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始终被安放在角落里的回忆,此刻却突然不受控制的窜出。没有格兰芬多式的伟大牺牲,也没有斯莱特林该有的精明或野心。那一年里,那个软弱无能的德拉科马尔福还会因为担忧家人,独自躲起来哭泣,会顶着只有自己才会明白的脆弱和恐惧,准备一个谋杀霍格沃兹校长的计划。
无法相信任何人,无法依靠任何人,即使被他人窥见了软弱的一面,也要虚张声势,强作不屑一顾。
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往前的脚步忽而一顿,孔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忽然站在他的身前,挡住他前路的低年级斯莱特林:“……德拉科?”
“按照我爸爸的说法,我应该在今天晚餐的时间里,准时出现在餐桌旁。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这句话,我只问最后一遍——”
德拉科微微低头,定定的注视着低年级赫奇帕奇,目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飘忽,和复杂的怀念——不像是在看他,更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其他的人。
“你真的不希望我留下来吗?”他问。
第58章 坦白
“你真的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孔云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认真, 但他同样能够从低年级斯莱特林的表情里,察觉到某些说不清, 道不明的东西。这个选择无关冲动, 更无关理智, 它并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德拉科会做出的选择, 却又足够郑重其事。
他沉默了很久, 对方也耐心的等了很久,夏天的风湿润又温热,就这么站在烈日下的两人, 神情却冷静如坚冰。
孔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家族的法术体系, 和其他国家, 包括我们这里的,绝大多数法术体系, 都不太一样。”
德拉科微微一愣。
孔云说的这一点, 他当然也并非毫无知觉——至少同样作为华夏人,李小狼和孔云所使用的法术就有不小的区别。早在霍格沃兹意外的迎来一个华夏交换生时, 德拉科就特意调查过这个他完全陌生的法术体系,令他失望的是,这个国家的巫师似乎格外低调,以至于他根本查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
而现在,孔云俨然是要托盘而出的意思。
讲述的那个人若无其事, 仿佛他这会儿说的不是什么家族秘辛, 只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一般, 倾听的那个人却反而迟疑了起来, 然而没等他主动叫停,那边的孔云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们家族,对于灵力——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力的修炼,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针对道的感悟和修炼。”为了保证对方能够理解,孔云想了想,补充道:“用你们的话来说,‘道’其实就是类似于自身的信仰,意志和理念一样的存在。”
“对道的感悟越深,意志越坚定,自身的灵力就会更加强大,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注意到德拉科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孔云心中了然:“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平静的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在霍格沃兹使用家族的法术时,不会刻意掩饰的原因——孔家的道,是以仁作为核心的。”
“对于那些不相信仁义,不奉行道德的人来说,即使他们懂得对应的咒语,也永远无法使出对应的法术。”
孔家人的力量,本就是来源于孔圣的“道”,因“仁”而生的强大灵力,同样也会因为背“仁”而消失。这个不成文的规则,从根源上就断绝了孔家人为恶的可能——从背弃信仰的那一刻起,所有因道而生的力量,都会最终消失。
“一开始知道二哥和父亲是故意不联系我的时候,我其实……非常沮丧。”孔云轻呼一口气,慢慢的说:“但是现在,我好像明白,他们没有及时联系我,而是让我一个人待在日本、独自面对的理由了。”
“这是我自己的道,也只能由我自己来解决。”他说。
“我明白了。”德拉科平淡的说道,尽管不太想承认,但他的确不喜欢这种被拒绝的感觉——这让他抿了抿唇,不假思索的转身就走。
只不过,这一回,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住了衣角。
“所以……”迎着对方微微不悦的神情,少年却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德拉科转过身,一眼就在少年的眼眸里找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真诚。这让他的心情稍微明朗了不少。低年级斯莱特林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问他:“那么,你知道想请我帮忙,需要付出点什么代价吗?”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孔云却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
“那么你更应该明白——”德拉科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从来都不做任何亏本的买卖。”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接下来的麻烦,也会渐渐变得简单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的把自己和孔雍之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孔云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至于六叔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我大概能够明白,他这么选择的理由——”
孔雍蹲下身,将最后一块阵法水晶,工整的摆放在事先画出的阵眼上。随着最后一块水晶的归位,一抹极淡的白光从他手下的水晶里蹿了出来,与整个院落里的其他光束汇聚在一起,最后又化为一层淡淡的白色光圈,笼罩了整个院落。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起身,远离了最后一个阵眼,向着庭院里唯一的地下室走去。
如果孔云站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座庭院虽然不大,内部却布置得与孔家主宅极像,此刻孔雍顺着楼梯没走一会儿,很快就站在了唯一的一间完全由石头开辟出来的地下室前。
整个地下室都是由特殊的“冥思石”打造而成的,房间里没有灯光,唯一的照明物也只有几支老式的蜡烛,光线的亮度和广度便显得极为有限,随着孔雍推开石门,外界的阳光才堪堪进入到室内,让房间内部变得勉强明亮起来。
孔雍这会儿推开了石门,却没有任何进去的打算,男人就那样懒洋洋的靠在石门上,用闲聊一般的语气微笑着问里头的人:“你们觉得,这个房间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和十几双疲惫而怨恨的眼神。
“……为什么?”说话的人声音沙哑而无力,面上更是苍白得可怕,孔雍却对此视而不见。
他稍微往里面走了两步,目光漫不经心的从整个房间里一扫而过:从最近的石门,到上面惨白的天花板,从桌面上的暗红色蜡烛,到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人群。迎着好些人怨恨的眼神,男人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虽然比起孔家的那间小了点,但构造都是一样的。这可是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面道室’,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慢悠悠的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你们这种人,真的会有自己的道吗?”
尽管外观看上去像是关押什么人的牢狱,但实际上,这间完全由冥思石打造的房间,却是一间极其罕见的面道室。
整个房间看上去没有丝毫人气,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近乎空白的冰冷,才会让进入其中的人彻底沉寂下来,进入一种类似于苦修者的状态之中,摒除一切闲杂念,面对没有任何掩饰的,真实的自我。
作为一个曾经将自己关在面道室中,足足有三年之久的人,孔雍对其中的一切,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放轻松,别紧张,对于你们这种没有道的人来说,这个房间最多也只能造成一些情绪上的折磨而已,连精神上的打击都不会有。”仿佛真的想要安慰对方,他轻描淡写的道:“我还在孔家的面道室里,待了整整三年呢。”
他的语气平淡又随意,对面听到这番话的几个人,却反而唰的一下,白了脸。
“你说三年前……是什么意思?”
“想起来了?”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奇:“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把那件事情忘了个干净才对。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你们其实一直问心有愧,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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