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一颗脑袋立时垂丧下来,“那怎么办……”
“先走几步看看,说不定咱们运气好,之后就遇不到土匪了呢?”寇落苼道。
傅云书闷闷地说:“那怎么可能。”
“遇到了也不怕,”寇落苼说:“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
小县令认真地思索片刻,终于认同地点了点头。
寇落苼暗中松了口气,说:“那我们走吧。”
躺在地上的鸽虎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衣服总算是保住了。
傅云书正要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等下!”说完蹲下身,执着地继续扒鸽虎的衣服,悉悉索索半日,终于将这大汉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望着躺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鸽虎,寇落苼一副铁石心肠也终于软化分毫,犹豫着道:“傅兄,这……再扒下去是否有些不妥?”
“够了够了,”傅云书抱着扒来的衣服站起身,簌簌几下就将自己外衫解下,直接开始往上套,也不知这厮多久没洗澡了,衣服上一股子酸臭味直辣眼睛,傅云书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盈满了眼眶,等套完衣服,再望向一动不动的鸽虎时忍不住就生出几分怨怼,幽幽地说:“他醒来之后,说不定就会立刻找帮手来抓我们。”
寇落苼一个激灵,“傅兄的意思是……”
傅云书默不作声,罪恶的爪子缓缓伸向鸽虎的亵裤。
寇落苼无奈地捂住眼睛,一把握住傅云书的手,无力地说:“还是我来吧。”然后愧疚地望向鸽虎,心道,对不住了,兄弟。
待那两人的脚步声渐远,鸽虎从地上一弹而起,捂着光屁股一头扎进了草丛里,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推翻海东青这个臭不要脸的土匪为民除害。
傅云书一路战战兢兢地牵着寇落苼的衣袖,走了很长一段七拐八拐的山路,倒确实没遇上土匪,只是路过了一片番薯地,枝叶繁盛、郁郁葱葱,长势甚是喜人。傅云书迷惑地道:“怎么这里还有人种番薯?居然有百姓敢上金雕山来吗?”
寇落苼随意朝那里瞥了一眼,淡淡地道:“那个啊,大概是土匪们种的吧。”
傅云书惊诧地道:“土匪也吃番薯?!”
寇落苼笑笑,说:“土匪也是人,吃的总也不过是瓜果蔬菜,也要讲究柴米油盐。”
傅云书蓦地怔住了。
寇落苼问:“怎么了?”
傅云书张口欲言,“我……”话未出口,却被寇落苼一把捂住嘴巴拖到一旁,参天的巨树树干遮住了他们的身影,随即,一队土匪从前路走来,领头的那个嚷嚷着说:“走快点,赶紧把赎金领来,咱们好接着喝酒。”
队伍中间,两个身强力壮的土匪一前一后地扛着根棍子,一个人手脚都被绑在那根棍子上,牲口似的被抬着走。傅云书的目光透过枝叶,落在那个被绑着的人的脸上,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远远望去,竟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
等土匪们走远了,傅云书回头对寇落苼道:“寇兄,你看见了吗?先前那个人。”
寇落苼道:“看见了,那个应该就是孔伦。”
“我担忧地说:“别是死了吧?”
“放心,”寇落苼宽慰道:“死人不是那个样子的。”
傅云书点点头,随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正要去问寇落苼,却见他已经大喇喇地朝路上走去了,傅云书一个激灵,连忙小跑着跟上,低声问:“寇兄,你小心点!”
“没事的,”寇落苼回头冲他笑笑,“你没看到吗,这么多个土匪都下山去了,留在寨子里人的肯定不多了,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群鹰寨里看看!”
第29章 移尸(二十)
傅云书虽说一心想着剿匪,可胆子终究也没肥到这般地步,听到真要去群鹰寨难免有些犯怂,况且眼下就自己与寇落苼两人,自己还是个拖油瓶,这深山里的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出了状况只怕插翅也难逃,正想拉住寇落苼劝解几句,一抬头却发现寇兄已经朝前走出老远,只好苦着脸追上去。
“寇兄,”小县令仍不放心,跟在寇落苼身后一边不住地朝四周张望,一边小声嘀咕道:“咱们第一次来,还是小心为妙,群鹰寨不知土匪人数几何,走了一茬说不定还有一茬。金雕山上的情况我已大致有数,上山路险,等真爬到了山上倒也平坦,再多的可以以后徐徐图之,现在他们带着孔伦下山,咱们也正好可以回去了。”
寇落苼继续背对着傅云书走着,一言不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傅云书正要继续劝他,他却忽然脚步一停,小县令没刹住,一头撞在寇落苼的背上。寇落苼扭头将小县令扒拉出来,随意揉了揉他的脸,轻声说:“嘘,你看,那里有间房子。”
傅云书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座白墙黛瓦小院子,院墙上爬了几株青翠的藤蔓,墙面上沾染着斑驳的水渍。而离这座小院数十丈的地方,插了一面鲜红的旗帜,上头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鹰,锐利的鹰眼似乎正定定地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群鹰寨的旗子?”傅云书惊疑地喃喃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寇落苼玩笑地说:“也许是海东青平常自己没事来住几天的小院子。”
傅云书“啧啧”两声,说:“海东青可是群鹰寨寨主,怎么会住这种院子?”
寇落苼诚恳地请教,“傅兄觉得他该住什么地方?”
“嗯……”傅云书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不外乎是酒池肉林、红粉金窟之类的吧,亦或是醉卧白玉床、醒掌黄金盏……”
寇落苼想象了一下自己抖着脚捧着黄金大海碗,裹着被子瘫在玉石床上,大手一挥嚷嚷“小的们给本大王上酒来”的场景,忍不住一个哆嗦,道:“其实也不一定每个土匪都这么没品位。”试探着邀请道:“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傅云书迟疑地说:“不太好吧。”
“没事的,”寇落苼说:“你看都没人。”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不知有多少暗哨陷阱,只是鸽虎早就捂着挡亮着腚前来知会过了,未免搅扰寨主兴致,放哨的们一个个都知情识趣地早早撤退,好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走到这儿。
小县令谨慎得很,仍不肯答应,“我觉得今日此行太过顺利,说不定这院子里头藏了什么天罗地网,正等着我们自投进去。”
“其实也不叫顺利,巧合罢了,”寇寨主煞费苦心地解释道:“咱们先前解决了那个巡山的土匪,我下手不轻,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好些个土匪又送孔伦下山去了,匪寨空虚,这才一直没人发现。若再等片刻,那昏倒的土匪转醒,下山的土匪回寨,正与咱们撞在一处,那可就不妙了。”
傅云书一听,觉得寇兄说得甚是道理,当即道:“那咱们速战速决。”
寇落苼领着傅云书走到院门前,傅云书抬头一看,门上头挂了张匾,刻的字颇生涩,他认了一会儿才念出来,“……蠮螉斋?”
“蠮螉,取桑虫负之于木空中、笔筒中(注1),”寇落苼腆着脸自夸道:“看来此间主人是个爱书之人。”
“书中自有颜如玉,”傅云书玩笑地说:“说不定藏的不是书,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寇落苼一瞥身侧的小县令,“唔……可以考虑。”说罢抬手一推,陈旧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露出门后满园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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