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然拒绝海莲娜“我要和阿云一起睡”的要求,告别闹够了的众人,德拉科直接把人送到了赫尔加另外准备的房间。
因为已经毕业的缘故,孔云自然不可能再住在赫奇帕奇寝室,而是另外一间位于地下室的单独房间,房间干净整洁,也许是考虑到孔云不打算留校的缘故,房间里并没有过多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书柜。
不得不说,这会儿即使是喝醉了,黑发赫奇帕奇也是乖得出奇,一路上不吵不闹的由他牵到了房间,最后安分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乖乖的拉过被子盖好。
做好这一切后,他看看自己的床,又抬起头,看了低头替他敛被角德拉科一眼,他的眼眸清澈透明,宛如一张白纸,黯淡的光线中,那双黑亮的眼眸就那样静悄悄的望了过来,眸底流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
不像平日里那个温和低调的赫奇帕奇,反倒像个懵懂天真的孩子。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德拉科低头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微沉:“……怎么了?”
黑发赫奇帕奇想了想,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掀开被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大方的说:“分你一半。”顿了顿,又小声强调:“就一半。”
显然还没酒醒。
德拉科有点哭笑不得,他正待拒绝,话到嘴边却又不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心里的正人君子胜出,不想再低头去看的时候,上一秒还大方让出半个床位的黑发赫奇帕奇已经重新占据了整张床,阖上眼睛睡着了。
就很心塞。
他叹口气,愈发感觉自己拿眼前这个人没辙。
将被掀过一次的被子重新敛好,德拉科低下头,折腾了他大晚上的青年此刻正毫无知觉的安睡着,这个时候的青年看起来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安静,五官愈显精致温润,唇角的线条明晰柔软,靠近的时候,甚至能够清晰的嗅到头发上淡淡的檀香。
他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仿佛有一根轻盈的绒绒羽毛慢悠悠的在他的心里一扫而过,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柔软微凉的触感自唇角清晰起来,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主动的那个却反而被自己的行为惊得无措起来。德拉科刚直起身,就眼见床上安睡的青年忽而睁开了眼——
黑发赫奇帕奇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舔了舔唇角,他的眼神依旧懵懂,此刻看上去还有些困惑,歪头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德拉科,你在做什么?”
第104章 偏移
对于时值九岁的尼贝尔而言, 这是他一生中最特殊的一天。
他在沉沉天光中睁开了眼, 对着灰蒙蒙又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吞吞的从单薄得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床板上爬起来, 脚踩上地面的时候, 惊起一只巴掌大的老鼠, 忽地从他身前一蹿而过。
尼贝尔眼睛都不眨一下, 见惯不怪。
这是他的房间。
在他人生中有记忆的前四年里, 他一直都住在这间狭小得很难说是房间的地下室中。房间里没有照明物,一直像是犯人般被要求待在房间里的尼贝尔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只能通过那扇靠近地面, 却被封锁了大半的窗户里, 隐隐窥得一线来自外界的光。
像老鼠一样活着。
但他或许又比老鼠要好上一点——他不需要像老鼠一样到翻箱倒柜的寻找食物,每到饭点,都会有叫不出名字的仆人送来食物,而他要做的仅仅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件房间里,不被任何人所看见。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在他有一次趁着仆人不注意, 偷偷跑出去的时候,那个他血缘上的母亲沉着脸命人将他绑回了这里, 她冷声警告道:“听着, 尼贝尔, 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了。如果你敢再从这里偷跑出去,家族会直接将你交给教会处置。”
尼贝尔很委屈。
那时他尚且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母亲要这么对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 弟弟热里可以肆意的活在阳光下,而他就必须躲在黑暗角落中的阴影里,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像罪犯一样活着。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尼贝尔都始终没能忘掉母亲那时的表情,那位衣着华贵,姿态优雅的领主夫人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的拍了拍裙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冰冰的睨了他一眼。
“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对我们来说意味着多大的麻烦——”女人说着,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能够允许你像现在这样活着,不被教会的牧师烧死,这已经是家族对你全部的爱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也别再干这种愚蠢的事情——你就不能不那么自私,站在家族的角度,为我们想想吗?”
说完这段话,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一切似的,女人施施然转身,提起裙摆快步离开了。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狭小的木门再一次被合上,也带走了外界的最后一缕光。
在那之后的整整四年里,尼贝尔再也没有尝试过离开这间房间。
小小的尼贝尔什么都不懂,却清楚的听懂了母亲的每一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教会会想要烧死自己,但这不影响他选择了乖乖的待在了这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因为母亲要求他“别那么自私,为家族想想,别给家族添麻烦”。
这让年幼的尼贝尔觉得,待在地下室里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因为家人是“爱”他的,所以作为回报,他必须乖乖的待在这里,不给家人添任何麻烦。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尘封四年的地下室被打开,他第一次被允许走出这间狭小的房间,带他出来的仆人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领着他去了姹紫嫣红的小花园,在那里,他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也见到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这是来自东南部的雷克斯先生和他的妹妹桑妮小姐,”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如此介绍道,语气里不乏谄媚:“这次来,是专程送你去首都的大领主家学习的。”
哪怕是领主贵族,也有西欧偏远地带的小领主与位处国家首都的大领主之分,对于拥有一定的土地,地位尴尬的小贵族来说,让自己的儿子从小去另一位大领主家中学习战斗技巧,将来成为对方麾下的骑士,借此与帝都贵族搭上线,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上升途径。
至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大贵族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个从未露面的儿子,又为什么瞧得上他,男人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对他来说,对方不计较尼贝尔的“特殊性”,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尼贝尔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他只知道,眼前发生的是一件好事:它让他走出了灰暗的地下室,光明正大的站在了白云蓝天下,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了父亲和母亲的罕见的笑脸。
这让他在知道,自己将会跟着这位陌生的雷克斯先生前往远方的城市时,也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伤感不舍的情绪来。
能够在不给母亲造成任何麻烦的情况下,离开那间小小的、黑暗的地下室,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离别的宴会开得极其盛大。
所有人都很高兴,父亲母亲如此,弟弟热里也是如此,反倒是被热情招待的两位客人神情冷淡,不甚在意的模样。偏偏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的,仍是好言好语的赔笑着,也不见丝毫尴尬。
在家人喜悦的目送下,尼贝尔茫然的跟着两位来客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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