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功夫, 两个狱卒就压着老叫花子进来了, 对着他的腘窝就是狠狠一脚,“跪下!”老叫花子哆哆嗦嗦地伏地连连叩首, “拜见几位大人!”
拍花子向来比贼骨头还招人恨, 此时的老叫花子比起傅云书在长街上看到他那次, 脸上头上多了不少血嗤拉呼的伤口,一头白花花的头发也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根, 想必是被抓到时县中衙役给他的“见面礼”。观他面貌, 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老头儿,若从身边路过, 绝对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罪犯, 此刻看他模样狼狈, 傅云书也生不出半分同情,只冷冷地看着。
眼下公堂之上陆添最大,他不开口谁也不敢出声,便眼睁睁看着那老叫花子一直磕头, 直磕得鲜血淋漓, 陆添才幽幽地道:“堂下所跪何人?”
老叫花子这才停了动作,哆嗦着说:“小老儿贱名何长发。”
陆添问:“何长发, 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这……”何长发迟疑地道:“小老儿……小老儿把一个小女孩扮成羊,沿街乞讨, 蒙骗百姓……”
“沿街乞讨?蒙骗百姓?”傅云书忍无可忍, 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只是蒙骗百姓吗?何长发, 我看你分明是避重就轻!说,那个小女孩你是如何拐卖来的,其他同伙现在何处?!”
陆添道:“傅大人,稍安勿躁。”又看向何长发,淡淡地道:“何长发,方才傅大人所问你可听见了?还不从实招来?”
何长发慌忙地道:“那个小女孩,是小老儿在逃荒路上捡到的,她爹娘不要她了,我……我才想到这个个主意,否则我们两个都得饿死!披上羊皮虽然不舒服,但好歹有口饭吃啊!至于……至于大人说的什么同伙,小老儿可就听不明白了。”
傅云书冷笑一声,“你这供词,可与那个小女孩所说的相距甚远呐。”
何长发大喊:“许是小老儿有时火气上头,打骂了她几句,她就怀恨在心,意图污蔑小老儿!一个小屁孩所言,不足为信啊大人!”
陆添对着傅云书道:“那小女孩现在情况如何?”
傅云书略微低头,道:“尚未痊愈,不过张口说话无碍。”
陆添一点头,道:“来人,去将那个小女孩带上来。”
前去带人的衙役对着莲子明显温柔了许多,但莲子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见了何长发,更是惊叫一声,一头窜到王小柱身后,瑟瑟发抖着不肯出来。
傅云书温声唤道:“莲子,莲子,你过来。”
莲子踌躇着从王小柱身后探出半颗脑袋。
傅云书道:“你看,我把坏人给你抓住了,你不开心吗?”
莲子看看傅云书,又看看何长发,犹豫再三,还是轻轻一点头。
陆添道:“你叫莲子对么?过来。”
眼见傅云书点了点头,莲子才松开揪着王小柱衣带的手,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几步。陆添指了指堂下跪着的何长发,道:“这个人你认识吗?”莲子点了一点头。陆添又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莲子秀眉紧蹙,显然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主人。”
“你既说他是你的主人,那么你可是有卖身契在何长发手中?”陆添问。
莲子两只小手紧张地搅弄着自己的衣袖,“我……我没有卖身契……”
“哦?”陆添明知故问:“既然没有卖身契,为何称呼他为主人?”
“他……我……”莲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我必须得听他的话,不然……不然他……他就打我……”
陆添看向貌似老实巴交的何长发,“何长发,你可曾打过莲子?”
何长发尴尬地笑笑,挠着自己毛发稀疏的脑袋,道:“这……俗话说得好,小孩子不打不成器,有时候她不听话,小老儿也会轻轻拍她那么几下,但这也是为了她以后能出息呀!”
傅云书冷笑一声,“颠倒黑白。”
陆添道:“你承认你打过她就好。”又看向莲子,道:“说说,你是怎么与何长发相识的?”
莲子道:“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逼着乞讨,很多事,过去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有很多人,今天跟这个出去干活,明天又跟着另一个出去,都是轮着来的。”
何长发呲目欲裂,手脚并用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莲子,“你放屁!你他娘的竟然敢卖了老子!看以后老子不打死你!”一旁侍立的衙役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死死按倒在地。
陆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继续淡淡地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莲子被何长发吓了一大跳,眼眶都红了,嘴唇哆嗦着说:“就是……就是看管我们的那些人。”
陆添问:“拍花子?”
莲子浑身一抖,低着脑袋,半晌用力一点头。
陆添问:“‘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莲子说:“原先是有很多很多的,后来出了州府,不知怎的很多人都不见了,到前些日子,我被傅大人救下前,只剩下七个人。”
陆添问:“为什么人数骤减?”
莲子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
陆添一哂,看着气急败坏的何长发,道:“何长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言?”
何长发大喊:“大人,小老儿冤枉啊!都是这个臭丫头她血口喷人!”
“即便她所言有虚,你制‘人羊’当街乞讨一事却是本县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一直沉默无言的傅云书忽然开口,道:“你可知你该当何罪?”见何长发一脸茫然无知,傅云书面沉如水,冷声道:“制无辜孩童为‘人熊’、‘人羊’获取私利者,一经发现,腰斩示众,全部身家罚与受害人,若有同谋者,一并处置。”看着何长发骤然惊慌的眼神,傅云书道:“死罪虽难免,但你若供出其他同伙,本县或许可以考虑给你选个别的死法。毕竟,被腰斩之人,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还得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承受许久的煎熬才会咽气。”顿了顿,又道:“是不得好死,还是死个痛快,全看你自己。”
何长发脸色惨白,双唇剧烈颤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
陆添状似不耐地“啧”了一声,道:“傅大人,我看不用点非常手段,这厮是不肯松口了。你们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刑具没有?先轮着给他上一遍,再拿盐水泡了,扔到大太阳底下晒个一年半载的,看他肯不肯招供。”
傅云书不曾应话,只微微皱起了眉。
陆添每说一句,何长发的脸色就青白一分,眼看着这位贵人的手高高抬起,似又要落下,他终于崩溃,以头抢地,哭喊着道:“我招!我招!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傅云书厉声叱问:“说!你其他同伙现在何处?!”
何长发哭喊着道:“他们在金雕山上!”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陆添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傅云书,问:“傅大人,这金雕山是……”
傅云书眉头紧蹙,“禀侯爷,这金雕山乃是……是群鹰寨土匪盘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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