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稍稍向前倾斜,烛蜡一滴滴落在石阶上,待印在石壁上光亮湮灭,才恍然般跟上去。密道不算深,却是转了两个弯,过了转角便能看见从石门里散出来的烛光。
密室不算大,一眼便能看尽,最显眼的供桌上摆着木架,上面空无一物,应当是《溪山行旅图》。周围堆放着几个镶了铜边的木箱,里头是空的。四处看了眼,并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
地下潮湿阴冷,湿寒之气愈发浓重,念及东方体寒,本想上前环住她调笑一句,“人都说,这叫深谋远虑。”看了眼她神色认真,眼下深沉。她总是一丝一毫都得想到,可又岂能面面俱到,到头来算计尽了别人,把自己也算计进去。若之前是为保命,如今是为了称霸武林,可之后呢?当初自己想她透露向问天的异样,她早就知道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莫名觉得口中苦涩,想了想,又开口道,信誓旦旦。
“东方,你不必如此试探我,管你心机深也好,浅也好,我都喜欢。我若对你有异心,苍天为证,天打雷……”
“轰隆——”一声巨响,闪雷炸开,暴雨骤然而降。
手中烛光摇曳,映在石壁上忽明忽暗。李慕白觉得自己此刻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原本好端端的立个誓,外头却当真“天打雷劈”了,这边儿还没有异心呢……
“东方?”
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嗯……小白适才说什么?”
说什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似乎没有雷了,也忽略了东方嘴角一弯笑,便答道:“我说,我若对你有异心,天……”
哪知她一转身,伸手覆上自己的唇,不知为何这般做,继而又是一声炸响,“轰隆——”,这下真是惊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太吓人了!也不管东方手里的烛台,从她身侧抱住,脑袋埋在她肩上,手里紧紧攥着衣物,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我当真没异心啊……”
听她“扑哧”一声笑,“有人倒是喜爱在雷雨夜里发誓。”
窝在她怀里欲哭无泪,喃喃抱怨一句,“怎么我要发誓了,这雷雨便都来了?”
东方抬了抬手,顺了顺后脑的长发,又忍不住调笑道:“这就得问你了,怎就小白一发誓,老天爷便打雷下雨了?”
听言,面上一红,张口要解释,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晌,年纪刚才的誓言,抬眸瞧了瞧东方,动了动嘴,嗫嚅道:“东方,我对你……”
“我知道的。”
知道你还总试探我!李慕白觉得肚子里满满的酸水晃荡着,这几日可没少让人提心吊胆,小鹿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在这样下去非得吐出来了不可,大约是算得上“呕心沥血”了。刚想白一眼,却瞥见东方嘴角一直挂着笑,莫名一愣,终是反应过来。
“东方,你故意的!”
“故意又如何?小白想拿本座怎样?”
“我……我……”
赶紧从东方的怀里挣脱出来,暗叹这女人太坏了!竟然拿这些来试探人,还笑!到头来都是故意的!气死了,气死了,想着要让这妖孽好好受惩罚,好好“受”,好好惩罚!惩罚到求饶为止!
“东,西,在,哪,儿……”
咬牙磨出一句话来,四周空旷,唯一能放物件的箱子里却已空空如也,暗想难不成还有什么机关。
忽见东方撩起衣摆,蹲下来,烛台的光亮映这地面,才注意到面前的地砖已被剥开,带着些许湿意的泥土中裸·露出一块石碑。那石碑不大,长约两尺,宽约一尺半,与土壤相接处留有缝隙,显然就是先前被撬出来的。石碑上刻着字,草书,深浅不一,约是剑痕,只见得清几个字。
“失吾爱,遁川蜀……”而后的刻痕磨损,已是看不清,只道约末尾处一句,“迁社稷黄白,复山河乾坤”。
“山河乾坤……山河乾坤……”
瞄了眼腰间的折扇,扇面上绣着,“山河手中握,乾坤扇里藏”,暗忖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小白可是想到什么?”
东方开口打断了李慕白所想,抽出扇子,“哗”一声展开,递到东方面前,道:“我只是觉得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山河手中握,乾坤扇里藏……倒是应了后头那句,只是前头的呢?”
李慕白摇摇头,道:“不知,我是瞎猜的,只当时我师父将这扇子交于我,看他神情像是这里头有什么玄机,只不过那么些日子看来,却也什么看不出来。”
东方结果扇子,映这烛光看了几眼。这逍遥扇自当初从小白手里拿走了,早已看了无数遍,只觉做工精细,绣工华美,不似民间凡物,却也是看不出这里头藏了什么玄机,唯那一句,“山河手中握,乾坤扇里藏”,倒有些相似之处,大约是巧合罢。
“这‘失吾爱,遁川蜀’又与后头那句有什么关联……”
“东方,你觉得这石碑上说的是什么宝物?”
却见东方翻了个白眼,道:“自然,‘黄白’之物,当是指黄金、白银。”
迁走举国之财,为复国定江山,自然是巨宝。
“既然如此,当是前朝受难,皇室外逃,搜刮举国之财,不然也不会提及‘社稷’‘山河’‘乾坤’。而前头一句,我倒是记得……”
“哦?小白想到什么?”
“唐朝玄宗因安史之乱仓皇出逃,到马嵬坡,随行将士哗变,杀杨国忠,又逼玄宗杀杨贵妃,最后逃去了成都。”虽然这石碑身在福州,只不过那宝藏藏在四川的可能性极大,再者当年林远图大败长青子便在四川,如此他得到此石碑,带到福州老家,极有可能。
“然后呢?”
“然后这财宝许就在四川,在成都。”
东方起身看着李慕白,眼光柔柔的,映着火光,闪烁着,星辰点点。
“手下早已派出去人,一无所获,唯一未探查的地方便是……”
“昆仑山!”
四川山多,门派多,却也不是不能探查,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盆地内无消息,这唯一进不得人的地方便是昆仑山。此昆仑山并非昆仑派所在,其中毒瘴弥漫,毒·物遍布,阵法层层叠叠,倒极似其中藏了宝贝。
“可我在山里生活两年,昆仑腹地皆已踏足,未曾见过什么宝藏,再而逍遥师父在其中隐居多年,也不曾提过。”
当然了,逍遥师父自宋初便隐居在昆仑山里,或许还更早,若有中唐的宝贝藏里头又怎能不知道。可是……也可能师父他知道了不说,比如那些个阵法师父未曾透露其来历,连是不是他所为也不说;以及那菩提子,明明是个大宝贝,看着我穿成了个念珠,悠哉悠哉系在腰上,也不告诉我那是神药,差点耽误了东方疗伤……逍遥师父即使是修成了仙,也是极不靠谱的那个。
“你师父没说与你,却也未必就不存在了。”
听东方的意思,就是藏在昆仑山里了?
“东方,你想让我给你找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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