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汁生意风生水起,盖过了永丰县酱汁的美名,苏小月在第二年的时候怕与永丰县的酱汁混合,出了个主意,所有自家出的酱汁,必在酱缸上封上“方家酱汁”四字,也好让别人辨认,永丰县的方家酱汁才是最好的。
霍林吉听到这个主意,夸了苏小月,那三大家族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味道差不多,不分高下,最后大家伙只顾着自家船队的规模,倒从不曾在这方法钻研了。
方家酱汁出了名,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以前霍林吉藏得深,莫明裕尚且不知,如今连‘方家酱汁’的名号都打响了出去,心里那个气恨,只差没吐血,指着霍林吉,恨不能剜他一口肉下来。
由于霍林吉借方家酱汁的味道更美之由从此拒绝与莫家合作,莫明裕酿出的酱汁要销往各地,只有自己组建船队。
当年莫明裕与莫家分家的时候,从不曾想过他会有这一天,自认为自己有一手酿酱的传家宝,不愁销不了货,没想到如今霍家船队撤出,他居然还真的找不这么一家实力牢靠的船队,才悔不当初。
再想起他当年与霍林吉打交道的细沫处,才发觉这就是一个圈套,使他莫明裕与莫家分家的圈套,这么一想,后脊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霍家这位年轻的东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其心智已成妖,莫明裕摸爬滚打半生也不及他三分。
再与莫家船队和好那是不可能,当年做得绝决,断了后路。
如今这份气他没处可发,不由生了歪主意。
方家酱汁与那姓霍的到底有什么渊缘?他不能动姓霍的,那方家那位小子,他为何不能出手,若是姓霍的没有方家酱汁的生意,会不会又寻他来了?
莫明裕招来身边的长随,几番细说,长随领命下去。
如意赌坊里,方鸿运坐在莫中堂身边,穿着一身靛蓝锦服的莫中堂耷拉着脑袋,赌了一夜,胡渣都长了出来,双眸也是通红,就是不愿下赌桌。
方鸿运往一旁瞥了一眼,旁边赢了不少的一位贵公子身边坐着许二郎,正好与方鸿运对视了一眼,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贵公子。
那贵公子大笑一声起身,“莫兄今个儿破费了,我家中有事得先走了。”
莫中堂红着眼赶忙起身拉住那位贵公子,只道:“刘兄,不可,我还没有玩尽兴呢。”
贵公子摇了摇头,“莫兄,不是我不想陪着,着实赌了一宿,头昏眼花,目不能视物,还请体谅。”
莫中堂正输得心情烦燥,怎么也不让人走,那贵公子沉了脸,怒道:“你一味让我陪你也行,你手中可还有银钱?你如今记在帐上便有八千两,外加抵压的四间酱铺,你何时把那铺里的酱汁卖了,有了现钱咱们再赌。”那贵公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三年中在妹夫方鸿运的陪同下,方中堂已经输掉了一万八千两银子,如今还倒欠八千两,以及四间铺面,那四间铺面可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那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偏偏就这样轻意的被他在赌桌上输了。
莫中堂后悔的想,若时间能重来,他绝不进赌坊,那他还像以前那样过着那浪荡的生活,借着莫家的权势,四处掠夺良家妇女,那日子几多消遥。
人走了,莫中堂心中的气却没有消,于是转怒到一旁默不作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方鸿运身上。
“忤在这儿做什么,别挡了我的路,赶紧滚。”
谁知方鸿运慢吞吞的起了身,唇角扬起一抹奇怪的笑,温吞的说道:“哥让我走,那鸿运便走了,只是哥恐怕要留在赌坊了。”
莫中堂肚中气一泄,冷哼一声,道:“我看谁敢拦我,我可是莫家长子,谁能把我怎么样?”
然而赌坊的人听了,个个哈哈大笑,许二郎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往莫中堂身边一站,冷笑道:“莫公子怕是不知,这赌坊可是李家人开的,莫公子确定要与李家为敌?”
