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不知道她这些心思,倒是认认真真的带着她到处转悠,没一会,二人就到了一个大门紧闭的小院子前。
沈惊春看着那紧闭的门,心头一动。
这广教寺提供给香客借住的地方也是有讲究的,有钱的人跟没钱的人住在俩个地方,如今她们逛的这片,就是供给平民百姓住的地方,这些院子都不大,院子里一共就三间屋子,每间屋子里又有数张床铺,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很少有相互认识的,为了进出方便,院子门最多虚掩着,很少会关上。
这个小院的门关的这么严严实实的,明显就是有问题。
沈惊春多看了几眼,怕引起里面人的注意,连脚步都未停顿一下,跟在净空身后就准备走。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听里面一阵支支吾吾的动静传来,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随即听到一个妇人低声说了句麻烦。
净空见她似乎很关心那边的动静,便解释道:“这个院子里住的是前几天来的几位女施主,说是家里一位年轻的施主生了癔病,想到寺里来住一段时间沾沾佛气,刚才那个动静想必是女施主又发病了吧。”
沈惊春点点头:“那倒是可怜的很。”
净空道:“前天她们说要去县里看看大夫,结果半夜的时候才回来的,说是女施主发病差点在城里伤了人,他们这几日就要回老家去了。”
沈惊春眉头一挑,半夜才回来,这时间就对上了,这个院子里住的,绝对是前天晚上她们在路上看到的那群人,只是不知道壮壮在不在其中。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将香客住的寮房区甩在了身后。
如今还没开春,寺里能看的花不多,倒是广教寺后面有一片规模挺大的腊梅林如今正值花期,净空问了沈惊春的意思,就带着她往那边走。
还未走近,馥郁的香味就远远传来,沈惊春看的惊叹不已,二人略逛了逛,便又调头往回走,再路过那间小院时,院门居然已经开了。
净空往里一瞧,就道:“咦,是明真师叔。”
沈惊春哪知道明真是谁,反倒是现在院子开了,让她心中有点蠢蠢欲动,想进去瞧一瞧高小姐和壮壮到底在不在里面。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净空就已经推开了半掩着的门,沈惊春抬脚之前先看了一眼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刚一看清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一把抱起净空就飞奔而去。
净空被她双手抱住,使劲挣扎了几下也没挣开,只好放弃,二人顺着院子中间的小巷子跑出去几百米,她才将人往下一放,立刻道:“那院子里的人出天花了,你赶紧去通知能做主的师父,赶快将人疏散,这东西传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花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在现代已经被彻底消灭,只有一些大型实验室里还存留一些,沈惊春自然没见过的。
可是原主作为一个古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十岁的时候不幸中招,得了天花,索性当时她还是宣平侯的嫡长女,刚出症状,就得到了最精细的看护和治疗,到最后她没事了,反而是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个大丫鬟被传染到了,那脸上的痘疮就跟院子里的妇人一模一样。
沈惊春想起刚看到的满脸痘疮的样子,就有点恶心反胃想吐。
净空年纪虽小,但显然也听过天花的赫赫威名,听沈惊春这么一说,吓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拔腿就跑。
沈惊春想也没想,就跟在后面开始跑,跑着跑着脑中灵光一闪,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干脆将这群人贩子一网打尽?
她身高腿长,没跑几步就追上了人小腿短的净空,一把将他又抱了起来:“你跟我说往哪走。”
“前面,顺着这条路去我师父的禅房。”
沈惊春抱着净空按照他指的方向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一处院子外,净空隔得老远就开始大喊:“师父,救命啊,再不出来要出大事了。”
他没喊几声,里面就出来了一个和尚,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长的浓眉大眼一双大耳垂佛像十足。
沈惊春将净空放了下来,就见他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明净,喊道:“师父,咱寺里有人得天花啦。”
“天花?怎么会?”
