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影看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也看不到什么情绪,倒是莫名其妙把自己气得不行,转身到了问归途的墓碑前,摸了摸那块大青石。上面是剑千山亲手刻字,笔锋乍看温润却含着刚正,像是他这个人,藏锋敛芒。星河影盯着碑文,忽然慢慢开口:
“他知道我写字丑,说了不要坟冢,更不要我给他写灵位。”
剑千山知道他指的是水风清,却不知道他在这时候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于是星河影转身,看着他,举起了手里的匣子:
“你要不要猜猜这里是什么?很好猜的。”
剑千山觉得自己猜到了,他走到了星河影面前,星河影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那张脸,突然又冷笑出声:
“是骨灰。”
星河影将匣子直接放在了问归途的墓碑上面:“你说我为什么来?还不是为了给他发丧。他说要我把他心脏挖出来,挂房梁上做风干腊肉,有时间就涮火锅吃了。好玩么?”
剑千山看着星河影,似乎有些惊讶,可是那张脸还是淡然的模样。星河影看着他,突然就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脚。剑千山吃痛让开一步,眉头略是一皱,于是星河影就笑了出来,而且是开怀大笑:
“原来你不是木头人啊,原来你知道疼啊。”
他笑着,眼泪就掉出来了,一边掉眼泪一边一把打开了骨灰盒,转身把里面的骨灰全都洒在了问归途的坟上。剑千山一惊,却见星河影连木匣子都狠狠掷在问归途的墓碑上,砸了个碎。而后他指着那堆破破烂烂的木头,脸上挂着眼泪,却是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我把你送来了,你养我,我按你说的给你送终,以后咱俩就两清!破魔教老子爱管就管,败家败出去你也怪不着我!水风清!老不死的!我祝你九泉之下被你师兄揍得你娘都认不出来!”
他说完,衣服袖子囫囵一擦脸,鼻涕眼泪全都直接蹭在价值不菲的杭绸衣料上。剑千山还在一头雾水,星河影突然冲过来又要踩他的脚。剑千山错一步直接让了开,星河影便瞪着他:
“你以前拿拂尘甩我的时候我都不躲,凭什么现在我踩你你要躲?!”
剑千山:“???”
星河影气的又一跺脚,拽着剑千山的衣袖指着满地的骨灰,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如果水风清这时候在眼前他就会狠狠地上去咬他一样:“你看见了吗?他让我把他的心挖出来还不够,他还让我把他挫骨扬灰、把他全都磨成碎渣渣,然后全都撒到师父坟头上!到时候师父的坟头草全是从他的骨灰上长出来的,你见过他这么不像话的吗?!你见过他这么讨人厌的吗!”
没见过,当然没见过。剑千山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生时不得安宁,连死后也要让自己尸骨无存。他看着星河影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样子,忽然觉得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忍不住会想亲星河影一下。
因为看到他这样,自己也会难受啊。
于是剑千山忽然伸手,一把将星河影抱在了怀里。
他感觉到那人又是浑身一僵,像是上次被他亲了一口的时候一样。这次他抱得很紧,应该不会被推开。剑千山做好了被他踩一脚的心理准备,却不防星河影忽然伸手揽住了他脊背。
然后埋头在他肩膀,没出声,只是剑千山觉得肩头一片湿热,大概是被浸透了。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反正这道袍是要洗了。
“凭什么啊……”
他听到星河影的声音,像是带着天大的委屈——
“凭什么……只有杀了他才能到逆命心法第九重啊……又不是我想学的,凭什么,要我杀他啊……”
第116章 就算你忙也得陪我
正法长老觉得剑千山最近好像有点怪。
最显然的例子就是他越来爱到千机峰练剑,而且专门是在归墟崖、对着那块大青石。虽然剑千山以前也喜欢对着那块石头练剑,可以往他哪有练完剑就回房处理门内事务这么闷?
正法长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哪里让他觉得别扭,直到是明心长老一边咋舌一边勾着他肩膀感叹:
“哎呀,自打没有了小影子,门内冷清了好多。小徒弟都没有像小影子这么会玩的,千山这两天成天板着脸,鹤鸣这孩子还死气沉沉的……师兄啊,你说我会不会因为成天看着他们俩而英年早逝啊?”
“……你都六十了,还叫英年?”
“有个词叫云英未嫁,我叫叶云,又没娶老婆没嫁,所以我还是英年。”
正法长老:“你把星河影给我叫回来,带坏门内长老,我要打死他。”
“不用叫,他刚刚过去。”
“啊?”正法长老一愣,转身找去,明心长老便一把拉住他:“哎,他奔着千山那边去了,人家俩人卿卿我我,你捣什么乱?”
正法长老懵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千山是出家人!出家人!!”
“出家了又不是净身了,太监还能找宫女呢!”
“叶云!”正法长老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明心长老的耳朵,“你到底记不记得你他娘的也是出家人!”
“道长,为什么每次我来找你,你好像都很忙。”
剑千山略一停笔,星河影以为他八成头都不会抬起来,便打算从窗户直接翻进房内。刚抓住窗框,就见剑千山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他:
“的确很忙,不过总有和你说几句话的时间。”
星河影抬头看他,分心之下手一滑,一声闷哼直接摔进了屋里。
剑千山:“疼么?”
“……”星河影爬起来掸掸衣角,满脸的若无其事,像是信口闲谈一样说到,“道长,下次能不在我忙着落地的时候突然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吗?”
剑千山凝视着星河影的眼睛,反反复复琢磨了片刻,才认真是十分地看着他:
“我做了什么?你问话我回答,有哪里不对吗?”
“……”星河影沉默片刻,看着剑千山,“道长,其实你跟正道是说好了,打算气死我,这样就可以兵不血刃化解魔教势力,对吧?”
他说着一扭头,满脸不屑的样子,说话倒是更刻薄了几分:“以前我成天讨好道长,也不见道长怎么回应。俗话说上赶子不是买卖,如今道长就算想听,我却不想再跟道长说那些好话了。”
这话说的着实不是个东西,剑千山却是拂尘往臂弯一搭,依然是十分顺理成章的模样,认认真真反问星河影:“贫道也很奇怪,贫道每日都在剑门里修行理事,也不曾外出,究竟是谁一边成天往这里扰人清修,一边又趾高气昂说着自己不想来?”
“……”星河影被剑千山这突然的牙尖嘴利给憋了一瞬,认认真真看着剑千山。于是剑千山将拂尘挂回了腰间:
“贫道只是不喜诡辩争论,并非不会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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