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说是住的都是权贵, 其实也有家境丰厚的书香世家,街道比南城那边要开阔不?,但路上行人却不如那边多, 尤其是路边的小摊贩, 这边更是看不见。
车马行的车夫就如同现代的出租车司机一般,城里大大小小的地方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虽是在城外租的马车, 但在城里赶起车来也是如鱼得水半点不用人操心。
马车很快就稳稳的停在了西城牙行的门口。
进了门, 里面的牙郎也不如南城表现的那般热情, 态度可以说的上是不卑不亢,先不问二人有什么需求,倒是双方落座之后, 第一时间叫店里的伙计给上了两盏热茶一盘子点心。
沈惊春是吃不惯这个朝代的茶的, 点心又有些干,也就坐着没动, 陈淮押了一口茶, 才道明来意。
来的路上夫妻俩就商量好了。
家里如今这几个人, 大满现在看着还不错, 人也还算机灵, 就是吃了没见过世面的亏,缺的就是个历练, 其他几个小丫头也大多如此, 她们缺的就是个能够□□他们的人。
因此这次准备再买一男一女, 最好是年轻一些二十来岁左右, 懂大户人家规矩的最好, 这样的人换了地方更容易对新主家产生归属感,若是实在没有, 那只能多花些钱买个男管事和老嬷嬷了。
那牙郎听了他们的要求,想也没想就道:“客人来的倒是巧,昨日正有一批犯官家里的奴仆送来要发卖,其中有几人倒是符合要求,客人们稍坐一会喝点茶水歇息一番,小人叫人去将人带过来看看。”
陈淮朝他一颔首,牙郎便走到后院入口,朝外面的伙计交代了一番。
不一会,后面便有伙计领着十来人进了前厅。
一般像这种府里下人全部被发卖的,最轻也是个抄家流放的罪名,一众人员除了身上穿的,其余任何东西都是不准带出来的。
被伙计领出来这十几人,瞧着颇有几分狼狈,大约是因为只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没有其他换洗衣物的原因,这一行人脸上手上虽然看着干净,但衣服上却有些污渍。
七八个男人倒还好,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府里当差的打扮,但这些女人身上的衣物瞧着比沈惊春还要好上不?。
一行人进了厅堂,也只在走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买家,就微垂着脑袋走到前面一字排开站好了。
“这些都是符合陈郎君要求的人,男的原来都是在府里老爷?爷身边当差的,女的都是府里太太姑娘们身边的大丫鬟,因人才送来,具体的事宜这边还没有详细了解,陈郎君你看是你们自己问,还是我来替你们问问?”
陈淮道:“我们自己问就行。”
牙郎点点头,就坐在一边喝茶不语了。
沈惊春便朝那几名女人道:“你们原先在府里都在什么人身边当差?领的什么差事?”
女人们从左到右开始回答,态度十分恭敬谦卑。
这次府里出事,主家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府里的下人全部充作罪奴不许赎身,其他那些二等三等的丫鬟还好些,因为原本在府里就不是贴身伺候主子的,被发卖也无所谓,换个地方重来就是。
可像她们这样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有点底子的人家一般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她们这群人就算被人买走,也不会再有以前的日子,好一些就降级成二等三等丫鬟,差一些没人买的,被人买去做粗使丫鬟的也不是没有。
几人都是大宅院里历练出来的,自问看人还有几分准头。
现在庆阳府里大户人家买人,都是叫牙郎把人领到府里去挑,能亲自到牙行买人的,尤其还是西城这边的牙行,肯定都是新起来的人家,且被带来的都是大丫鬟,更加证明这一点。
这对这群丫鬟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因为都变着法子表现自己。
沈惊春听她们一一叙述完,首先就排除了几个以前帮忙管着首饰衣物的,她们家目前也就这点事,她更是没有多?首饰,自己管着就行了,哪用得着专门的人来管。
那几个被剔除的丫鬟一时间傻了眼。
剩下几个虽然竭力掩饰,可还是不难看出脸上的喜悦来。
余下几人原先不是管着日常起居就是管着针织绣花,沈惊春想了想就把管日常起居的又给剔除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三人,其中两人更是铆足了劲想叫沈惊春选自己,不想她手一抬,就指了一边沉默不语的一个道:“就她吧。”
别说其他的丫鬟不敢相信,连那名被选中的丫鬟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呆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直接跪下来给沈惊春磕了头。
沈惊春这边选好,陈淮那边就简单了,他要的也不过就是个能带出去的人,因此随便问了几句,就指了一个二十出头,还未婚配的人。
等将需要的两人定了下来,牙郎便让人将剩下的人带了回去。
也不需要两人亲自去府衙,牙郎直接就将手续给办齐了,卖身契和籍契都交到了二人手中。
