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狗的家就在闫老三家隔壁的村子,因两个村子离的很近,小时候两村的孩子还经常在一起玩,因此对闫家情况也还算清楚。
闫老三的祖辈原来就是给那主家当下人的,几辈子下来倒也积攒了些银子,回到老家之后等三个孩子大了,闫管事就分了家,三个儿子的房子都挨着建,全是一水的青砖瓦房,这十里八乡村子都找不到比闫家还要气派的房子。
闫老三的两个哥哥都是老实人,守着分家得来的土地银子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小地主,唯有闫老三不甘平庸偏偏又在读书上没甚天份,这才选择了别的路,他年纪三十不到,但已经死过两任媳妇了,新娶的这个乃是他第三任媳妇。
大约是特别满意这个新媳妇,酒摆的很豪横,这十里八乡的只要跟他说声恭喜,就可以去吃席。
一行人出了城没有立刻去闫家,而是先到赵二狗家落了脚。
一进院子,他媳妇听到声音跑出来,还没开口就被赵二狗推回了房里,一副生怕自己媳妇孩子也被沈惊春祸害的样子。
“淮哥还是你在这看着吧,我怕赵二狗搞事情,我跟他先去闫家那边探探情况。”
赵二狗前面推着他媳妇进去了,后面沈惊春就跟陈淮交头接耳的商量。
陈淮同样低声道:“行,不过你这张脸还是要遮一下的。”
一张美丽的脸引人注意倒是其次,主要是怕闫老三那群人认出她来打草惊蛇。
沈惊春摸着自己的脸,想了想就拿了布出来将头发包了起来,又将脸给挡住了大半,额头上有散落下来的碎发挡着,一眼看过去倒是普通了许多。
不知道赵二狗怎么跟他媳妇说的,倒是没一会人就出来了。
二人也没骑马,直接走路往闫家所在的村子走,两村离得近,很快就到了那边。
下午开的席,到现在也早就吃散席了,一路往闫家走,许多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屋子里还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来,倒是闫老三家还灯火通明,下人们在收拾残局。
这是来提前踩点的,自然不能待在一个地方看。
沈惊春直接叫赵二狗领着她在村里子转了一圈,先确定一下有几家养了狗,到时候等玉荷从闫家出来好跑路。
村子不算大,几十户人家,没一会就逛完了。
二人重新回到赵家,哪怕沈惊春直说叫赵二狗先去睡觉,他也根本不敢睡。
这母夜叉的行为就很奇怪,又是乔装又是踩点的,这一看就是要干坏事的样子,办坏事当然轮不到他来管,但要是办完事直接走人,他不得毒发?
一群人坐在赵家的堂屋里大眼瞪小眼,一直到了凌晨赵二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沈惊春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轻手轻脚的一个人出了门。
赵二狗本来想跟着,可刚一站起身,那冷着一张脸的青年就淡淡一眼看了过来。
沈惊春出了门,小跑着到了闫家附近,忙活了大半夜,整个闫家都睡了,靠近他们院子,也只有前院里若隐若现的鼾声传来。
点早就是踩好了的,沈惊春攀着闫家的院墙学了三声喵叫,里面立刻也有三声猫叫声传来。
院子高度只算一般,沈惊春轻易就翻了过去,落地也是悄无声息。
房间里的玉荷却迟迟没有没有,沈惊春一推门,就将虚掩着的房门给推开了,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视线很暗。
沈惊春拿出火折子一晃,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低声喝道:“你疯了,干什么?”