“哎呀,是真的你别不信我,明真师叔就在那个院子里呢,这位女施主说要赶快将人疏散。”
眼见净空的师父看了过来,沈惊春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不错,刚才我们正是从客院那边过来的,的确是有人得了天花。”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不知道师父在寺里可能做主管事。”
净空道:“哎呀,女施主,这就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寺监,明净大师。在这广教寺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能管事谁能管事。”
明净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师徒间的相处方式,只嘴角不受控制的动了动,随即便双手合十唱了句佛号道:“贫僧明净。”
沈惊春的脑子飞快转动,一眨眼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客院的妇人不论是不是天花,现在她都得是天花,只有得了天花,广教寺才能光明正大的将客院那边封锁起来,断绝那群人贩子逃跑的机会。
“不知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净点了点头,道了声请。
二人进了院子,净空很识相的在门外没进来,沈惊春一咬牙道:“不瞒大师,我怀疑客院住着的是一群拍花子的。”
她三言两语就将十四那晚在县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与那个被拐的孩子也认识,前天晚上从县城回家的时候,瞧着他们车上有个孩子与他长得很像,只是那赶车的几位壮士看着实在凶悍,一时不敢上前确认,昨日我同村的人说在广教寺看到了那群人,我这才想着今天来确认一番。”
既然不能扯出高小姐,那就只能用扯出壮壮了:“人命关天,孩子找不回,那丢了孩子的大嫂子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客院里的不论是不是天花,都求大师能以防天花的名义,将客院封锁,再派人去县衙告知县令。”
明净早在沈惊春说出拍花子三字的时候就变了脸色,等她说完,脸上已经一片肃穆,却看着沈惊春没有说话。
这明显就是怕搞错了要担责,沈惊春暗骂一声老狐狸:“若那群人真是人贩子,贵寺上下自然功德无量,若不是,信女愿添五百两香油钱。”
“阿弥陀佛,女施主此言大善。”
这是一笔怎么做都不会赔的买卖,明净当即便吩咐了下去,直接将客院通往前院的门给封了起来,又找了名武僧马不停蹄拿着他手?的信件往祁县去了。
也不知道寺里的和尚是怎么说的,香客们一点吵闹也没有很快就散了,反倒是客院那边几个沈惊春见过的妇人吵吵闹闹要寺里给个说法。
明净叫了几个净字辈的和尚好说歹说,才将人给劝住。
沈惊春这身体是出过天花的,再进去也不会被传染,可她根本不想再进去。
广教寺是有养马的,武僧骑马去县城很快,想必今晚高县令的人就能来,只是不知道明净在信里是怎么说的。
下午的时间变的格外的难熬起来,沈惊春如坐针毡,一刻也坐不住,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开始担心,如果真的是人贩子,等高县令的人一到,只怕就会起冲突,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危及人质的安全。
“女施主你能坐下吗?你这走来走去的,把我脑袋都转晕了,再不行你就去禅房里抄卷经书吧,正好就供在那四盏长明灯前。”
沈惊春一听,这也是个办法,就叫净空带路去了一间空的禅房开始手抄经书。
她是学过几年毛笔字的,?的字没什么风骨可言,一手簪花小楷勉强能称一句端正。
断断续续一卷经书抄完,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沈惊春出了禅房,站在门口看向客院那边,无边的黑夜之中,唯有那边不断有动静传来。
“阿弥陀佛,好叫施主知道,一行恶徒共计十七人,擒获十六人,还有一人侥幸逃脱。”
明净提着盏灯笼从院外走了进来。
沈惊春无语,这广教寺这么多武僧再加上高县令那边派来的人,还搞不过十七个人?居然还能让人跑了?
明净似乎猜到了沈惊春的想法,解释道:“那位女施主果然得了天花,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进去的也都是从前得过天花的,这才让那恶徒侥幸逃脱。”
这群人居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惊春看着明净一脸淡然的神色,忽然笑了:“大师,我看现在你们应该担心的是逃走的人有没有被传染上天花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问我今天怎么不更新,我一看~晕~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49章
沈惊春借了寺里的地方洗了个澡, 将换下来的衣物一把全烧了,然后又不顾明净等人的劝阻连夜下了山。
天花这种东西真的不是说着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一人染上, 说不得会连累全村人去死。
而且那个逃走的人还不是最危险的, 要知道十四那天,村里可是有不少人都到了县城看灯,谁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人跟那群人贩子接触过。
夜路本就难行, 再加上又是下山的路, 沈惊春到家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 好在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便也无所顾忌的从空间拿了件羽绒服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快到家时才将羽绒服重新收回了空间。
这回没冻的全身僵硬, 她便也没敲门, 直接从墙头翻进了院子里,摸着黑到了厨房点了火烧水。
这番动静不算大, 但陈淮心中有事, 再加上媳妇不在身边, 翻来覆去大半夜也没睡着, 等厨房亮起了火光, 他便意识到可能是沈惊春回来了,匆忙穿了衣服跑到厨房一看, 果然是她。
“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广教寺发生了什么事?”
