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里各拿一把稻草,若是天黑,也能点个火把照明。
走到半路,天就黑了下来,事实上才走了三四里路的样子,苏小月心急如焚,齐惠却慢悠悠的不放在心上。
苏小月瞧了她一眼,问道:“还有多远?”
齐惠睥了她一眼,“不远了,就在前头。”
齐惠话才说完,苏小月只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被人敲晕过去。
齐惠冷声道:“你怎么才出现?”
“总要走得远些,免得惊扰了村里人。”方小川望着地上的苏小月,面含喜色,目露淫光。忍不住蹲下身来,把苏小月板正了身子。
方小川望着圆润娇美的苏小月,啧啧两声,“此女也算咱们村里的一支花,还真没有遇上这等货色,看看这玲珑有致的身材,不堪一握的小蛮腰,真是好了大河。”
“你说什么呢?”齐惠冷了脸,听到这话就不舒服,可是看着地上晕厥过去任人宰割的二弟媳,心里头却涌出一股快意,从今以后,她也别想冰清玉洁得到丈夫的爱慕与呵护。
“还不快把人拖树林子里去?”齐惠提醒猴急的方小川。
方小川刚要上前摸一把圆润的胸.乳,被齐惠一说,心里头冒着邪火,只好隐忍,上前抱起苏小月往树林子里走。
齐惠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男人的背影越走越远,齐惠又忽然涌出一股悔意,她在原地走了两步,气恨的踢向路边的石子,心思越来越乱,心里头也怦怦乱跳,似有大事要发生似的。
脑中她与苏小月交往以来的种种如画影一般飘过,直到画面定格在苏小月怀孕时躺在椅中,方河坐在一旁为她揉腿,她只觉得眼眶刺痛。
那个狂风暴雨的夜里,当她第一次进入苏小月的院子里,洗上香香的热水澡,再看到这样慵懒的苏小月,眼眶的刺痛感越发强烈,最后她暗下决定,转身往方家村走去。
没走几步,只听到男人“啊”的一声。
齐惠脚步一顿,接着往树林里跑,心跳得更厉害,先前的预感猛然来袭。
越来越近了,微弱的火光下,一个身影举起石头砸了下去。
“不……”齐惠大叫,大步往前跑,右手抬起,恨不能抓住那只手,然而她终究没能抓住。
方天回过头来,望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母亲,他眼神漆黑明亮,里面却透着刺骨的寒,齐惠心头惊慌,来到近前往地上一看,只见方小川的头已被砸成肉酱,脑浆四溢。
齐惠抬首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天,颤抖的唇问:“为什么?”
方天不答,却又是举起石头砸了起来,方小川的尸体已不成完形。
齐惠上前抱住已经停不下来的方天,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许久,林子里的声音静了下来,齐惠捂着脸,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再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她道:“天儿,你快逃,方家村你是呆不得了,逃了后再也不要回来,权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我母子情断,从此以后你改名换姓,不准你姓方。”
方天慢慢转过头来,看向齐惠,他只说了一句:“做你的儿子是我一生的耻辱。”说完便再也没有看齐惠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山里头跑去。
小林子静谧下来,齐惠望着方小川的尸体忽然笑了,她蹲身,看着那一团肉泥,脱下外衣,把不成形的方小川用衣服包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拖向山林深处掩埋。
苏小月是晕迷不醒,并没有看到后面的一幕,她醒来时,已是半夜,她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星光点点看到树影婆娑,心头惊惧,临晕前那一股疼痛之感到现在还犹自提醒着她。
她刚走两步,脚下踩到一团打滑,差点摔倒,鼻腔涌入浓浓的血腥味,她不敢再停留,跑出树林。
借着星光,一路摸黑往方家村而去。
******
方河到了方家村,天边才发亮,他匆匆来到自家门口前,望着那扇门许久都没有下车。
昨个夜里他到底做了什么?方河捂住头,只觉得心里头一口郁气无处发泄,想起小媳妇看着他笑眼相迎的脸,再想起刚才那位少女掩泪的模样,心里犹如刀割般,他或许……真的欺负了那位少女。
如果小媳妇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就此离开他,跑回苏家村里去?岳母铁定会把小媳妇带回苏家村,到时还会带走小家伙,弄不好为儿也跟着一起走了,那他一个人守着这个屋子又有什么意思?