除了牙行的门,夫妻俩就带着新买的两个下人先去了一趟南城自家小院,接了大满一起,又重新回了带着人回到了货运码头那边的客栈里。
“咱们家人口简单,上面只有我娘,一路舟车劳顿如今还在歇着,稍晚些等她起来再拜见不迟,这是我大哥,你们称大老爷就是。”沈惊春指着沈惊秋道。
新来的两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是称舅老爷,但主家的事,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当即便口称大老爷。
余下几人就是沈志清和豆芽还有沈明榆兄妹,一一介绍了一番。
等人都介绍完,又给新来的两人改了名,女的改名叫立夏,男的改名叫立冬,又说以后家里其他人要两人带着教些规矩,大满以后调去沈惊秋身边当差。
所有人都有点懵逼,完全不明白怎么沈惊春出去一趟,就又带回来了两个人,而且话里话外都在表示,以后她们这群人很可能就是由这两人来管了
沈惊春可不管这些,交代完了事情,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就跟陈淮又回到了陈家小院。
第二天一整天,两人就在家里待着哪也没去,等登船那日早早的雇了马车去了客栈,才发现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豆芽见到自家小姐来了,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鬼鬼祟祟的将她拉出门才小声道:“可尴尬死我了,张叔夫妻两个和小满小雪还好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看大满倒是很不服气调到大哥身边去呢,还有白露和大雪,原本两人就暗地里别苗头,面和心不太和,现在这个立夏一来,倒是一致对外了,暗地里挤兑她们呢。”
豆芽好歹也是在宣平侯府的后宅待过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平静表面下的暗流。
“闹起来了?”
沈惊春问道。
大满几人排挤新来的立夏和立冬,沈惊春倒是不觉得奇怪。
本来就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女,考虑事情未必有那么周全,况且立夏立冬这个情况,相当于现代职场里的空降了,老员工兢兢业业上班,还以为主管之位必定是手到擒来,结果却空降个人下来,恐怕任谁都没法一点不计较。
“那倒是没有。”豆芽摇了摇头:“白露本来倒是想去干娘面前说的,但是立夏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我看她虽然很不服气,但到底后面没去提了。”
“没闹起来就行,不用管她们,你就当不知道这个事,从庆阳到京城,一路也要好些天呢,让她们自己适应适应,等到了京城要是两个小丫头还转不过弯来,以后就跟着张大柱去种地吧,也不用待在我娘面前伺候了。”
豆芽点点头表示知道,说不管就不管,后面就算白露她们不敢去找方氏主持公道,转而闹到她面前来,豆芽也只装作不知道,打哈哈的糊弄过去。
几次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小雪背地里劝过她姐,反正这个大雪是消停了,开始老老实实跟着立夏学规矩,唯有白露和大满还有些不服气。
两个商队拼到一起之后,队伍一下扩大了一倍不止,人一多船只就有些紧凑,但沈惊春舍得花钱,再加上陈淮好赖是个举人,李老四愿意卖他个面子结个善缘,沈家一行人便单独占了一条二层高的小货船。
在船上闲着无事,沈惊春便整日里一边在甲板上晒太阳一边观察家里这些下人。
庆阳外这条运河可以直达京城,水路上一走就是二十多天,终于在十月之前抵达了京城。
他们跟着的既然是商队,那么自然不能在客运码头停靠的,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排着队往货运码头那边靠。
前面专门运送货物的大船装的东西多,李老四便直接说叫后面跟着的这些稍小一些的船先靠岸。
这回跟着一起从庆阳过来的,都是些要来京城做生意的小商贾,唯有陈淮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众人便请他家包的那条船先行。
陈淮立在甲板上朝周围船上站着的众人拱手道谢,也没客气,直接就叫船夫们让船先行靠岸。
京城这边一共四个码头,一个客运三个货运,李老四他们停靠的这个,是最大的那个货运码头,比庆阳的码头大了几倍不止。
岸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全是人,站在船上远远的就能瞧见远方京城的轮廓来。
船一靠岸,便有许多牙人一拥而上,嘴里不停的说着话招揽生意。
方氏一行人出了船舱全站在了甲板上,看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人也太多了些。
沈惊春正犹豫间,便听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她举目望去,便瞧见那群牙人后面,有俩名年轻人正蹦跳着往这边招手,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可是庆阳祁县来的沈惊春沈娘子?”
