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春见这伙计被问住了,索性道:“方便带我去见一下您们酒楼的大厨吧?”
无辣不欢当然是真的,想推销自家的烧椒酱也是真的。
本来么,以沈惊春的情况,她自己单独来,这天上居的大门她都未必能进的来,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将辣椒卖到天上居这种高档酒楼来,但这徐夫人既然自己把机会送到了她面前,不用白不用啊!
顺口问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此事小人做不得主,还请客人稍等一会,小人请掌柜的上来。”
往常来吃饭的客人一般有什么事,都是由她们这些伙计代为转达给厨子,这要求亲自去见大厨的,伙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但能让徐夫人请来壹竹厅吃饭的,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伙计便也没有一口回绝。
她出了门,摇响了门口挂着的铃铛,就又重新回到了厅里。
徐夫人有心想问问沈惊春在玩什么把戏,可天上居的伙计还在,她就有点问不出口。
没一会,店里的女掌柜就进了门,伙计将沈惊春的要求一说,那掌柜的眼睛就亮了,言笑晏晏的上前朝沈惊春行了一礼道:“我姓谢是这天上居的掌柜,这位娘子可是祁县来的沈惊春沈娘子?”
沈惊春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谢掌柜笑道:“沈娘子可真是爱开玩笑,我虽是第一次见到娘子本人,可现如今庆阳府但凡有几分名气的酒楼,谁又没听过沈娘子的名号呢?辣椒和烧椒酱在庆阳府的饮食圈子里早已闻名遐迩。”
沈惊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鬼?
照这谢掌柜的意思,不用她再费心费力的去推销,就已经有人把她家辣椒的名气给打出去了?
“知府大人的内侄就在祁县闻道书院读书呢,这不是适逢院试他祖籍又在庆阳府,张郎君从祁县回到府城考试,就提到了这辣椒的事情,就是前几天,说起来也巧,那天也是在这壹竹厅呢。”
“他姑父是本地知府,自家又是京城勋贵,那天在这设宴,来的大多都是家在本地有权有势的少年郎,经此一传名声就传出去了,不瞒沈娘子你说,就是我们天上居,前几日也派了人去祁县采买这烧椒酱呢。”
谢掌柜说的满脸笑意,徐夫人却听的差点冷了脸。
知府的内侄请客吃饭,她们徐家却没有接到邀请,这也是为什么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徐斌考取功名的最大原因。
商贾之流除非能够成为皇商,又或是自家的东西能够被天子看中,点为贡品,否则,任凭你富可敌国,在这些清流勋贵之中也不过是不入流的暴发户罢了。
平时但凡这庆阳府有点大事小事需要出钱的,总少不了他们徐府,当官的话里话外都捧着她们这些商贾,可实际上呢?
知府内侄请客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么想着,徐夫人看向沈惊春的眼神就带了些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事业兴旺学业有成,青春永驻身体健康。
第75章
谢掌柜长相清秀看着很顺眼, 说话也爽快,沈惊春对她第一印象不错。
当即便起身将放在一边的小背篓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两瓶烧椒酱递给她道:“初次见面, 这两瓶便送给谢掌柜尝个鲜吧。”
谢掌柜也不推辞, 直接笑眯眯的接了过去:“多谢沈娘子了,娘子这样大方,我也不能小气了, 今日壹竹厅的消费就挂在我账上如何?”