李家、莫家、孟家是永丰县三大家族,别人买莫家人的帐,李家可不会,因为酱汁的生意,这三家可是劲敌,若真把事情捅了出去,正愁抓不住莫明裕的把柄呢。
莫中堂被许二郎身边的人还有他的话骇得不敢了,砰的一声坐了下来。
许二郎来到莫中堂身边,说道:“我是替我公子收这帐的了,这么着吧,你那四间铺面里的酱汁就抵那八百两银子得了,如何?也免得你处置。”
“你——”莫中堂气得满脸通红。fff
那铺子后面有一个大库房,里面堆了不少陈年酱,酱汁的味道可是上上乘的,放在铺里头专门招揽生意用的,如今就拿八百两银子抵债,他虽不掌事也并不傻。
于是莫中堂立下保证书才从赌坊里出来。
来到赌坊外,往身边跟着的妹夫看了一眼,吩咐道:“鸿运,赶紧找几个大富,把那四个库房里的陈年酱转手出去,不准告诉我小妹,不准告诉莫家任何人,包括我输了银两的事。”
方鸿运勾起唇角,恭敬的应了。
方鸿运和许二郎两人拿出先前赢到莫中堂的一万两银子又拿了八千借据借那贵公子名义买下了莫中堂的酱库。
四个铺面,以及里面的所有酱料全部落入两人手中。
许家在方家村里处处受人排挤,得了东边山头的地后,许三郎被方鸿运废了双腿,没想如今许二郎却跟方鸿运勾结在一起,骗走了莫中堂四间铺面。
许二郎得了铺面,告别方鸿运,匆匆回了方家村。
他把铺面的地契摊在桌上,许氏一家人望着那地契眼红。
而一直躺在床上的许三郎睁着一双眼望着帐顶,听到屋外家里人合计的声音,这几年来,不知多少次听到方鸿运这三个字,原本烙进他心里一辈子的仇恨,如今被家里人捧着说出来,心里那个痛。
一日乘家里人下地干活,只有其母伍氏落单时,他叫伍氏扶着他起来,坐在轮椅上推到院子中。伍氏心痛这个儿子,看着落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进厨房了。
许三郎掌握轮椅出了院子,直接往村头而去。
来到村头口,那里有一个以前相熟的外姓人跟他私交甚好,许三郎把从家中偷来的银两塞到那人手中,那人犹豫了一会才把藏在草从里的一包药粉交到他手中,接着又是一叹,“三郎,别想不开。”然而终究说不下去。
许三郎苦涩一笑,掌握轮椅绝决而去。
回到院子里,伍氏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天色不妥,于是交代了他两声便跑院中收拾麦秆子去了。
许三郎乘她不备,把轮椅拐进了厨房,他望着锅里的面疙瘩汤,神色木然,从怀里掏出药粉,一点一点打开,准备往汤里倒去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他还来不及收起药粉,一人冲了进来,看到他奇怪的举动,错愕的问道:“三郎,你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许二郎,看到他手中的药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猛的上前夺走药粉,细细一闻,大骇,接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正在抢着收拾麦秆的许家人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举动。
天色越来越暗,狂风暴雨要来临,刚晒了一个上午的麦秆子眼见收拾不及,许明田没想被许二郎拉住,他皱了眉,正要训斥,便见他手中捧中的药粉,“这是什么?”
“□□。”许二郎咬牙道。
许明田大骇,停下手中动作,沉声问:“哪来的?”
“三郎的,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爹,我早就说了,三郎留不得,这几年我与方鸿运走得近,借了他的势,咱们家才发迹的,留着三郎下,始终是个祸害,你看,他今个儿居然为咱们准备了这个,刚才正要往汤里头放,要是咱们一家人吃下去,哪还有活路?”
许明田怎么也想不到三儿子要害死全家,然而许三郎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他赤红的眼找着许二郎道:“你给我滚,方鸿运是我的仇人,你跟他纠缠在一起,你不记得我的腿了,你不是我许家的人,你给我滚。”
许二郎冷了眼,转身看向许三郎,接着向大郎和四郎使了个眼色。
伍氏见状,吓得往三郎那边挡,“你们要做什么,他是你们的兄弟,你们竟然敢下手?”
