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不可。空寂想这么说,却忽然发现这句话意有所指——谁是饿死鬼?谁吃不下?啃不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两个翊卫冲了进来,禀告道:“启禀陛下,人抓到了!”
谢凝也不避讳,道:“带进来。”
“遵旨!”
空寂一转头,只见两个穿着白衣滚深蓝边的男子被扔了进来,脸正对着他。
怎么是他们?!空寂眼中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两个男子便叫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们不说,可有的是人会说。”陆离手上不知哪里多出了一块布,慢慢地擦着手中的长剑,紫电的剑光凌厉如电,光芒照在每个人脸上,更是照在每个人心里。他淡淡道:“你们的同伙已经招了,否则的话,你以为那些老和尚真的是来给陛下讲经的么?”
寂空的心突的一跳,叫道:“陛下!”
他心中一时间闪过千思万绪,例如有没有人将他供出去,女帝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佛寺与越王旧部有联络,知道多少,几个被抓的主持中,有多少人已经被打得都招了,招了的内容中,有多少涉及他。千万个想法在心中闪过,寂空号称一代高僧也不禁忐忑不已,捏紧了心弦看着龙椅上的秀雅女子,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谢凝脸上依旧带着笑,回问道:“大师,怎么了?”
她神色如常,一点愤怒的神色也没有,寂空便松了口气,正要说没什么,忽然陆离道:“陛下,寂空大师大概想问您知道多少事。”
寂空的脸一下子白了,强撑着道:“太尉何出此言?”
谢凝问道:“大和尚,你没见过他吧?怎知他是太尉呢?”
寂空心知露了马脚,更不敢大意,道:“回陛下,能在陛下身边肆意擦剑之人,除了执掌天下兵马大全的太尉之外,还能有谁?”
“大和尚倒是通透。”谢凝点头,瞬间转了话锋道:“朕还以为,是太尉的面容叫大师想起了谁呢,例如——某个长得跟陆离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寂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合十手掌道:“阿弥陀佛,贫僧的师弟确实曾向贫僧传信,贫僧也确实向太守夫人提醒,陆坤公子逃了,只怕对太尉不利。一切不过是出家人慈悲为怀,陛下若是怀疑,贫僧无话可说。”
他先将自己的可疑之处说出来,先发制人,套上一个“慈悲为怀”的理由,想来女帝也不敢再发作他。谁知谢凝竟然紧咬不放:“大和尚怎么知道陆坤会对太尉不利呢?”
“太尉流放亲兄之事天下皆知,那陆坤得了自由,自然是要回京城报仇的。”
“这可奇了。”谢凝笑道,“大和尚许久不出门了吧?朕想考考你,从凉州到余杭与从凉州到京城,哪个远呢?”
糟了!寂空的心几乎不会跳了,只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琼叶便替他说:“陛下,从凉州到京城,比到余杭还近许多呢!凉州沿着官道到京城不过半个月,而从凉州到余杭要二十天,这从余杭到京城也要一个月呢。杜夫人比陆坤早一天到京城,可见这陆坤真是个废人了,寻常人走半个月的路,他要走差不多两个月呢。”
“也许……陆坤一开始就到了京城,就等着杜夫人到了才现身呢?”寂空抢声道。
“哦,大和尚的意思是,有人将江南的消息告知陆坤,所以他能精准地知道陆姐姐几时到京城?”谢凝的手指点着脸颊,笑道:“那可真是有趣了,寂空和尚,既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也为天下慈悲一次,告诉朕谁敢在凉州、余杭、京城三地之间传递信息,如何?”
寂空的额头上滑下一滴汗,他万万没想到,传说中长在深宫又进入山中修道的女帝,竟然是这样的心细如发,一个不住与便会给她抓住心里的破绽。他心中不能说更多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被发现什么。
“阿弥陀佛。”寂空合十手掌,垂目口宣佛号。“陛下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问和尚呢?相由心生,和尚说再多都是错的。”
“还真是想用名声来威胁朕了?”谢凝笑了,微微往前探身,道:“和尚,这几日你可听说了余杭城中怎么议论朕的?你觉得朕会怕什么名声被毁?出家人?出家人便这样金贵,连朕都打不得?”