按照当初的定价, 这样一瓶烧椒酱是一百五十文, 而这天上居随便一道菜都够买几十瓶烧椒酱了。
换做一般的人恐怕都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沈惊春可不是一般的人,当即便将整个小背篓往谢掌柜身前一递:“我这次来庆阳府主要是陪我夫君赶考,带的烧椒酱不多, 除了我自家留了两瓶吃, 其余的都在这了。”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听沈惊春这么一说,谢掌柜就一喜。
张龄棠张郎君回庆阳府不过三四日, 她们这些听到消息的人派人去祁县, 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七八天。
沈惊春这背篓里加上拿出来的两瓶一共八瓶, 省着点用, 也能用到去祁县采买的人回来了, 而在这几天里,别的酒楼却是没有这烧椒酱的, 天上居本来就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占优势, 现在又提前拿到了这酱, 简直如虎添翼。
兴冲冲的问过沈惊春有无忌口, 又顺便问了声徐夫人和徐欢喜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徐欢喜还好, 她一共也没来过这天上居几次,并没有觉得谢掌柜这样有什么怠慢的, 反而好奇的问道:“这辣椒和烧椒酱又是什么?表姐可真是厉害啊,总是能种出这些稀罕的东西来呢。”
可徐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哪怕商人再没有地位,她们徐家和她娘家也是这天上居的大顾客,每年就是在天上居宴请花费就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就不止万两,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谢掌柜这样忽视,笑容都差点挂不住了。
还是徐欢喜开口,她才勉强稳住了,调整了一番心情,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是啊,去年那玉米到庆阳府的时候,我们徐家也买了些,吃起来确实甜香软糯极为可口,后来等欢喜她们姐妹从祁县回来,才知道这玉米竟然就是她们的表姐种出来的,听闻沈娘子种花也很是厉害,技艺高超。”
沈惊春摆摆手谦虚的道:“哪称得上什么技艺高超,都是运气罢了,说起来欢喜姐妹,怎么只见小表妹不见大表妹?”
这问题一出来,两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徐夫人才用帕子掩着嘴笑道:“正月里由她们父亲做主,欢意已经许了人家,如今正在家里绣嫁衣待嫁呢,到嫁人之前没什么大事,就不好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哦,这样呀。”沈惊春看了一眼徐欢喜道。
“是呀。”徐夫人道:“因只是定亲不是成亲,所以也就没有遣人送喜帖去沈家。”
“那不知大表妹的婚期是什么时候?也好让我们家提前有个准备。”
就徐欢意那个情况,谁娶她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徐家给她找婆家那不是坑人吗?什么仇什么怨啊?而且当初徐斌到平山村接徐家姐妹的时候不是说徐雍快不行了吗?怎么还能坚持到正月里给徐欢意相看?且看徐欢喜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死了爹的样子。
这徐夫人越不想提起徐欢意,沈惊春就越不让她如意,她偏要提,不等徐夫人回答,她又问道:“待嫁的姑娘不能随便出门,亲戚家上门去看看应该没事吧?吃完饭不如我也跟着去徐家看看大表妹吧,大半年没见,我娘也挺想她的,这要是知道我到了庆阳却不去看表妹,等我回家还有我一顿排头吃。”
徐夫人简直不胜其烦,很想让沈惊春闭嘴,好在这天上居的菜上的很快,说话的这么一会,一些简单的菜色已经开始上桌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在庆阳府可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沈惊春再怎么来自乡下,但她家里可是有个读书人的,不至于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徐夫人如释重负,忙招呼道:“菜来了,我们先吃饭再说吧。”
“我话是不是有点多?夫人不会嫌弃我乡下妇人粗鄙不堪吧?”
是啊是啊,知道自己粗鄙不堪还不知收敛,还这么张扬?
徐夫人恨不得拿针给沈惊春的嘴给缝上,偏面上还只能有些尴尬的笑笑:“怎么会?沈娘子性格直爽,有爱姐妹,怎么会是粗鄙不堪呢!我倒是瞧着整个庆阳府也找不到几个比沈娘子还要能干的娘子来。”
沈惊春满意的笑笑。
一顿饭吃下来,徐夫人差点被沈惊春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给弄的精疲力尽了。
不论你说什么,这位沈娘子似乎都能找到话来噎你,反正就是怎么噎人怎么来。
桌上的残羹剩饭被撤了下去,又有天上居的伙计上了茶水点心,瞧着都是那菜单上很贵的,哪怕徐家是富商,徐夫人平日里也很少一次性点这么多,再看沈惊春吃的一脸心安理得,心中更是复杂。
沈惊春一顿好吃喝好酒足饭饱,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徐夫人脸上的笑容是再也维持不住了:“沈娘子且慢。”
沈惊春一回头,诧异道:“怎么了?饭也吃了,感谢的话我也听了一箩筐了,我说要去看大表妹徐夫人又推三阻四的,还有什么事吗?”