闫老三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玉荷正拿着个枕头蒙在他脸上。
她两步上前拉了她一把,怒道:“跟我走。”
安眠药只是起个助眠的功效,沈惊春给的这药虽然是强效药,但因控制住了药量,还是容易被外界因素唤醒的,可玉荷用枕头捂着他的头,直接让他不能呼吸,闫老三都没醒。
沈惊春一把拉开了玉荷,摸索着探了探闫老三的鼻息,虽有些弱但好歹还没断气。
她松了口气,拉着玉荷就往外走。
在里面黑暗的空间里待了一会,出来之后,感觉月光都变亮了,先将玉荷送上墙头,她才自己爬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的又回到了赵家。
马车已经被再一次套好了,沈惊春揪着玉荷一进院子,一直等着的陈淮就将趴着睡的程江和沈惊秋叫醒了,几人上了车就准备走。
赵二狗忙道:“姑奶奶,我们那解药……”
沈惊春头都快被玉荷气昏了,听了赵二狗的话才想起来还有所谓的解药这么一回事,往口袋里一摸,摸了一把用手帕包好的麦丽素出来朝他一丢:“一人一颗,吃完歇两天就没事了。”
话音一落,程江已经在陈淮的指示下赶着马车出了赵家的院子。
马车上加上赶车的程江,一共四个人,沈惊春自己全副武装的骑着新买的马,近三个时辰也不过摸着黑走出去二十多里路。
天一亮几人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了半上午,才又接着赶路,走走停停等回到京郊附近,已经四天过去了。
一路上程江十分上道,不该他问的那是一句不问。
进了京城的范围,一行人也没直接进城,而是先去了爵田那边的宅子。
一来一回加上等雪停和在山上的两天,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这边宅子早就已经建成了,不等沈惊春回来,沈志清就直接按照原先说好的,叫了张大柱夫妇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先住了进去打扫卫生收拾院子。
马车停在宅子外,程江一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人开了门,张大柱一瞧来的是沈惊春一行人,倒是喜道:“娘子回来了,可巧老太太他们也在呢。”
一边说着,一边又引着程江往侧边专门开出来供马车出行的侧门去了。
“我娘他们怎么来了?”
沈惊春牵着马也跟在后面往侧门走。
张大柱道:“学堂那边昨天就开始放假了,老太太说娘子不在家,她们在城里待着也不痛快,就干脆都来这边了,城里现如今就留了冬至和家具店里的三个学徒在那边看着。”
马车里沈惊秋和陈淮早就在大门口下了口,马车上除了赶车的程江,也就只剩下一个被捆了手脚防止逃跑的玉荷在。
沈惊春将马牵进专门建出来的马棚里,就上车将玉荷提溜了下来,还不忘招呼程江道:“也快到午饭时间了,程兄弟留下来吃顿便饭,歇息片刻,等吃完饭再回城吧。”
程江连连点头。
奉持县那边的雪是停了,但往京城这边来却还有雪,这一路上委实不算好过,反倒是偶尔停下来休息,沈惊春总能找到些新鲜的杂草树叶来喂她新买的那匹马。
张大柱瞧见被捆了手脚蒙住了嘴的玉荷也只是吃了一惊,就低下头走在了前面。
这段时间在冬至和夏至的调教下,他们这些先被沈惊春买回来的人多少也学了点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当个哑巴,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能问。
到了二进院子里,沈惊春随便找了间房就将玉荷揪了进去:“刚进来的时候想必你也看到了,这边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的好,逃你是肯定逃不走的,老实配合也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将蒙嘴的布条取了下来,沈惊春吩咐跟过来的夏至道:“搞点饭菜给她吃,手上和脚上的绳子不能解开,把人给我看牢了,吃喝拉撒全都在这屋子里,哪怕晚上也不能松懈,十二个时辰一定要留个人看着她,不要叫她跑了,如果出了事,到时候是谁看的我就找谁,直接卖到矿山挖矿去,你跟其他几个小丫头都说一声。”
夏至意思到事情的重要性,忙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回到前院,陈淮已经将奉持县的事简单的跟方氏说了一遍,当然坠崖那些事情直接被他省略,只说了关于沈惊秋治病的事情。
得知儿子的病终于有了起色,方氏简直欣喜若狂,拉着沈惊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舍不得放手,等她回过神来想起闺女,才发现闺女早就吃完饭回城了。
沈惊春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先去车马行还了车,又另外叫了一辆马车送程江回程府,到了程家先问了程太医在不在,得知他还没下值,便只说晚上再来。就又离开程府去了魏府。
程家住在惠和坊,徐长清的前妻魏氏所在的魏家则住在广福坊,离京城赫赫有名的嘉楼仅仅隔了两条街。
魏氏这人是老侯夫人亲自挑选的孙媳,哪怕老夫人去世之后,崔氏不乐意魏氏成为自己的长媳,徐晏也还是按照她老娘的遗言,替长子求娶了魏氏进门。
