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期可以算的上是中国历史上最繁华的朝代了,汴京的人口更是高达百万,这座城市也首次打破了以前的坊市制度,因人口密集,城里买卖的地方和居住地已经分不清,可以说是空前繁盛。
沈惊春一时间来了兴致,往车门处移了过去,与程江闲聊了起来。
程太医家学渊源也算的上是年少成名,二十多岁就被选拔进了太医院,程江程河两兄弟是程家家生子,更是在京城出生,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可以说除了皇城外,就没有这俩兄弟不知道的地方。
对于沈惊春的各种问题,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聊天的双方,一个说的畅快一个听的开心,气氛无比和谐。
等排到她们检查进城,沈惊春已经将这座即将要生活的城市了解了个大概了,知道这城里什么酒楼生意最好,城里哪家布庄性价比最高,城里的寺庙道观哪家香火最盛。
而沈惊春最关心的问题。
这座东京城里有没有开封府,程江的回答是没有的,这座城市被定为都城之前就叫做汴州府,如今也是一样,府衙的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就坐落在皇城外御史台附近。
到了城门下,程江下车去同门吏交涉,那检查的门吏一看是提前进京赶考的举人,态度都温和了一些,只掀开几辆车的帘子瞧了瞧,核对清楚了路引和户籍就放了行。
马车进了城,就更热闹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开阔起码可容十辆马车并行都没问题,两边商铺林立,街道边上还有各色小摊贩。
别说两个孩子了,就连沈惊春本人都觉得自己是乡下人进城,一双眼睛不够看。
程江一边赶着车一边道:“这街道还不算宽的,等安顿下来得空了,娘子可以带家人去御街那边看看,那街道才算宽呢,足有三十多丈宽。”
沈明榆兄妹两个最近读书勤快,也带着了解了一下祁县的地理情况,知道了清水河的宽度,听着程江说那御街有三十多丈宽,直接都可以带入祁县附近清水河的宽度了,沈明榆还好些,只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沈蔓则是直接惊呼出声:“那么大。”
小孩子童真有趣,惊呼的声音都格外可爱:“小姑,咱们能去看看吗?”
沈惊春不太了解街道分布,看着沈蔓渴望的眼神便问程江道:“咱们去御街顺路吗?”
程江摇了摇头:“不顺路呢,陆老爷信里说安排了陈举人在春闱前去国子监读书,咱们老爷帮忙找的房子在高桥附近,不过距离御街也不算远了,等会安顿下来,可以去看看。”
去国子监读书?
陈淮听到这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沈惊春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忍不住嘀咕:“这陆先生也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也不给你打个招呼?”
叫程太医帮着找房子不通知他们一声也就算了,这去国子监读书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一声。
陈淮顺了气缓过劲来,不由道:“这事怪我,说起来老师以前确实跟我说过的,只不过我想着等咱们进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春闱将近好好在家静心温书也就是了,实在没必要再去国子监,也就拒绝了这个事,我早该想到的,以老师的脾性,认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外面程江听着这话也有点傻眼。
这国子监可是全国上下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远的不说,就说这京城里面,多的是权贵家的子弟想进去都进不去呢。
这陈举人居然还把到手的机会往外推?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接下来一路,程江都在想这个问题,也不怎么说话了。
街上行人车马虽多,但因着街道宽阔,这一路走过来倒是没有出现堵车的问题,马车一路走着,终于到了落脚的地方。
这是一处主街道旁边的小巷子里,两边都是宅院,程江停稳了马车,就跳下车拿着钥匙开了院门。
沈惊春先一步下车,先将两个孩子往下抱了,才往院子里走。
程江也没急着去帮忙卸东西,反倒解释道:“这城里人太多了,住的地方不太好找,陆老爷信又来得及,我们老爷也不知道娘子一家具体哪天到京,怕到时候没有落脚地,一时间只能找这么个地方。”
“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很感激程太医了。”
