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说这一片怎么杂草丛生,什么庄稼都没有,原来是墓地。”叶思睿说。
夏天舒把水囊递给他。叶思睿先给了叶旷。“天气闷热,你骑马受得了么?小心莫要中暑。”
夏天舒摇摇头。叶旷灌了一气水,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夏天舒便问他:“马车里闷热,你要随我骑马吗?”
叶旷正想欢呼雀跃,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叶思睿说的话,连忙道:“睿叔,让我去骑马吧,和师父一起再安全不过了。”
叶思睿只得答应。
休息一会出发,夏天舒果然抱着叶旷坐在马上,迎面狂风吹得他俩衣角和散发飞舞。叶思睿不放心,撩起帘子看了半天,见夏天舒单手握缰绳单手抱他,显然是马术娴熟,这才放下心。他体内寒气重,皮肤苍白,出汗也少,坐在马车里,倒是只觉颠簸。
叶旷第一次骑马,过足了瘾。夏天舒要放他下来,他还不情不愿,但是一见夏天舒面无表情,便乖巧地任他抱下马,一落地,才觉得大腿内侧生疼。“师父记得教我骑马!”夏天舒点点头,看向下了马车的叶思睿,眼神中透出无声的询问。
叶思睿便说:“他要你教,你便教他,问我作甚?”
夏天舒见他误解,便问:“你要骑马吗?”
骑马?哪有多余的马?叶思睿眨眨眼,颇为迷茫地看向夏天舒,他该不会是想像抱旷儿一样与他共骑?“我会骑马。”他断然拒绝。
“哦。”夏天舒应一声,深不见底的眸子颇有深意地望着他,只见叶思睿肤色苍白,鬓角竟无一点汗珠。“我忘了。”
叶思睿抱了叶旷上车,不想和他说话。
第23章 女尸疑云(二)
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一家驿站。叶思睿他们下了车马,叫驿卒把马牵去喂草料。进了驿站,叶思睿掏出调任文书,驿卒便恭恭敬敬接待了他,为他们准备酒食。
叶思睿住一间上房,叶旷和王嬷嬷住一间,婆子和丫鬟们分住,余下的兵卒随意分配。叶思睿见夏天舒和那些兵卒们混站在一起,想想他一路辛苦,觉得下午不理他有些小心眼了,便叫了驿卒,指了他说:“这位夏先生乃是我侄儿的师父,也给他开一间上房。”
驿卒应了,打量夏天舒的打扮,还有些不可置信。
兵卒们分桌坐,三三两两饮酒划拳去了。夏天舒和叶思睿同桌,王嬷嬷带着叶旷和丫鬟婆子在另一边吃。叶思睿从未见过夏天舒饮酒,不过料他酒量也不差。他端一杯酒站起身,诚恳地冲夏天舒道:“天舒兄,劳烦你一路护送,还未感谢,我敬你一杯。”
夏天舒眼神微动,嘴里却说着:“明日赶路,不宜饮酒。”
叶思睿仍站着,看他,说:“只此一杯。”
夏天舒和他对视良久,忽然一笑。他一笑,那张普普通通的脸竟显出几分俊朗,眉如墨画,目似寒潭。他单手举了酒罐倒了满满一杯,双手举杯站起,两人皆一饮而尽。
第二日起来,又饱餐了一顿,便灌满水囊,装好干粮,继续上路。
白日赶路,夜晚投宿驿站或者民居,一连四五日,才进入和临县内。
这日傍晚在旅店用饭时,叶思睿专程叫了店小二过来问些和临县的风土人情,趣事逸闻。因为不是投宿驿站,叶思睿便没有亮明身份。但店小二见他出售阔绰,又有人护送,自然知道他非富即贵,当即扯了笑脸。“您呀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呀可是自小在咱们和临县长大的,这有什么奇闻异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就给您讲讲最近熏芳阁的事儿吧。”他见众人茫然,连忙又笑着解释:“熏芳阁啊,可是我们临和数得着的青楼,那儿的姑娘啊,人人都说好,熏芳阁的头牌是玲珑姑娘,说起玲珑姑娘啊,那可是没有不称道的,据说她模样好,身段好,最重要的是性子也好。诸位大爷都是见多识广的人,那头牌花魁,哪有不自持身份,居高临下的?可这位玲珑姑娘啊,却是水一般的性子,据说在床上,那也是千娇百媚……”
叶思睿本为了解和临县的治安,却引出他这么多话来,便有些索然。又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便示意了王嬷嬷捂住叶旷的耳朵,不让他听他胡扯。他视线扫过夏天舒,却见他同那些兵卒一般,听得专心致志,手握着筷子停在半空,暗想,平时见他不近女色,难道是还没开窍?
