背:“……烧得挺好。”
噗嗤一声,星河影笑了起来,水风清摇了摇头,于是星河影问他:“要不要回去再杀个回马枪?”
“不必了。”水风清已经先一步走下山路,“我杀不掉他。”
咦?
星河影一怔,印象里自家老头子日天日地就没有过认怂的时候,怎么回事?他赶上两步追到水风清身边:“怎么了你……”
话没说完,最后梗在了喉间。月光很亮,于是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水风清从唇边到衣襟上全都是血。
“你怎么了?!”星河影一把抓住了水风清的胳膊,拦在他的前方,瞪大眼看着水风清从嘴角到下颌连胸口一片血色。明明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星河影大惊之余一把扣住水风清的脉门,真气乱流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
水风清忽然笑了起来,随意十分一抻袖子擦净了唇上脸上的血迹:“千年不死的那是老王八,生老病死的才是人。”
他说罢,越过星河影继续走。星河影的脑子里瞬间闪过问归途身死那日,水风清一身血迹的模样,竟然和现在惊人相似——
“你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河影追上去,水风清只略是顿了片刻,转眼看他:“你知道逆天命前任教主是怎么死的吗?”
他这时候突然问这样一句,星河影自然除了懵没有别的。于是水风清唇边勾起一抹笑:“我杀的。”
星河影一惊,水风清却是依然带着笑:“所以,你也要杀了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水风清又一抻袖子,擦掉了唇边又流出来的血迹,“而且,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折柳山庄里,风鹤鸣伸手搀扶风过柳进了房内。管家急匆匆冒着火穿过了竹林,到房门前一行礼:“老爷……”
“他没事。”是风鹤鸣替他回答了一句,“下去吧,还有,让厨房再准备一份夜宵,一会儿我亲自去取。”
想想那所谓的“夜宵”是指什么,管家也禁不住有些反胃,喏喏应了一句便迅速离开此处。
而房内,此时是黑灯瞎火。风鹤鸣借着外面映进来的火光正要点亮桌子上的油灯,刚一伸手,一道厉风。他立刻缩了回来,几乎同时,一声脆响,桌上的灯台被一支筷子击成了碎片。若是风鹤鸣收手慢上一步,恐怕连手也要被这根筷子给扎出个血洞。
于是他保持沉默,站在原地。略略的沉寂之后,风过柳首先开了口,仿佛是个慈父一般,十分温和,却是质问——
“那个小子,是你带他进竹林的?”
他藏在房内最阴暗的阴影里,风鹤鸣即使睁大眼也只能借助外面依然未灭的火光看到他的轮廓。他说话的声音里依然带着破风箱一样的闷声,语调却十分柔和。
可正是这样的柔和,才更让人胆寒。
“是。”风鹤鸣回答,话音未落膝头猛然一痛,一股内劲隔空击中他膝盖,他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鹤鸣,”他慢慢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大哥、二哥、三哥、五弟全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吗?”
他抿了抿唇,保持跪姿,却梗着脖子:“因为……”
“鹤鸣,山庄事务繁多,但那都是细枝末节之事。真正的大事我从不假手外人,你又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风鹤鸣沉默着,视线下垂看着地面。于是风过柳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鹤鸣,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信任,只有血缘才是真正牢固关系。所以,真正的大事我只交付给你,山庄里也唯有你明白《长生典》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可是鹤鸣,为父信任你们,你们却似乎一直在辜负为父啊。”
他慢慢地,带着些微笑意一般,继续道:“鹤鸣,你大哥他们都死了,因为他们都是不肖子。只有你,生性纯孝,从未忤逆为父。鹤鸣,为父只留了你一人,你该明白,为父对你如何用心良苦。”
“是。”风鹤鸣终于低头,回答了一句。于是风过柳又是慢慢笑了起来:
“鹤鸣,现在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带那个人进竹林。”
“因……”
“实话。”
在风鹤鸣回答之前,他先加上了这样一句。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风鹤鸣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紧涩:
“他……轻功虽好,但内力并不扎实,如果全无防备,贸然闯入竹林,恐怕会死在死士刀下。父亲,孩儿已经害了师父,我……他虽然是水风清的人,可是毕竟与孩儿有十三年同门情谊。”
短暂的沉默之后,风过柳又笑了一声:“如此……鹤鸣,你是算准了,等你们从竹林里出来的时候,水风清已经与为父交手,为父定然无暇顾及他么?呵……鹤鸣,很好,很好,谋算精确,有为父之风。”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