沈惊春到了院子里看了看,这是个两进的院子,屋舍建的很紧凑,院子里靠前的地方有口井,旁边是一小块还空着的菜地,其他的地方都铺着石板,树木什么的是一棵也没有,整个院子打扫的非常干净。
后面豆芽也搀扶着方氏进了院子。
程河已经带着人开始往下搬东西,这些马车只有两辆是程府的,其余的全是在码头那边车马行里租过来的,东西搬下来,人家还要回去继续做生意。
程江领着人往里走,到了二进院子,指着中间两间房间道:“我家老爷特意找的沿街的院子,这两间房锁上后门就是个独立的铺子,也是陆老爷交代的,说是娘子进京之后可能要做生意,也省的再另外找地方麻烦了。”
院子里各屋的房门都开着在透气,站在外面一眼就能透过开着的小门看到另外一边的大门。
沈志清已经几步进了屋子,拉开门栓就开了门。
门外的景象一下就出现在几人眼前。
外面这条街道,虽不如他们刚进城时那条街道宽阔,但也不差,行人也很多,这铺子的门忽然打开,还引得外面行人驻足看了过来。
沈惊春一阵无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陆昀人虽然还在祁县,但已经替他们夫妻两个将什么事情都安顿好了。
她就说呢,最后一次去闻道书院给他送菜,这老爷子一直问她到了京城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她当时想着乡试都是八月份了等放榜再路上浪费点时间,到京城怎么也得十月了,大冬天的错过了冬小麦和油菜的播种时间,除了种些小菜,其他也没什么好种的,也就实话实说了,说打算租个小门面继续做家具卖。
夫妻二人都沉默了。
程江看看沈惊春又看看陈淮,发现气氛不太对,迟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沈惊春。
她接过一看,一下就看到上面写着硕大的两个字——房契。
沈惊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陈淮,默默的将手里的契书递给他。
真的离谱,简直离离原上谱。
帮着找房子就算了,还能帮着买房子?
地契房契一应俱全。
而且帮着买房子就算了,上面写的还是沈惊春的名字。
不能理解!这到底是陆昀干的事还是程远之干的事?
陈淮看了这两份契书,也沉默了。
这种契书上买卖双方是谁,多少钱买的,经手人是谁,一般写的都清清楚楚的,这两份契书也不例外,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房子的价格是四千两。
沈惊春看到那个价格的同时,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自家有多少钱了。
原本去年卖玉米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最后手里只剩下几百两,献上牛痘朝廷给的奖金有两千两,但是建族学修祠堂花了不少,后面又建了工坊,两千两也花了大半。
本来那几十亩辣椒种出来,可以回本,但却因为沈延西的原因,辣椒又被人毁了,残存的那些辣椒和之前卖出去的钱加起来也不到几百两。
钱都是她收着的,如今不算个人手里的散碎银子,她手里那些整钱,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两出头。
陈淮表面上看着倒是比沈惊春稳得住,可捏着两份契书的手却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个钱是我老师给的,还是程太医给的?”
程江道:“这个小人倒是不清楚,还得回去问问我们老爷才知道。”
外面程河已经领着车马行的人将沈家的东西全部卸了下来,结清了车资将人送走了,方氏跟豆芽等人一直在旁边等着行礼,看到程河给钱便进来把这事给沈惊春说了。
那么多马车光是车资都给出去五两银子。
以前沈惊春是完全不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的,但现在听到这个,只觉得肉痛。
程江出去看了看,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告辞:“那沈娘子,我们兄弟就先走了,我家老爷之前交代了留一辆马车给你们先用着。”
沈惊春心在滴血,脸上还不得不露出得体的笑来:“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小小心意,两位兄弟拿去吃茶,也帮忙给程太医带个话,等我们这边都收拾妥当了,再登门拜访道谢。”
她心痛的摸了块十两的银子塞到了程江手里。
程江嘻嘻一笑,倒没推辞,谢过沈惊春,两兄弟就拿着银子架着马车走了。
等人一走,沈惊春的脸就垮了下来。
外面铺子的门又被关了起来,这边院门也关上,一家人跟一大堆行礼就站在院中,沈志清忍不住问道:“老妹,刚才那个是房契?”