“有个买卖想跟沈娘子谈。”
徐夫人真的累了,跟沈惊春这种人说话,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什么婉转含蓄在她这里全都没用。
一顿饭的时间下来,她要是还看不出沈惊春在装傻充愣,她这个徐家当家夫人也白当了。
“谈买卖?我还以为徐夫人是真心想请我吃饭,感谢我呢,没想到是为了谈买卖,那既然是谈买卖,徐夫人怎么不早说呢?还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最喜欢谈买卖了,”
徐夫人想开了,再听到这种话也不气了,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淡淡,倒比之前那副假笑的样子更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随便沈娘子怎么说吧,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想买你手里那个茶叶方子。”
茶叶方子?
沈惊春下意识的去看徐欢喜。
她在家里炒茶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背着谁,自家几个人显然不可能到徐夫人面前说什么炒茶的事,家里后面买的几个人如果去说,也直接会说茶叶是炒出来的。
唯有徐欢喜,当时还在平山村的时候,见过这个茶叶。
沈惊春有点反应过来了,她就说呢,当初装着茶叶的那只瓷罐在厨房放着,家里人除了她跟陈淮,其他人都不喝茶,那茶叶怎么每天都好像少的比两人喝的要多点。
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当时那些莫名消失的茶叶,显然是被徐欢喜给收集起来了,而这徐夫人显然也是试过了茶叶的味道了,现在才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弄这个茶叶的配方。
她看着徐欢喜嘲讽的笑了笑,又看向正襟危坐不再装和善,此刻正满脸冷漠的徐夫人:“徐欢喜告诉你的?”
徐夫人轻蔑一笑,语气里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我徐家愿意出三千两买你手里这个茶叶方子。”
“三千两?夫人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发要饭的?你们家大少爷一年在这壹竹厅花的钱都少说有五千两,三千两就想买茶叶方子,你未免也想的太美了些吧?守着个下金蛋的母鸡,多少三千两我挣不来?缺你这三千两?”
“哎哟,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好怕呀,徐夫人现在不会是在想着怎么逼迫我就范,主动交出这个方子吧?那我可要劝劝您老人家了,别整那些没用的,你徐家有钱又如何,这庆阳府可不姓徐,徐家也不能只手遮天。”
徐夫人脸上那种轻蔑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之前看着端庄大方的脸现在透着一股恶毒感,冷冷的盯着沈惊春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这事真没得商量?”
她说着就朝后方使了个眼色。
沈惊春意识到不对劲,一回头就见一蓬白色的粉末直冲自己面门而来,等她想屏息之时,那粉末已经被吸入了鼻腔里。
倒下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古代竟然真的有这种能够让人瞬间晕倒的药?
天旋地转间,守在门外的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眼疾手快的一把上前就接住了沈惊春瘫软的身体。
徐夫人松了口气。
不愧是重金买来的药,当真是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她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裙,一转头瞧见徐欢喜一张脸都吓白了,心生不悦喝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是吧?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想后悔已经迟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那谢柔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等会出门要是给她看出不对来,看我不撕了你的皮子。”
徐欢喜定定的看着被婆子搂在怀中已经无知无觉的沈惊春,低声应了声是,伸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拍了拍揉了揉,白皙的一张小脸都拍红了,才勉强扯出了一个能见人的表情来。
徐夫人虽然不太满意,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要求那么多,毕竟迟则生变。
当即一挥手道:“走。”
几名美婢收拾好了东西,拥着徐夫人就往外走,徐欢喜跟在那婆子身边随时注意着沈惊春。
一路从壹竹厅出来走到一楼,都没瞧见谢掌柜,眼见着就要走出天上居的大门了,背后才传来她的声音:“咦,徐夫人这么快就走了?沈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几步上前以一个很巧妙的姿态拦在了大门前。
楼里的伙计都是老伙计,平时配合无间,她一站过去伙计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门口负责迎宾的几名伙计就围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徐家人的去路。
谢掌柜看向被婆子半扶半搂的沈惊春,见她双眼紧闭,双颊之上一片酡红,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传来,一副不胜酒力喝醉了的样子。
再看徐家这俩母女,徐夫人看着神色正常,倒是那徐三小姐脸上也是红红的。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但正常中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不正常。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