不是自己喜欢的儿媳,哪怕魏氏做的再好也得不到崔氏的青眼,可能是因为同样不受崔氏待见的缘故,魏氏与原主的关系倒是不差,当初原主被赶出侯府的时候,她还曾站出来替原主说过话,直言虽然原主跟徐长清不是嫡亲兄妹,但她相信原主不是那种会勾引自己大哥的人,可惜崔氏一门心思要赶原主走,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
原主跟魏氏关系好,也跟着魏氏来魏府来玩过好多次,这才离开京城一年多,魏府的门房显然还记得她这个宣平侯府的前大小姐。
沈惊春才一勒停马车,门房的人就一脸惊讶的迎了上来道:“徐大小姐来了。”
他说完就忍不住打了打自己的嘴,徐大小姐这个名头现在早就是别人的了,眼前这位曾经的徐大小姐虽说被赶回了乡下,可如今看来,这通身的气派倒比当初还在徐府的时候还要胜几分。
沈惊春朝他笑道:“斌叔还记得我啊!我现在姓沈,斌叔不妨称呼我一声沈娘子。”
斌叔先是惊讶而后又诚心的恭喜道:“恭喜娘子觅得佳婿。”
这婚后生活过的好不好,从一个人的神态上就能看出来,比如他家大小姐,刚嫁到徐家的时候,虽有崔氏的刁难,但夫婿体贴小日子过得不错,每次回娘家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脸上虽然还有笑,但笑不达眼底。
沈惊春道:“多谢斌叔,不知道你家大小姐可在家?可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惊春求见。”
“在的在的。”斌叔点头道:“我叫个人将娘子的马牵到后院去,娘子先进来稍坐,我让人去给大小姐传个话,看看现在方不方便见娘子。”
二人现在关系不同,人家门房这样也无可厚非,沈惊春谢过他就将马交给了魏府的小厮,跟着斌叔进了魏府。
等了没多久,魏氏就被几个丫鬟婆子拥簇着过来了。
一年多没见,原本还算丰腴的魏氏消瘦的厉害,脸上气血也不太好,瞧见沈惊春眼睛倒是一红,喊了声惊春。
沈惊春两步上前如同以前的原主一般挽住她的胳膊道:“再叫大嫂不合适,不如我就叫你红英姐吧。”
魏红英抿嘴笑了笑,脸上倒是恢复了几分以往的风采,抿嘴笑道:“行,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这一年多你可过的还好?我瞧着你虽然没有以前白了,但身子骨倒是结实了不少。”
二人挽着手一路往魏红英的院子走,边走边聊。
到了院子里魏红英叫人上了茶,屏退了左右,才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大家,太忙了,更新晚了三个小时。
第104章
魏红英的父母感情很好, 魏父连个妾室都没有,二子一女全是跟魏夫人生的。
魏红英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自然从小就千娇百宠在蜜罐里长大,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被养歪, 只是性格有些直,可也并不是个蠢人。
沈惊春是个被赶出侯府的假千金,出了侯府她只是个农女, 凭她对她的了解, 若非是遇到了麻烦, 她是不会登门的。
沈惊春倒是没想到魏氏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便笑道:“不瞒红英姐你说,我的确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但此事不仅仅关系到我, 也关系到你。”
魏红英是个聪明人,听沈惊春这么一说, 只略微一想, 就猜到了个大概:“是徐大小姐还是徐夫人?”
哪怕这两个人以前伤害过她, 可再提起这两人, 她还是显得有礼有节, 以小姐和夫人相称。
沈惊春道 :“我听说姐姐的孩子在八个月的时候没了?”
魏红英脸色瞬间难看,抿着嘴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下, 才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来:“连你都知道了, 不错, 我被徐大小姐推了一下没站稳, 孩子摔掉了。”
“没站稳?”沈惊春低声道:“真的是没站稳吗?”
一个事发的时候根本不在京城的人,现在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魏氏看着她问道:“你知道什么?”
沈惊春道:“去年七月我被赶出侯府, 侯爷叫了人送我回庆阳府,路上我差点被那个护送我回去的护卫给毁了清白,要不是跟在身边的小丫鬟拼死救了我,只怕我是活不下来的。”
她没说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是却说起了当时从京城回平山村的事情来。
被毁清白当然能活,那不能活当然就是那护卫一开始打的就是要她命的想法,毁清白只是顺带的。
“怎么会?”魏红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压着嗓子低声问道:“当时那个护卫我记得是侯爷亲自点出来的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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