沈惊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是啊,一个价值四千两的房契?”
四千两?
所有人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在乡下,一个人一辈子能不能挣到四十两还是两说,这四千两也太吓人了。
城里的路都是石板路,走起来还算稳当,加上路程近,方氏头也不晕了精神也还不错,此刻听到这个数额,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颤抖着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蹲下来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里面也就是沈惊春给她零花的几两碎银子和一些铜板。
方氏扒拉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来,喃喃道:“闺女,你不是在京城还有三百亩地吗?咱要不就把这房子再卖出去,去你那些地附近买块宅基地建房子吧?这四千两的房子,我真的住着都睡不着啊。”
何止方氏睡不着,就是沈惊春自己都觉得睡不着。
上辈子即使他们家做生意家里有点钱,她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打算留在读书的城市工作,也不敢说要市中心的房子啊。
沈惊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们先把行礼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她找到自己的行礼,扒拉了两下,拿着个小盒子就往外走。
陈淮迟疑了一下,也从自己那堆行礼里扒出个小盒子,两步就跟了上去。
夫妻两个走出去很远,他才问道:“你去哪?”
沈惊春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就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意思了,因为回答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上辈子末世的时候,她们基地里有个妹子无意间开启了玉镯空间,偏她自己是个很张扬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炫耀,这件事后来被人发现了,妹子被杀玉镯被抢,还掀起了一阵空间潮。
那段时间所有人几乎看到玉制品都要滴血认主一下。
沈惊春当时虽然已经觉醒了异能空间,但她的空间是没法装活物和种植的,而那所谓的玉镯空间却相当于一个小世界,所以她也跟随潮流收集了一些玉制品,后来这些东西虽然没能开启空间,但是因为她的空间大,也就没丢,随手收在了空间的角落里。
到后面经历了几年末世,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个事情了,还是准备出发来京城之前,她将材料房里那些黄花梨偷偷收到空间里时,无意间在角落翻出了这些玉制品。
“淮哥,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这些东西可都是不能见光的,鬼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注意着很多年前那件事,本来现在还没人注意到你,要是因为这些东西被人盯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淮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沈惊春会赚钱,而他会读书,夫妻二人相互扶持不存在谁强谁弱,他努力读书进学,以后当官给媳妇挣个诰命,两个人都在各自擅长的事情上发光发热。
可现在他媳妇为了这个事情要去典当饰品,他忽然有些无法忍受了。
沈惊春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到底语气还是软和了一些,也不管现在还在大街上,直接就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你没必要觉得愧疚或者说对不起我什么的。”
“四千两对我而言,其实并不算多,只是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来,债多了容易压的人心烦气躁的,这才想着去典当些东西,凑够了钱先把债给还了,而且咱们成亲也快一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戴过那些饰品没有?”
“看到这些东西,我就想到当初被赶出宣平侯府时的狼狈,忍到现在没把这些东西砸了都是我养气功夫好了,我可等着你以后当官出息了买新的首饰给我呢。”
见手一挽住陈淮的胳膊,他的耳垂就红了,沈惊春就想笑,脸上还装的一脸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即便本朝民风开放,但这样当街搂着男子胳膊的举动也不常见,路上行人的视线时不时就往两人身上瞄。
陈淮被人看的俊脸微红,抿着嘴抱着小匣子的手收的很紧,到底还是舍不得将胳膊抽出来。
还是沈惊春要去问路,主动松开了他的胳膊。
早在前朝,官话就已经很普及了,他们从南边过来,也只是口音上与本地人有些不同,但双方说的话是很好理解的,沈惊春长的又好,被问到的路人也十分和善的给她指明了位置。
古代这种大城市,街道基本都是直直的一条,哪怕这东京城不实行坊市制,但街道还是直的,所以路很好认。
这京城最大的当铺就在御街过去的西大街上,过了高桥后笔直的一条大路就能到。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