许明田脸色不好看,看了一眼土坯墙外,上前一把捂住伍氏的嘴,把人拖进正堂里去了。
院外许二郎伙同两位兄弟,上前堵住了许三郎的口鼻。
天空乌云密布,天地之间越来越暗,天边一道闪电似要撕裂天空,接着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
许二郎松了手,大郎和四郎却是木木的望着轮椅上的人。
轮椅上的人已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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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
方河一家坐在堂屋里喝着茶聊着天,屋外暴雨哗拉拉的打在屋顶,屋檐下成条的小水沟。
苏小月握住杯子,闻了闻杯里的茶香味,这还是霍林吉从外地调过来的上等茶叶,果然是好口福。
方河狼饮了两口解渴,接着把杯子放下,苏小月的嘴角抽了抽,他这个不懂得欣赏的家伙,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用自己亲自种田了,一家人只管着酱缸子,往年都是现做现卖,今年苏小月想做些陈酱出来试试味道。
没两个时辰,天边又放了晴,地上却是湿漉漉的,好在屋里屋外铺了石板,倒也清清爽爽。
苏小月来到大树下,方河见屋里的老人和小孩没有出来,上前抱住她,垂首在她眉间吻了吻,问道:“你在想什么?愁眉不展的。”
“想做几缸陈年酱做根基。”苏小月随口答道。
方河嗯了一声,反正这方面他全听小媳妇的。
“小叔说我们今年可以在城里买几间铺子,这几日小叔已经帮我在留意,毕竟好一点的铺子背后都有人,不会轻意的卖。”
“全听小叔的吧,只怕莫家会反击。”
方河揉了揉她的额头,“怕什么,有小叔在,若是来明的,我也有法子对付他。”
又到了做酱的季节,方河上东边山头守着,没想到旻哥儿半夜起了烧,袁氏只好把人叫回来,一家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孩子敲了青叔家的门。
如今三岁大的方旻烧得满脸通红,闭着眼睛,没什么生气。
方青看了一眼,心头一骇,忙叫方河把人连夜送镇上去。
屋里让苏小月和袁氏带着嫣嫣留下,他跟苏阿吉带孩子赶着牛车去镇上了。
袁氏抱着方嫣,苏小月望着车前的那点火光越走越远,提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在古代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大人平时能注意好,可是小孩子却难过,这两个孩子在袁氏的照顾下,已经很小心了,没想还是染上了伤寒。
村里的大夫方青以前在镇上是个兽医,说实话技术水平并不高,略懂些偏方,再加上这山区村民身子结实,山好水也好,倒也能糊弄得过去,到了关键时候,当然还是得找镇上的大夫。
两人进了门,袁氏把睡熟了的孩子抱回床上。苏小月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一时间也不想睡了,就是在这时,她看到东边山头似有火光,她心中一骇,定睛看去,火光不只一点,有三四点。
若不是那边是山泉水水源的地方,苏小月八成以为是‘燐火’的原因,可是偏偏在方河出了门的时候那边就起火点,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时袁氏来到屋外,看到苏小月望着山头也循视看去,拍了拍胸口,道:“那是鬼火,咱们快进屋吧。”
“娘,不对,那里是不是有人点了火把?”
袁氏不信,再细看,又吓得拍了拍胸口,“月儿,咱们进屋去,那是鬼火,祖辈都说这山里头不知死了多少人了,多半是鬼火作祟,否则这大半夜的哪个村民还上山呢?再说这是夏季,那山上不知多少蛇虫。”
“娘,不行,我得上山头看看去。”苏小月心里越发的不安,为什么事情偏偏这么的凑巧,就在这个关键时候。
“月儿,你不能上山,就算去了,若果真是人,你又能怎么样,你一个弱女子,反而坏了名声。”袁氏强行把苏小月拉回屋内。
苏小月被袁氏劝住,可呆在堂屋里坐立难安,忍耐了大半夜,终于天家起了白肚,苏小月跑到院子中,袁氏马上追了出来。
两人往上看去,火点早就不见了,但那边也没有别的动静,然而苏小月却心头悸动,心神不稳,似乎马上要有事情要发生。
到了晌午,方河赶着牛车回来了,苏阿吉和小家伙却没有回来。
苏小月细看方河,见他神色正常,心里微微放下,上前询问,方河说道:“要到镇上医馆住上几日,小叔见我两头奔波,建议我在镇上买个院子,我刚才想着也觉得不方便,上午便寻了一处院落离张府比较近的,那儿隔着医馆也只有一条街,这会儿咱们就收拾收拾去镇上住着。”
“那家里的酱汁怎么办?”苏小月担忧的问道。
“让三弟照看着。”
以前方河就想让方平来管着这边酱汁的事,那两边山脚下有给农仆建的四合院,有人守着酱坊。
于是方河去了方家院子,苏小月和袁氏开始收拾东西。
镇上的院子听说以前是某个小官的院子,后来升迁便搬去长陵郡去了,倒是一个现成的院子,搬进去到时再翻翻整整,买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就不成问题。
苏小月一直以为自己会住在村里头,没想因为小家伙生病而匆匆转去镇上了。方河倒也想得周到,隔着张府近,张大人和张太太再过两年回来,还是要在永丰县养老的,为儿本来又是张大人的孙子,若是他们还住在村里头,那为儿就得两边跑了,如今倒好,就挨着,也不用担心孩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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