方河忍不住又狠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袁氏一夜未睡,安抚了女儿,见她睡安稳了才出了内室,来到隔壁看了看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再出屋时,东方破晓。
这时她听到院外传来牛鼻子喷响气的声音,她狐疑的看了眼,来到院门处,试探的喊了一声,“大河。”
无人应,正要转身,又听到一声牛鼻子响声,袁氏再也顾不上,猛的打开大门,定晴一看,没想门外便是一夜未归的自家女婿,他坐在牛车上聋拉着头,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似乎又像是在打瞌睡。
“大河。”袁氏惊讶开口。
方河一惊,猛的抬首,见是岳母,心虚的厉害,垂眸喊了声,“娘。”
看到方河,袁氏差点流下热泪,眼眶红了红,说道:“大河啊,你怎么一夜未归?昨个夜里,月儿出事了——”
“月儿怎么了?”方河焦急的从牛车上跳下来,上前抓住袁氏,着急的问。
袁氏含泪道:“你快进去看看月儿吧,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昨个夜里月儿也是吓狠了,天要亮时才躺下的。”
袁氏话落,方河如风一般的速度冲进屋里头去了,袁氏含泪回身拉住牛车往屋里赶。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
内室,光线还是昏暗,能看到屋中摆设的轮廓,方河疾步上前,来到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脸,再悄悄掀被细细打量了全身,见没有受伤,心里头松了口。
然而他却久久不敢上前摇醒她。
他闻了闻身上,一股酒味,便迅速的转入耳房,就着冷水洗了澡,穿上小媳妇亲手缝制的棉衣,他看着袖口密密缝制的针线,又有了一种甩自己耳光的冲动。
再次来到床边,方河在一旁坐下,也没有急着叫醒小媳妇,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
时间不知不觉得过去,苏小月翻身时忽然身子一惊,紧闭的眼帘微微颤动,她双手下意识的胡乱抓了一把,手中什么也没有抓住,她颤着唇喊:“大河,大河,救我。”
原本垂首而坐的方河听到声音,当即俯身向前握住她的小手,握在掌中揉了揉,“我在,你别怕,我在。”
梦里,苏小月与齐惠说话,有人敲了她的后脑勺,她害怕,她挣扎,于是不自觉的喊出了声,到嘴的只有方河的名字,不停的重复唤着,似乎唤着他才能得到一点勇气,才能毫无畏惧的面对黑暗,可是却并不如意,她觉得身上一紧,有人欺压过来,甚至她感觉到一点凉意,有人摸上她的胸首。
她动弹不得,但她在挣扎,于是猛的甩了一巴掌。
室内,只听到“啪”的一声,苏小月一巴掌甩在方河脸上,方河木了木,没有顾及脸上的疼痛,把苏小月搂入怀中。
他刚才只不过是掀被想把小媳妇抱出来而以,没想被她梦中甩了一巴掌。
他是罪该万死的,暂且不说小媳妇昨夜里经历了什么,但看她睡梦中那防卫的模样就知道她受惊不小。他很想摇醒她,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有愧见着她,于是就这样紧紧的抱住,一同躺在被窝里,只想这样天荒地老。
苏小月还是在梦中惊醒,醒来那一会,她有些迷茫,望着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她有些精神恍惚。
“大河?”她唤道,却不确定似的,她抚上方河的眉眼。
“月儿,我在,我以后再也不在外边过夜了,再晚都要回来。”方河向她承诺,内心也下了狠心,再也不沾酒了。
“大河。”苏小月抱住方河的脖子,哭了起来,“你昨夜上哪儿去了,害得我担心了一夜,齐惠说你回来的路上遇上老虎,上山救人去了,她还说你受了伤,我听着就受不住,叫人上山寻你,却没有你的踪迹,我担心你凶多吉少,心里头害怕,害怕到不敢相象。”
苏小月越说越低,她抓住方河的衣襟,躺下泪来。
方河只想给自己甩几个耳光,他抱紧苏小月,不敢解释,只好反问道:“齐惠说我上山救人打老虎?她为何这么说我,我一直在县城里,她又几时看到我的?”
苏小月错愕的抬起头看他,“她昨个晌午就过来说了,我先是不信的,后来找大业叔和虎叔两家帮着寻,寻到黄昏也没有找着你,你又不回来,后来我不得不信了,跑去找齐惠……”
苏小月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遍,方河抱住苏小月的手不小心使了力,脸色黑沉沉得带着杀气。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齐惠捣的鬼了,你说你昨个夜里被人从后面敲昏,事后可有哪里不适?有没有伤到哪儿?”方河担忧问道。
苏小月摇了摇头,于是想了想,道:“我昨夜醒来后闻到血腥味儿,那衣裳和鞋娘帮我换下了,应该还来不及去洗,大河你去看看,上面可有血迹?”
方河看着苏小月,心里似乎猜到一些东西,于是把苏小月放回床上,起身出了门。
没多会,方河回来,苏小月靠在床围子上看着他问:“可有?”
方河摇头,他垂下眼帘,心想着关于那衣裳上和鞋底的血迹,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事关月儿名声。他刚才把衣裳和鞋给藏了起来,但愿岳母没有留意到。
“没有?”苏小月错愕,“可我明明闻到了血腥,可是那时只有我和齐惠两人,莫非那人敲昏了我,接着又对齐惠下了手?”
