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还缺多少?”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知行道,“我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到底接受哪家的注资、拿别人的钱还希望对方闭嘴,总是有些麻烦。”
“你是怎么考虑的?”
“总之会在规则内解决的,我手下有很能干的一批人。”李知行说,“爸,不用担心,知科跟我儿子一样,我会好好打理的。”
“所以你现在有半个儿子了,应该也可以明白家长的心情了。”李正远道,“你希望公司的每个方向都走在正确的轨道上,家长对孩子也怀抱着这样的期望,希望孩子不要走错任何一条路。”
李知行的心脏好像被狠狠捶击一下,他几乎已经听出了父亲的潜台词。
果然,接下来李正远道:“你和唐宓的事情,坦白说,我不看好。”
只一句话就让李知行脸色发青,李正远瞧了瞧儿子,道:“虽然我不看好。但是,我和你妈的意见不一样,我也不反对。”
简直就是绝地大反击,好比足球赛场上落后的球队最后一秒进了球从而扭转败局一样。一瞬间李知行几乎热泪盈眶,竟然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知行很清楚一件事——只要他爸答应,李家其他人的看法就不那么重要了。能得到父亲的认可,是对李知行最好的勉励。
李正远见状也为之动容。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儿子跟一般的男孩比起来,确实更成熟更独立,性格也沉稳,十岁后就很少跟父母撒娇,此刻他的反应确实让当爹的始料未及,他的一个肯定居然会让儿子感动至此。可想而知,儿子和唐宓的感情,这些年来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少无形的压力。
李正远道:“我支持你,是因为你已经足够成熟,能够清醒地做出选择,而且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爸爸,谢谢你的支持。”李知行深呼吸一口气,“谢谢你。”
得到儿子的道谢并不能让做父亲的心情愉快多少,李正远瞧着他,又问:“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是唐宓怎么想的,你清楚吗?”
李知行说:“她愿意跟我在一起。”
李正远摇头:“仅仅是这样?在我看来,你们的感情并不对等。”
人生在世,没有绝对公平,人和人的感情,从来也不可能“对等”,但是当父母的不会这么想。这是看问题的角度问题。李知行长这么大,恐怕没在其他人那里受过半点委屈,却因为这桩感情承受了不少不能言说的无奈心酸,当父母的自然会心疼儿子。
从父亲的复杂眼神中,李知行读懂了对方的想法,他说:“爸,对一个人好不等于委屈自己。如果觉得委屈,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喜欢。为唐宓做任何事情,我都觉得甘之如饴。”
李正远一直注视着儿子的每一个表情,他谈及唐宓时,表情坦荡而温柔。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李正远最后道,“安排个时间,我要见见她。”
“好,当然。”
生日那天的意外事故完全不在唐宓的预料中,不过生活还将继续,她有一大堆永远做不完的评估报告,还有房租要交——如此现实的生活摆在面前,想矫情都没余地,何况她也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睡了一觉之后,她振作精神,开始下周的工作。
然而意外总是在你没想到的时候发生。周一中午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忙着处理数据,忽然桌上的座机响了。通常来说,单位内部的通信采用座机,她原以为是哪个同事,随手抓起座机说了句“你好”。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有些低沉:“请问,是唐宓小姐?”
“是我,您哪位?”
“我是李知行的父亲。”
那瞬间她差点让听筒掉在地上。
“啊……”高速运转的大脑下一秒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称呼,虽然声音还是有点紧促,“李叔叔,您好。”
“我想你应该有点意外。”对方的语速丝毫未变,“是这样,我想跟你谈一谈。”
“嗯,好的……好的。”
“今天下班后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
唐宓一瞬间就把原定的加班计划取消,跟对方确认了一下见面方式和见面地点。理论上她的
工作时间是五点半,这段时间她都习惯性在下班后加班,但是准时走也没什么大碍——毕竟没做完的分析在家里做也是可以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也应该见见李知行的父亲了。真正让她意外的是,李知行的父亲居然亲自打电话给她而不是让秘书代劳。
约定的地方就在金融中心旁边不远的一家会所,走路只需要一刻钟。唐宓有点感慨于李知行父亲的细致——地方的选定明显考虑到她的需求。
会所看上去非常有档次,饶是唐宓天天活动在这附近,也还真是看不出这怎么看都是古建筑的院落居然是家会所。服务员也异常周到,她只报了个名字,服务员就将她带入了一间半开放的包间,环境清幽,竹影婆娑,旁边的木柜子里各色茶具齐全。
她刚坐下不久,身上的暑气尚未全消,门帘被人掀开,一个和李知行有着五分相似,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李叔叔。”唐宓站起来,略略欠身,“您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李知行的父亲,根据资料,他今年五十有二,而他本人看上去大约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近十岁,鬓角连根白发都没有,不过眼角的细纹和犀利的目光充分说明了他是一个日理万机的人。
和李君子说的一样,李知行确实像父亲,那种行如风站如松的气质也格外相似,毕竟一个人的成长无法摆脱家庭,尤其是至亲的影响,她甚至从面前的人身上看出李知行以后的模样。
“请坐。”李正远在她对面落座。
这个下午唐宓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但真的面对李知行的父亲,她依然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压力。长期位居人上,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威严。
服务员端着一套沏好的茶走进来,为两人斟茶。整套茶具不知是什么材质,釉面柔和,瓷质透光。
唐宓手指轻轻触碰茶杯,随后把目光从茶杯上抬起来,然后轻声询问:“李叔叔,您要跟我谈什么事情?”
若是以往,她也未必会主动询问,工作了这么几个月后,她已经大致明白,但凡领导,都喜欢更主动一点的员工,何况对方时间宝贵,何必用废话浪费彼此的时间?
李正远没打算卖关子,他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子三秒钟,微微颔首:“我今天见你,是想听你亲口说说,你对和知行的关系是怎么考虑的。”
从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李家的父母两人行事风格确实差异挺大,张静瑜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任何自我表白的机会,但是李正远把这个机会给了她,并且表示,愿意倾听她的话。
“李叔叔,我喜欢李知行。”唐宓微微欠了欠身,轻声说,“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和他在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听他说话的声音,看着他的笑脸,想什么时候跟他抱怨撒娇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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