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脸红红地转过头,“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寇落苼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怎么样都得亲一口吧。”他知道小县令脸皮薄,说这话原只不过是玩笑,但没想到傅云书在那头鼓着腮帮子纠结许久,忽然扑了过来,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在自己嘴角恶狠狠地啄了一口,随即又“嗖”地逃了回去,缩成一团。寇落苼笑着摸了摸刚才被亲的部位,说:“你这一口咬的,我还当你要吃了我。”
傅云书哼哼两声,“你皮糙肉厚的,才不吃。”
“是,我不好吃,”寇落苼附在他耳边哑声道:“你最好吃。”
傅云书又羞又气,一张小白脸涨得面红耳赤,真扑上去在寇落苼脖子上咬了一口。寇落苼不以为意,亮出脖子任由他咬,末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背,道:“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大不了等我抓出那奸细的时候,把他吊起来打!”傅云书咬牙切齿地做挥鞭子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我只是很担心杨叶。”
寇落苼道:“杨叶既然还活着,想必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处,再撑个一时半会应当不成问题。”
傅云书长叹一声,“前有群鹰寨令我束手无策,后又来了个采生门扰人心神,这小小九合县,水怎么就这么深?”
“放心,”寇落苼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有我在,淹不死。”
不知是关彻被吓破了胆还是寇落苼出手太重把人打断了腿,总之后头再没有人追来,两人一路骑马顺顺利利地回了九合县,刚进县城门,哗啦啦过来一群人把两人给团团围住了。傅云书定睛一看,县衙里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个个神情激动,心中一动,问:“怎么了?”
许孟道:“大人,有两个消息。”
寇落苼调笑着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问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非也,”许孟一张僵硬的死人脸难得地浮出几分笑意,“两个都是好消息。”
“哦?”傅云书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珠子一转,问:“可是那个老叫花子抓着了?”
“这只是其一,大人,还有另一桩大事,”许孟隐隐显出几分激动,“朝廷派的钦差大臣,今日大驾光临我九合了!”
“钦差大臣?”之前江北府出了这样的大案,朝廷派人过来监督彻查倒也正常,自己又是亲身经历者,过来询问一番也无可厚非。傅云书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衙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问:“是朝中哪位大人?”
许孟道:“是晋阳侯,陆添。”
寇落苼的嘴角嘲讽地一勾,傅云书则兴奋地道:“是陆侯爷?他现在何处?”
许孟道:“我县无驿馆,已将晋阳侯迎至县衙好生安顿。”
傅云书道:“我这就去见他!”
“县主,”寇落苼忽然道:“我忽感不适,想稍事休息,便不去参见晋阳侯了。”
“你怎么了?”傅云书连忙掰过他的肩膀,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若非碍于众多手下在场,只怕还要上手检查,他担忧地问:“是不是刚才在茗县的时候伤到哪里了?”
“没有。”寇落苼微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傅云书的手,“你去见晋阳侯吧,让这样的大人物等久了可不好。”
“你……”傅云书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可能,凑到寇落苼耳边低低地说:“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寇落苼淡淡地笑了笑,故意板起脸,道:“你从未如此急切地去见某个人,那个晋阳侯又是那样一个身份尊贵、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难道我不该吃醋?”
傅云书反问:“你怎么知道晋阳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寇落苼道:“我猜的,难道不是么?”
傅云书笑道:“晋阳侯家与我家乃是世交,我同他也是自幼相识,不过后来出了点事,已有数年未曾相见,骤然听闻他到来的消息,不免有些开心。”
寇落苼道:“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嗯。”傅云书笑道:“还吃醋么?”
寇落苼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吧,我先回了。”说完,转身便走,傅云书看着寇落苼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寇兄”,寇落苼只摆摆手,并没有回头。
“大人,”许孟适时迎上来,道:“可不能叫陆侯爷等的时间太久。”
无声地叹了口气,傅云书道:“走,回县衙。”
虽说是发小,但傅云书与陆添多年未见,对方的模样在心里早已模糊不清,乍一相见,傅云书愣了片刻,才躬身行礼,“下官傅云书,见过晋阳侯。”一双手连忙将他扶住,陆添音色清雅,温声道:“傅大人不必多礼。”傅云书抬起头来,对上一张姿容绝世的脸,陆添冲他轻轻一笑,伸手在傅云书头上抚过,道:“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陆添他爹陆锋,不仅是金科状元、天子门生,还是断案无数的大理寺卿,比青天之名传播更广的,是陆寺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拜倒在他老人家的官靴之下,可陆寺卿一概不搭理,娶了自幼定亲、相貌平平的商贾之女,恨得朝中大家闺秀一时垂泪。眼前的陆添显然将他老爹的这个优点继承得不错,只是眉眼弯弯、眸光闪烁间,便叫傅云书一时心跳加快,低头不敢多看,“侯爷别来无恙。”
陆添道:“说来也要感谢这桩案子,否则傅大人贵人事忙,你我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傅云书无奈地笑,道:“陆侯爷真是折煞下官了。”
“不要老是一口一个陆侯爷,多见外,这里既是你的地盘,便还是同以前那样叫我吧。”陆添笑道。
傅云书幼时家教甚严,基本不被允许和其他小孩子玩闹,只有陆添是一个例外,因此他将这个小哥哥视为最珍贵的宝贝,从来粘得死紧,追在屁股后头声声叫着“陆添哥哥”。如今一晃十数年,再想叫,却不知为何死活开不了口,傅云书僵硬片刻,只得歉疚地笑笑,道:“陆侯爷真是会说笑。”
“叫不出口便算了。”陆添笑笑,一撩袍角在太师椅上坐下,“那咱们就来说说你乐意说的——前段日子,江北府出的那桩案子是怎么回事?”
傅云书神情一凛,隐去其中羞于启齿的部分,从头到尾把自己的那段经历说了一遍,“……贾轲之罪,证据确凿,然他旗下爪牙众多,想必尚未全部清理。”
跟着一块过来的许孟、赵辞疾等人,虽说对县太爷这段经历有所耳闻,但也是一知半解,如今听当事人全盘叙述一遍,甚是心惊,脸色一时五彩缤纷。
“哦?傅大人何出此言?”陆添眉头紧蹙,“难道剿灭了云间寺和鸳鸯馆,却还是没能将罪犯一网打尽吗?”
傅云书犹豫了许久,道:“就在前几日,我县出了这样的一桩事,有一个老叫花子,牵着一只模样奇怪、会写字吟诗的羊来到闹市,说这是东洋异兽,后经调查,那所谓的东洋异兽,其实是一个被强裹上羊皮的可怜小女孩,而那个老叫花子,很有可能,是采生门中的一员。”
陆添愕然道:“采生门?”
傅云书道:“那小女孩经过救治,已经清醒,供出除那老叫花子之外,该团伙中还有不少人,受害者多为幼童。而鸳鸯馆的地下密室中,有不少孩童的断肢。”他再三踌躇,还是没把茗县一事说出,只道:“幸而已将那老叫花子抓捕归案,加以审问,定能将那些可恨的拍花子们一网打尽。”
“哦?”陆添“腾”地站起身,“那老叫花子还未曾审问过?”
傅云书道:“刚刚才落网,下官还未来得及审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陆添的目光移向许孟,道:“现在就把人提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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