夫妻俩都是耳聪目明的人,不止沈惊春听到了喊声,陈淮也听到了,虽然周围嘈杂的声音将那两人的喊声遮盖了不?,但因为两人持续不停的喊着,倒是勉强能将这话听个囫囵。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都有点莫名。
沈惊春在京城的熟人满打满算也就宣平侯府,但她怎么可能联系徐家呢?陈淮更是在京城一个熟人都没有,且即便有熟人,夫妻两人也都不是喜欢麻烦的别人的人,根本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
但对方又能够明确的叫出沈惊春的名字。
陈淮有些迟疑:“难不成是宣平侯知道你回京,叫人来接你?”
沈惊春一脸见鬼的表情:“怎么可能?他就算知道我回京念着以前那点父女之情,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叫人来接啊,崔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再说了,宣平侯府的人怎么可能叫我沈娘子?”
“那倒是,多想无益,干脆把人叫过来问问。”
立冬一直跟在陈淮身边,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便朗声朝围过来的牙人道:“还请诸位兄弟让让,后面有人来接。”
牙人们一听,立刻便如潮水一边又退了回去,往另外几个停靠的码头去拉活了。
后面那高声喊叫的两个年轻人逆着人流挤到了运河边,已经满头大汗:“小人程江程河问沈娘子陈举人安。”
“姓程?你们是程太医府上的?”
程江道:“正是,这边说话多有不便,小人先去喊人过来搬东西,咱们上了马车再说。”
程江说完,两兄弟就分别往两个方向跑去喊人了,没多大会,就领着一群人赶着八九辆过来了。
程太医派来接人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青壮年,沈家带的东西本来也不太多,很快就卸完了。
众人分别坐上马车,程江赶着马车往城门那边走,过了码头这一段最热闹的地段,周围嘈杂声远去,他才道:“前些日子陆老爷来信,说娘子一家已经动身往京城来了,托我家老爷帮忙找个落脚的地方。”
陆昀年纪虽然比程远之大一轮,但两人却是平辈相交,这陆老爷指的自然就是陆昀。
沈惊春靠着外面坐着,听这话便问道:“原来如此,可程太医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
程江笑道:“我家老爷也不知晓娘子具体哪天到,便叫我们府上的人这几日都候在码头上,瞧着是庆阳那边方向来的大船队就问上一问。”
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才等了三日,就等到了沈惊春一行。
沈惊春道了声谢,将这恩情记在心中,又想着等会到了地方,要拿些银子给程江等人吃酒,毕竟连着几天蹲在码头边也是个辛苦活。
第88章
京城不愧为京城, 远远看着就觉得这城廓连绵不绝,城市占地面积绝不会小,等马车行至城门外, 更觉那城墙比庆阳城要高上不少。
沈惊春目测了一下, 起码得有四层楼那么高,俩小的被沈惊春带着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路上都不停的发出惊叹声。
到了城门口, 速度就慢了下来, 马车需要排着队检验身份进城, 等到马车彻底停下,沈惊春掀开帘子一瞧,便见马车已经到了护城河外, 不远处沿着运河进来的一条支流, 穿过城墙通往城里。
程江见沈惊春掀着帘子方便俩小的探头出来看,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汴河南岸的一道角门, 叫做东水门, 沿着城墙往那边走是朝阳门, 等闲是不开的, 进出都要走这东水门。”
沈惊春听着汴河二字心头一动。
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历史书和一些小说电视中都有描述,北宋定都开封府, 而这开封府建名为东京又称汴京。
沈惊春穿越过来之后虽然有原主的记忆, 但这记忆却需要细想才能想的起来, 如今听到汴河二字, 脑子里就浮现了以前的记忆来:“这京城可是称作汴京?”
程江道:“不错, 因这汴河横穿而过,的确有人称作汴京, 不过更多的还是称作东京,自从太祖夺了天下,就将都城东迁,如今那前朝国都被称作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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