方河上前抱起苏小月,接着缩进被窝,想了想说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你别多想了,只要你没有事,其他一切交给我去办。”
如今方河回来,苏小月安下心,她抱紧方河精壮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又闭上眼睛。
这次她真的睡沉了过去。
方河却没有半点睡意,他就这样抱住她,望着帐顶发呆。
晌午,方河和苏小月从屋里出来,苏阿吉被方家昌从苏家村里喊了回来,这会儿正与袁氏说话。
袁氏说的不多,昨个夜里苏小月只简单的说方河未归,齐惠看到方河上山打虎,自个儿也跟了去,之后的事她掩瞒了下来。
但袁氏并不傻,她知道女儿没有说全,否则她为何跑回来见到自己会全身发抖,会忍不住扑到自己怀里,定然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苏阿吉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出来,转身看到女婿跟女儿,便走了上去。
“大河,你昨个夜里上哪儿了?果真上山打老虎去了?怎得一夜未归?家里为了寻你,找了大半宿,你知道么?”苏阿吉语气有些责备,但他知道女婿是个有分寸,倒也没有多加指责,但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
方河答不出上来,他垂眸不答,苏小月也想知道方河到底去了哪儿,可是他一直没说,心想着多半是被霍家小叔子给留着了,在岳父母面前不好说才沉默的,于是帮方河撇开话题,“爹爹,大河回来就好了,好在大河没有事,爹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去莫家村察看一下么?”
说起这事,苏阿吉叹道,“你娘今早就派家昌去寻我,我正要去莫家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放心,这事儿不急,改天再去也行的,倒是月儿,你着急就叫家昌几兄弟几去帮着寻便是,一戒妇人家,跑出去作甚,你娘说你昨个夜里吓得不轻,是怎么回事?”
苏小月不敢把昨夜的事情说给两位老人听,昨夜说给袁氏听也只说去寻方河了,这会儿苏阿吉再问起,她局促不安的哑了口。
方河却道:“爹,娘,月儿昨个夜里出去的事,你们不要再提了,村里人知道这事恐怕会乱咬舌根。”
袁氏和苏阿吉一听,如醍醐灌顶,袁氏道:“还是大河想得周到,月儿半夜未归,岂不坏了名声,还好月儿是出去寻大河了,大河你也别多想,月儿昨个若不是出去寻你,也不会弄得这么晚。还好这事只有方大业两家的人知道,想想就觉得后怕,村里人的嘴沫子能淹死人,我当年算是领教了的。”
苏阿吉回身捏了捏老伴的手,一家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再问了。
吃了晌午饭,苏小月有袁氏陪着,两人领着方嫣玩。方河却说去村里走动一下,苏小月知道他的意思,怕是去看齐惠有没有事。
苏阿吉不知道内情,觉得只要家里人都回来了,个个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他就安心了,于是上山头放羊去了,顺带看看东边山头的水田,犁了田就要下种,今年全部种两季水稻。
这边方河出了门,他先去村里头转悠了一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最后去往方亮家院子的时候经过罗二梅家,只听到里面罗二梅大骂不止,“……你哥去哪儿了,还不去找一找,哪天别死外头了,家里人都不知道。……”
来到方亮的院子外,方河没有敲门,听了听动静,屋里静得可怕,他往山头那边走了一点,准备在这儿等方天出现。
这孩子上山拾柴挖野菜,还时不时狩猎几只野兔子,一天到晚不在家,却是个最懂事的孩子。
等到太阳都要落山了,方河也没有等人,他望向方亮的院子,最终还是上前去敲了门,敲了半响也没有人应门,甚觉奇怪,大嫂不在家?还是真的如月儿所说出了意外?
方河完全可以纵身跃入院子,但他没有这样做,毕竟是大白日,小叔子翻嫂子的墙,外个看着会怎么想。
他根据小媳妇的所说的,直接出了村,想去寻寻昨夜的那个小林子,察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河一向脚程快,很快就找到一处疑似小媳妇说的地方,他望了望,见四处无人,他走进了林子。
常年在外跑镖,经历过血腥生活的方河对血腥的味道极为敏感,虽然经过一夜一日吹散了不少,但他还是闻到了空气中带着血腥的味道。
这儿必然有人受伤,小媳妇身上无伤,那就有可能是齐惠。他在林子里站了一会,辩了辩方向,接着再深处一点,来到一处石板边沿,他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了些。
垂首细看,就能看到与黄土不同带着黑色的土壤处有几块衣料,不用细看,是位女子的衣料,方河就这样站着没有动,他回首看着自己走来的路,上面有自己踩下的鞋印,他折回身去,细细掩了脚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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