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做什么愁眉苦脸的说出来让师弟听听,也好替您解愁。”
裴回抬头,正对板壁前坐在红木躺椅上的谢锡。谢锡皮相极为好看,俊美清雅,霞姿月韵,难得的是仪态和风度也衬得上好皮相。温润如玉,俨然是个世家公子,浑不似个粗鄙的江湖中人。
他自小就跟其他人不同,脾气好却有原则,特立独行又不会出格到让人难以忍受。一言一行都能引来瞩目,天生就拥有领袖能力般,让人心甘(情qg)愿的跟随。天赋出众,明明可以走上武道正途,偏偏要去学那些旁门左道
裴回心绪起伏,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没有表(情qg)的注视着谢锡。
谢锡唇角挂着温润如(春chun)风的笑,脸色苍白如纸暴露他此刻不太好的(身shēn)体状况。合(身shēn)的月白色儒袍替他增添了份书生意气,而将苍白病弱尽化为流风馀韵。背后的板壁上挂着幅千里江山图,本该是(热rè)闹的,却不知为何显得寂寥空旷。
原本该置放太师椅、八仙桌的地方只放了张红木躺椅,空空旷旷、不伦不类。但不知是否因为躺在椅子上的人是谢锡无论多么放浪形骸都合理的谢锡,倒让裴回觉得或许就该这样置放。
谢锡笑意吟吟“师兄今年来早,也来晚了。”他这个师兄(性xg)格冷淡木讷,眼中只有剑道。在山上时便不(爱ài)同人亲近,更不愿搭理他,每年六月份下山,天南地北找他也是为了比试。
今年才三月份就下山,难道是听到他行将就木于是想趁他未死前再比试一场可惜晚了几(日ri),要是七(日ri)前,他还有力气跟人比斗一场。现在别看他言笑晏晏,处之泰然,实则病痛已经摧毁他的(身shēn)体,现下正在(身shēn)体里疯狂闹腾。
若是常人遇到相同遭遇,即便七尺大汉也会因受不住疼痛而自残、自杀。唯独谢锡,跟没事人一样,还能笑着聊天。
裴回眉头又皱起“未迟,不早。”意思,适逢其时,恰到好处。
闻言,谢锡眼里闪过道暗光,望着裴回忽而加深笑容“或许吧。”他挥手让(身shēn)边人离开,包括苗英。这小姑娘起初不愿,但见另一个清灵漂亮的女医师也走了才不甘愿的离开。
女医师临走时对裴回说道“桌上放了碗药,还有些余(热rè)。劳烦裴少侠劝府主喝下。”
裴回实则不解她为何要让自己劝谢锡,也不知喝个药为何还要劝。他与谢锡除了薄弱的同门(情qg)谊,剩下的,只是觉得如果谢锡死了他就还得再找个天下第一来打败,多麻烦啊。不过想来,劝谢锡喝药应该不是件难事。
于是裴回点头答应“好。”
女医师福(身shēn)“多谢裴少侠。”
大厅里头所有人都走光后,裴回懒得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在门中听闻你危在旦夕还昏迷不醒虽然你现在醒着,但一见就知道病得不轻。我向师父和师伯们请命下山,从他们那儿搜刮来不少灵丹妙药。你瞧瞧能不能用。”
说罢,当真卸下背后一直背着的布袋,里面装满瓶瓶罐罐。要不是裴回武功高一直护着,恐怕这(日ri)夜兼程早把这些药瓶子磕碎。
早在房中只剩下两人时,谢锡的笑意便淡了下去,态度微不可察的转冷。对此,裴回没有发现。清楚师兄(性xg)子木讷的谢锡也懒得伪装(热rè)络,只是没料到裴回会扛着一大袋子灵丹妙药下山,从昆仑玉虚扛到顺天逍遥府。
谢锡瞪着面无表(情qg)的裴回,以拳抵唇笑了出来。(胸xiong)膛好阵颤动,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的愉悦即将溢出眼眶。足以见得他是真的很开心,然而裴回不解他行将就木还能开心的原因,好在想想谢师弟平时为人狂放不羁又异于常人也就理解了。
“别笑太久,担心笑死。”裴回可不是诅咒,以前就见过山下有人被自己突然放出的响(屁i)笑死的。“你快挑挑,有没有能治病的”
谢锡懂些药理医学,也是近段时间才着手钻研,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裴回扛过来的这堆东西并无能解他(身shēn)上蛊毒。世上能够解他(身shēn)上蛊毒的是人,一个居住在世外桃源,只存在于传说的族人。可惜二十年前,全族覆灭于一场大火中。
谢锡唇角笑容在这一刻藏进真(情qg)实意的温柔,他轻声细语,如(春chun)(日ri)轻风黄鹂微鸣,唯恐吓坏眼前人一般的温柔“师兄下山就为了救我”
裴回瞟他一眼,理所当然“自然。”
谢锡“为何”
裴回沉吟片刻,回答“因为你是谢锡”
谢锡是天下第一,只要打败他就能继承师门,成为昆仑玉虚派的掌门人。这是师门的规矩。终生以成为掌门人为奋斗目标的裴回自然要先救回裴回再打败他,不然他要再去找个天下第一多累。更何况,天下第一也不是那么容易诞生。
天下人如沧海粟米,谁也不可能真正服从认可他人。要是天底下再也没能出来个天下第一,裴回就一辈子也当不上掌门,多惨
再者,打了那么多次也算熟悉。熟人相斗,(性xg)命有保障。打不过明年再打,总有能成功的一年。相反,要是换成不熟悉的人,在刀剑不长眼的(情qg)况下把他砍死就太不幸了。
多番思量考虑,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裴回得出谢锡还是得活着、而且必须得活着的结论。他颔首,表(情qg)坚毅坚定,肯定自己的想法。
但落在谢锡眼里就变成一定会救他、一定要他活下来的意思,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谢锡。不是天下第一,不是江湖传说中的天纵奇才,更不是逍遥府一呼百应的府主,只因他是谢锡。
谢锡低笑,原本已熄灭的笑意又被点燃。明明他死了对师兄才是最有利的,为什么要救他他开始重新审视以前从未放在眼里的大师兄,想要寻找到让他开心的、有意思的地方。
山中学艺的八年里,裴回在谢锡眼里仅是玉虚剑派大师兄的符号。后来裴回在他手中落败,每年天南地北都会找到他比斗剑法,谢锡是有些不耐烦的。他对武道不是太(热rè)衷,确切来说,是对所有人事物都不太(热rè)衷。
或许初学的时候尚有两分(热rè)(情qg),时间一久,技艺纯熟就再也没有兴趣。
谢锡懒散的躺在椅子上,抬起手拨弄着面前的瓷瓶“没有用。”
裴回“你确定不如让刚才出去的医师进来看看,这些东西全是师父和师伯们的珍藏,不应该没用。”
闻言,谢锡划过洁白瓷瓶的手指一顿,抬头“既然是珍藏,师父和师伯们怎么会给你”
裴回抬高下巴,“我去拿,他们肯定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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