以他对她的了解, 若不是广教寺有事发生, 沈惊春必不可能大半夜跑下山来。
陈淮先上下打量了一圈, 见她衣着干净脸色正常就先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广教寺在深山之中,这么远的路白天走都累的够呛, 更何况现在深更半夜的,就是男人都不敢独身上路,她怎么敢就这样一个人回来?
沈惊春跟他相处了也有半年了,一看他脸色不好,心中哪有不明白的,便伸手拉着他在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温声哄了几句。
她脾气性格都不算好,就是对着家里人也少有这样温声细语的时候,陈淮心中虽然气她不顾惜自己,可被两句软话一哄,到底脸色还是缓和了几分。
沈惊春这才将广教寺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虽然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些残忍,但是天花如果真的肆虐,就要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辣椒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的东西,只不过一直不受重视被当成观赏类的盆景,若是她将辣椒种出来,别人都不用求到她这里,就能在别的地方搞到种子,最多也就是种起来没她这边这样顺利罢了。
所以按照她原本的打算,这辣椒种出来之后,价格不会卖的像玉米这么高,新鲜辣椒要控制流通到市场上的量,大多数辣椒,她都准备用来做半成品,辟如辣椒酱,辣白菜之类的,要在第一时间打响名声,等到来年别人也跟风种辣椒,从平山村流通出去的辣椒早就已经成为一个品牌了。
这样一来,就如同郑家的酸菜一样,不用再担心别人都种起来后,辣椒贬值。
可现在出现了天花这种东西,那就真的不好说了,谁知道这天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淮道:“不论如何,明天先跟里正说一下这个事吧,别的地方我们人微言轻也管不到,但平山村如果出现天花,必然也会影响到我们家。”
沈惊春泡了个脚就匆匆回房睡了,神经紧绷着睡眠质量也不高,第二天外面天一亮就醒了,昨夜走了那么远的路回来,腿酸的不行,睡又没睡好,眼睛胀痛的厉害,可想到天花的事情不能耽搁,到底还是忍着脾气从床上爬起去了里正家。
俗话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到了陈里正这个年纪正到了后三十年睡不着的阶段,沈惊春到时,他正在院中舒展筋骨,瞧见沈惊春来倒是有些惊讶:“昨日不是听你娘说,你到广教寺去供长明灯去了吗?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惊春一听他这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十四那晚城里有拍花子的出现,里正爷爷知道吧?”
陈里正自然是知道的,城里看花灯几乎每年都有,平山村离县城很近,他们老夫妻两个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去看,所以到老了,也没啥兴趣了。
但村里年轻人多,十四那天去的人也不少,拍花子这种事一出来,第二天就传的全村都知道了,以至于十五十六晚上,几乎都没人去城里观灯了。
“那群杀千刀的恶贼就在广教寺落脚,伪装成了信众,昨天其中一人发了病,请了寺里的明真大师去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病,而是感染了天花,明净大师派了武僧快马去县城将此事告知高县令,他带着人赶到广教寺,才发现这群人正是前晚那群拍花子的恶贼,一行十七人,十六人被抓,还有一人侥幸逃脱。”
这段话是沈惊春跟明净事先商量好的,无论谁来问都这么说。
陈里正听的大惊失色脸都白了:“此事当真?”
沈惊春点点头:“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发病的妇人满脸的痘疮。”
提到痘疮两个字,她的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前一天看到的,胃里就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那可真是密恐的噩梦。
陈里正痛心疾首,狠狠跺了两下脚:“造孽啊,这群不干人事的狗东西,这是要害死整个祁县的人才罢休啊。”
他骂了几句,就将家里二儿子三儿子喊了出来:“你们现在去请沈徐两族的族长来家里议事,叫他们别磨蹭,都火烧屁股了,赶快滚过来。”
陈里正的两个儿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自家老爷子黑着一张脸,还想多问两句,就被陈里正一脚一个踹出了门。
沈惊春见老爷子急的大冬天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就安慰了两句:“您也不要太担心,事情未必有想的那么糟糕。”
陈里正胡乱的点了点头,根本没将沈惊春这几句劝慰放在心上。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平山村这边虽然没有出现过天花,但是祁县境内几十年前却出现过天花的,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感染了,那人也没当回事,只当是感染了皮肤病,连大夫都没看,只在自家弄了点药膏子抹了,结果十天不到就不治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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