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如沁的对峙消耗了唐宓太多的力气,她觉得头晕眼花,体力透支。直到现在才恢复一点儿力气。她转头看向李知行,慢慢说:“今天,谢谢你。我走了。”
虽然她相信没有李知行,她也能解决“借钱”这件事情,但于情于理,她都欠他一句感谢。
李知行摁了电梯,唐宓走了进去,然后诧异地发现,他也跟在她身边进了电梯。
“这是······”
“走,我送你下去。”
“我知道怎么回医院,不麻烦你。”
李知行压根儿没接茬儿,只问:“你外婆生了什么病?我们那次去的时候,她看着身体不错。”
唐宓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
“怎么,现在还瞒着我?”
李知行完全是不问出原因不罢休的样子,考虑到他刚刚的出手帮忙,她也只能解释了一下缘故。
“花了多少钱?”
“已经花了近二十万了,加上今天跟舅妈借的,应该差不多了。”
李知行有点儿吃惊,他以为被胡蜂蜇伤只是小伤。
“居然花了这么多钱?”
两人出了电梯朝大厅外走去。
唐宓低声说:“我也没想到。胡蜂蜇伤的后遗症比较严重。”
“那十万够不够?”
“足够了。外婆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有好转迹象,医生说按照目前看,一个月内可以彻底治愈。”
“没有保险?我听说农村也有医保。”
她轻声说:“没办上。”
唐宓到底年纪还小,社会经验也不足,平时所有精力都倾注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也是在高中时代才知道农民也有保险这回事。当时她叮嘱过外婆办理,外婆随便“嗯”了几声敷衍了过去。事到临头才知道外婆压根儿没有办理,外婆觉得自己很少生病,一辈子都很健康,宁可把钱省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病,也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李知行无言以对。他想,唐宓的外婆这辈子都在农村生活,艰难的生活虽然教给老人朴素的见识,但不足以让她的思维赶上时代发展,因此发生了这种为了省一点儿小钱而吃大亏的事情。
两人走到了酒店大厅外,李知行无视她的抗议,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又付了车资:“我还有点儿事情,晚点儿再去医院看你外婆。”
唐宓坐在出租车里,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这辈子头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说:“不,我不用打车······”
李知行轻轻拍了拍她搭在车门上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弯下腰,隔着车门低头看她。
“别逞强。”他说,“听话。”
|第十五章|普通的同学
李知行站在大厅门口,使劲揉了一把脸,才重新回到大厅。
往年,祖父祖母过生日都在燕京,今年却有了变化。
祖母是土生土长的宣州人,对故乡很有感情——她嫁了祖父之后就离开了宣州,祖父祖母人生中遭遇的变动也多,因此此后的许多年她都没再回来过。后来形势稳定了,年龄也大了,更重要的是,当年的亲人们或者离家或者去世,回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在她七十五岁的生日之前,她思乡情切,表示想回宣州老家看看。
“那干脆就在宣州过七十五岁的生日吧,我好好招待您”——说这句话的人是李如沁,她的两位兄长也表示了支持。祖父祖母膝下三兄妹,两子一女,长子李正尧在京工作,次子李正远和幺女李如沁都在宣州工作,所以来宣州过生日也在情理之中。
李知行的父亲李正远工作忙碌,因此安排筹备祖母生日的活动基本上就被李如沁包揽了。李如沁是优秀的活动人才,也完全了解祖母的心意,将祖母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打理得妥妥当当舒舒服服。
祖母的家族在宣州曾经很有影响,但几十年过去,繁华都成了浮云,只剩下几栋改成了公园景观的小楼。李如沁体察母亲的意思,从前天母亲回到宣州开始,就带她在宣州的老城区,参观当年的旧屋。
这趟行程对于祖母来说是故地重游,对家族的其他人来说,则是两张往返的机票和两天时间。比如李泽文,他在美国念研究生,恰逢暑假,也是买了越洋机票赶来的,一个小时前飞机才降落宣州机场,李知行刚刚从机场接到他。堂兄弟都是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的,虽然年龄相差五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兄弟俩感情要好。
此时客人们基本到齐了,厅中也十分热闹,奶奶喜欢听越剧,李如沁请了本省最好的剧团来表演,唱的是《红楼梦》。
李知行不露痕迹地观察满堂客人。他们也没请特别多的人,自家的近亲远亲就有三五十位,其他朋友也有几十位,总计也不过百余人。
他刚刚急着进厅内找姑姑,没注意观察四周,现在才得了机会。这样的聚会都是万生相,每个人的表现各不相同。
譬如姑姑,她素来好面子,即便刚刚气急败坏,现在却言笑晏晏围绕着爷爷奶奶说笑。
李知行听到她的说笑声依稀传来:“明朗出国游学了······他今天还跟我通电话叫我祝您生日快乐呢······”
姑父自然不在这繁华热闹的大厅里,似乎也没人注意,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提起。
唐卫东在李家的地位,大概就是这样尴尬,不伦不类。
李知行面带微笑地穿过人群,在主桌旁找到了母亲张静瑜。张静瑜平时在燕京工作,是某着名的慈善团体的负责人。这三年来李知行跟着父亲在宣州读书,和母亲距离挺远,见面次数无论如何也不算多。
此时,母亲正在和旁人交谈。李知行认得那对颇有风度的老年夫妇,那是江老和他的妻子傅女士,是李家关系不错的世交。两位老人素来支持慈善事业,对母亲的慈善协会捐款颇多,母亲正在同他们道谢。
他极其礼貌地跟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随即掉转头毕恭毕敬地看着母亲。
张静瑜对儿子较晚的出现时间表现了不满,说:“都要开席了怎么才到?泽文都到了。”
“妈妈,我刚刚有点事儿,”李知行朝四周看看,“爸呢?”
“刚刚吴秘给他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事情。还不去跟你奶奶祝寿,风头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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