他想来好笑,便笑了,见夏天舒收手看向自己始觉突兀,刚要对他调侃几句,却被店小二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诸位大爷说,是谁这等心狠手辣,舍得将这等绝色给害死了?况且玲珑姑娘死时浑身□□,却戴着各种金首饰,脸上还带着笑呢!这么离奇的死法,谁见了不被吓破了胆儿!据说被发现时,屋里点了蜡烛,映着她一身首饰闪闪发光……”
“报官了吗?”叶思睿出声打断他。
“当然了。”那店小二说,“可是前任县太爷刚刚卸任回家,官府正群龙无首呢!再说这等离奇的事,纵是官府,怕是也有心无力……”他压低了声。
叶思睿听了不快,更想快马加鞭赶去县衙。他又问店小二:“那熏芳阁离此处多远?”
店小二却误会了他,“客官想去找找乐子?那熏芳阁离这里骑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是那玲珑姑娘为谁所害尚未查明,熏芳阁这会早不接客了,您去了怕是也不中用。”
叶思睿又问明白了熏芳阁的方位,取了银钱谢过他,便叫他退下了。
吃过饭,天擦黑。叶思睿叮嘱王嬷嬷看好叶旷,便叫了夏天舒出来。“你陪我去熏芳阁走一趟。”夏天舒便无二话,牵了马过来,两人照着店小二所指的方位纵马而去。
熏芳阁果如店小二所言,大门紧闭。
夏天舒眼神很好,远远地便看到了熏芳阁红色的匾牌,他们骑到路边,翻身下马,把缰绳系在树上。
“怎么办?”夏天舒问。
叶思睿径直走向紧闭的大门,五指握成拳,用力敲了敲。“有人吗?”他一边喊一边继续敲。
“里面有动静。”叶思睿敲门的间隙,夏天舒听到了窃窃私语。
“有人在吗?”叶思睿继续敲门。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一个打扮成小厮模样的男子探头望了望,“你谁啊?现在这儿不接客了。”
叶思睿说:“你告诉熏芳阁的妈妈,临河县新任县令来调查案情,请她开门。”
小厮眼里的提防不减,反倒怀疑地打量他全身。叶思睿为着赶路方便一直都穿了便装,头戴万字巾,一身深蓝直缀,系青玉带钩,足蹬革翁。许是叶思睿通身贵气叫他信了一两分。“您怎么不去县衙上任,跑到这儿来了?”
“上任途中路过此地,听说发生了命案,便来瞧瞧。”
“我这就去通知妈妈。”小厮调转了身。
叶思睿从扇袋里掏出折扇一边摇扇一边微笑叹气,“早知如此,便该换一身更好的行头。”
夏天舒却不管,上前就将那大门缓缓推开。一步迈了进去。
“天舒兄,不请自入可不美。”他一面摇头叹气,一面也跟了进去。
“哎呀呀,不知县令大人大驾光临,老身失礼了。”一个年长的女人迎上来行礼。饶是不接客了,她仍插了一根玉簪,峨眉淡扫,跪下行礼时玉簪粉的香气扑面而来。
叶思睿虚扶一把,“多礼了。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大人叫老身翘翠就好。”老鸨起身时,眼神却不住往夏天舒身上瞟。叶思睿不察,只顺着她的话说:“玉山翘翠步无尘,楚腰如柳不胜春。妈妈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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