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落苼支吾着道:“精怪么……有些神通,能知道也不太奇怪啊。”
傅云书道:“可若真是精怪通晓人心,知道的也该是我们真实的身份。寇兄你这些假话,就只在茗县外那茶棚里说过。”
寇落苼道:“……好像是。”
“也就是说,”傅云书脸色逐渐阴沉,“那茶棚果然同那些少年失踪脱不了关系。”顿了顿,又道:“若真是什么狐仙精怪,哪用得着安排同伙摸底套话,肯定是人祸!什么狐狸变成仙子,多半是使了江湖障眼法来装神弄鬼!”扭头对着寇落苼同情地叹了口气,“寇兄,你被骗了。”
寇落苼道:“……嗯。”
“没事儿,”小县令还安慰地拍了拍寇落苼的肩膀,道:“当局者迷,你见到狐狸变人那般诡异的景象,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我也被骗过,好歹人没事,这就不要紧。”
寇落苼道:“……我以后多加注意。”
“嗯。”傅云书点点头,道:“此处如此破败,应当不是小春楼、老板娘口中的那个云间寺,但既然那装神弄鬼的狐狸精也在此现身了,便说明此云间寺同彼云间寺多半有些关联,等到一会儿上路,若遇见住在附近的村民,可以一问。”
寇落苼默默地听着,随手推开陈旧的木窗,朝外望去,一片静谧中唯有银杏随风轻摆,他的目光落在银杏树底下,想起昨晚挖到的尸骨,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具渗人的骷髅,正挣扎着往外爬,竭力想从树底下逃脱。
“寇兄,”傅云书拍了把不知为何怔愣的寇落苼,道:“咱们走吧。”
寇落苼回过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是怎么叫的?
狐狸:大楚兴,陈胜王
第55章 狐娘子(十七)
两人本想着找个当地居民好好问问这云间寺的来历, 谁知牵着马在官道上走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有, 更不用说村落了,傅云书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这事儿倒也实在奇怪, 我一向知道慈姚县与茗县之间的地段人烟稀少, 却没曾想居然会少成这样, 却也不知是为何。这么大片的地就荒废在这里,这两县的县令都不着急的么?”
寇落苼道:“一个卖茶叶一个卖瓷器, 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兴许就不差这几个钱了吧。”
这句话便如一把杀猪刀蓦地捅进傅云书的心窝,他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了。寇落苼捅出的篓子, 只好自己负责安慰, 道:“不过当年九合的木患子菩提名扬天下时, 那等风光,绝非茗、慈二县所能相比。”
“好汉不提当年勇,”傅云书幽幽地道:“这次从州府回去,一定要想办法复兴九合。”
啃着干粮骑着马, 又顺着官道走了许久, 这才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片农田,农田旁搭了几间茅草屋, 一个灰衣老汉正挥着锄头在地里干活。
“有人!”傅云书激动不已,一夹马肚子, 跑到那块农田旁翻身下马, 也不顾田地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灰衣老汉身旁, 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这位老大爷!”
老汉本在埋头干活,忽地听到人声,显然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扭过头来,见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这才松了口气,道:“你有什么事吗?”
傅云书道:“老大爷,你知道你们这附近有一个叫云间寺的地方吗?”
“云间寺?”老汉一身干瘦老骨头剧烈抖了一抖,“你问那鬼地方干嘛?”
寇落苼也跟着傅云书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问:“云间寺不是据说里头菩萨很灵验么,大爷您怎么说那是个鬼地方呢?”
老汉“嗨”了一声,道:“你们说的那个菩萨很灵验的云间寺,是在州府的云间寺,咱们附近这一个呀,”他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闹鬼!”
“哦?”傅云书和寇落苼对视了一眼,傅云书问:“敢问老大爷,是怎么个闹鬼法?”
老汉道:“进了那里头的人,大多都再也没走出来。”
“没这么恐怖吧?”寇落苼笑着扭头看了眼傅云书,道:“ 我们昨晚才在那破庙里住了一宿,不也什么事都没有?”
老汉面露惊慌,丢下手里的锄头连连倒退,“你……那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寇落苼指了指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又指了指自己脚底下的影子,道:“鬼能晒太阳吗?鬼有影子吗?”
老汉哆哆嗦嗦地将他们上下打量了半晌,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你们……你们真是人?”
傅云书恳切地道:“老大爷,我们真是人。”
老汉迟疑地摸了把傅云书的手背,又掐了掐寇落苼的脸,确认都是柔软温热的,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们住哪儿不好?就是躺树上,也比住那里强啊。能活着出来,算你们本事。”
寇落苼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没有吧,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遇到啊。”
老汉道:“那是你们运气好,碰上那鬼难得没拖人。本来啊,它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俊俏少年郎啦!”
傅云书道:“大爷,能具体讲讲吗?”
老汉莫约也是许久没跟人聊天了,拄着锄头,从腰间抽出一柄旱烟,点着了便开始边抽边讲:“这里的云间寺没荒废之前,是有一个和尚的,就是庙里的主持,那主持独自打理了云间寺许多年,后来莫约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就收了个徒弟,收徒没多久后,那主持就圆寂了。徒弟接任了主持之位,并奉师父遗命,想办法将云间寺迁去了州府,以望能向更多人宣扬佛法,这才有了州府的那座云间寺。自那之后,这里的云间寺便荒废下来,不知怎的生了精怪,专吃过路借宿人,特别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小郎君,亦或是垂髫孩提,总之进了那里头的,多半都再也出来。消息传开,不但没人再敢进去借宿,连大白天的都不太敢有人走到那附近了。”说着,他瞥了眼寇落苼腰间的佩刀,道:“兴许是你们两个男人,又会武,阳气重,那精怪才没敢对你们下手吧。”
寇落苼问:“大爷可知道那是只什么精怪?”
“这我怎么知道,又没人亲眼见到过,”老汉摇头晃脑地道:“亲眼见到过的都已经不是人啦。”
“多谢老大爷答疑解惑,”傅云书略施一礼,道:“我们还需赶路,先且告辞。”
两人朝水田外走去,老汉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下次记得别去那鬼地方了!”
傅云书笑道:“是。”转回头来,脸上的笑容却荡然无存,傅云书冷声道:“若传言属实,那狐狸精已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寇落苼却摇了摇头,道:“并不一定全是那狐狸精所害。”
傅云书眉头微蹙,迷惑地问:“寇兄何出此言?”
寇落苼道:“昨夜我与那狐狸精距离颇近,十分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光就容貌来看,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据那老汉所言,那吃人精怪已在此地肆虐已久,就年岁来讲,对不上。”
傅云书沉吟着点了点头,道:“再者,那假扮精怪的凶手祸害了这么多人,光凭一人之力,很难做到,应当有同伙,数量可能还不少。行凶、拐卖,亦或是分尸、埋尸,都是力气活,如此想来,很有可能是一整个团伙作案。”
寇落苼道:“而那茶棚老板娘与狐狸精,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团伙的。”
“云间寺……云间寺……”傅云书喃喃地道:“不知那迁去州府的云间寺,又是怎样的一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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