她话音蓦地一沉,喝道:“来人!”
寂空心头不禁一跳,四个翊卫立刻走了进来,低头道:“陛下。”
“将这秃子带去看看,朕这几日是怎么招待各位大师父的。”谢凝低头玩着涂了寇丹的指甲,冷漠道:“他们信什么我佛慈悲,说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朕是不信的。朕只知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管你出家在家修佛修道,眼里若是没有朕,那就别在这尘世间活着,见你们的佛祖去吧!”
寂空只吓得肝胆俱裂,叫道:“陛下!你不可……”
“闭嘴你这秃驴!”两个翊卫不由分说将他拖走,“还敢对陛下说不可?世上哪有什么是陛下不能做的?”
“还有他带来的小徒弟,告诉那小秃驴,老秃驴被陛下抓了。”琼叶大声道,“让江南各个寺庙里的秃子都小心着点!”
“陛下……”寂空还想求饶,却被翊卫点住了哑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被翊卫拖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用铁链锁在牢房的一角,叫他动弹不得。
“老实呆着吧你!”翊卫不屑地说:“等我们把那两个暗哨给审问完了,就轮到你了!秃驴,你大约是不知道什么叫严刑逼供。”
“他不知道没关系,咱们给大和尚演示演示呗。”另一个翊卫笑嘻嘻地说,“不是我佛慈悲吗?就把暗哨打给秃驴看,阿弥陀佛,和尚,你若是当真慈悲,可要早点将知道的说出来啊,否则的话,我们可就将这两个狗东西打死了。”
寂空一惊,挣扎着要去阻止,却根本说不出话,只拉得铁链哗啦啦响,眼睁睁地看着翊卫走了。不多时,便听到翊卫们又笑又闹地将人给拖进来了,随后便是将人绑住的声音。
“啪!”清脆的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声音。
寂空被这声音吓得一跳,不禁合十手掌默念佛经,期盼能眼不见为净,然而他本就看不见的,只听那一声声的鞭子打在肉体的声音。渐渐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再有鞭子落下,便有忍耐不住的闷哼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从闷哼变成的惨叫。
“啊——!”
寂空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串佛珠可以转,一篇心经念得颠三倒四的犹不自知。而那头折磨人的翊卫还嫌不够,纷纷道:“鞭子打不行,他们光惨叫不说话啊,去去去,拔指甲、拔指甲,问一句拔一个,手指甲没了还有剪指甲的。”
“对对对,钳子呢?”一人立刻将钳子找来了,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要去找谁?你和这些秃驴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说的!”一个暗哨道,“你杀了我吧!”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惨叫。“啊——!!!”
“一个手指头了哦。”翊卫笑嘻嘻地说,“你还有十九次机会。”
这话里的意思,竟然真的要将暗哨的指甲一一拔光!
寂空生平未曾见过这等残忍之事,不禁挣扎起来,他依旧不能说话,只是不住地摇着铁链,希望能引起翊卫的注意力。
“寂空大师,你就省省力气吧。”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附近的监牢里响起,竟然是法喜寺的主持空闻大师。他有气无力道:“这戏码每天都在上演,起初……老衲也以为说出来就不会有人受折磨,可惜他们就是想折磨人为乐。”
寂空立刻不再摇动铁链,空闻大师又道:“没用的……寂空大师,他们不过想把我们抓在这里玩罢了,无论说与不说,对他们而言都无所谓。那是女帝啊寂空大师,她想要的事情,什么做不成?咱们对她而言,不过是玩具也不如的东西罢了。”
女帝……寂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其他人呢?其他被抓起来的主持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