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寂空瞬间手脚冰凉。那他……
“寂空,老衲的腿已经被打断了,恐怕……也熬不过这三天。”空闻悲凉地笑了。“当日倾力相助,原是为拯救苍生,谁知你我不过是阴谋家手中的一枚小小棋子……我……我当初还以为,他们会来救人的,毕竟,毕竟咱们也是一方得道高僧,不是么?”
空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两天之后,终于再无声息,而那日日持续的折磨,也接近尾声了。
“都是你下手太重,才撑了三天,看等会儿陛下怎么收拾你!”
“陛下心软,同她撒个娇就行了,哪里会真的罚咱们?行了,人都扔了吧。”
心软……那是对她的人才心软啊,否则的话……寂空想到身边已经没了声息空闻,心头一片大乱。他是想过以身殉佛,可怎么能……怎么能死在权谋的斗争里?这岂不是玷污了我佛?
正想着,忽然牢门轻轻地响了一声。
谁?!寂空登时毛骨悚然,这牢里……仿佛冤魂无数啊!
“这里是哪一位大师?”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奉郡主之命,前来营救。”
寂空心头的狂喜如炸裂的烟花,立刻道:“我是寂空!”
第147章 示众
那刺客一听便松了口气,道:“寂空大师,我等奉郡主之命前来搭救诸位,你们几个,快去看看别的大师如何了。寂空大师,我要斩断你手中的铁链,大师切勿惊惧躲闪,以免受伤。”
寂空忙道:“请、请!”
刺客便抬手,只见雪亮的刀光如练,随后叮叮两声,寂空登觉手上一轻,便站了起来,合十手掌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搭救。”
“大师快别拜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快跟我走。”刺客好大力气,抓着寂空便跑,刚走出牢门就听其他人道:“头儿,其他和尚都死了,那样子像是重刑打死的。”
“阿弥陀佛!”寂空心中不住悲凉。
“我的佛祖哎,快别念了!”刺客不由分说将寂空的嘴巴给捂上,低喝道:“撤!”
寂空只觉自己如一袋包好的面粉,被人扛着百年走,一路也不知被撞了多少下,沿着阶梯往上,终于看到了外边的星光。他心中一喜,知道得救了,然而几人才出地牢便被行宫的侍卫发现了,一人喝道:“糟糕!有刺客!”
周围无数的侍卫便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糟糕!”刺客首领将寂空扔麻袋一样扔给了一个瘦小之人,差点将那瘦小刺客压断了腰,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刺客们便与侍卫动手起来。一时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而响,那日在大殿上见过的翊卫统领提剑杀来,刺客们且战且退,终于飞出了行宫的高墙,接着夜色的掩护飞快地逃走了。
寂空一路被吓得心胆俱裂,又被撞了许多次脑袋,整个人都糊涂了,好容易醒过来,才发现已经到了余杭城外不知哪一处的山林里。他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山洞里有一团篝火,救了他的几个刺客正在包扎伤口,一个浑身黑意思黑袍的人背对着他站着,身量纤秀,明显是个女子。
“你……郡主?”寂空迟疑道。
黑袍人转过身来,脸上也蒙着黑纱,头上的兜帽压得极低,火光照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她开口,声音却是极年轻好听的。“大师,是我等连累了你,其他几位大师的事……本郡主也听说了,等本郡主将那女帝赶下皇位,自然会为诸位大师举行隆重的葬礼。”
“阿弥陀佛,郡主,请听贫僧一言。”寂空道,“先前不知,但郡主此举,只怕以卵击石啊!”
“以卵击石?大师不过是被关了几天,这就慌了?”郡主冷笑道,“大师,你灵隐寺助我量多,日后本郡主登基,自然会为灵隐寺重塑金身,至于大师,也可以国师之礼待之。”
一句话压下来,寂空几次变了神色,最终仍是合十手掌道:“多谢郡主。”
“出家人就是死脑筋,谢恩还叫郡主!”刺客统领嘲笑,又道:“对了,禀郡主,这和尚的师弟忽然不联系我们了。”
“哦?”郡主问道,“寂空大师,你那师弟寂真如今在何处?为何与本郡主的手下失去了联系?”
“失去联系?不该啊。”寂空皱眉道,“贫僧被抓起来的前一日还见过师弟,寂真师弟倒是说女帝将各大寺庙的主持抓去之事异常,恐怕有诈,要去净慈寺问问法相。难道……难道寂真师弟出事了?”
“哦,原来如此么?”黑袍郡主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银铃叮当,与方才的清冷完全不同。她将兜帽一掀,开心地叫道:“陛下,婢子装不下去了,到这里也罢了好么?”
寂空便是一呆,只见眼前的女子俏丽娇美,不正是女帝身边抢白了说他不老实的女官么?他呆呆地问道:“女施主,你……”
琼叶便是“噗”的一下笑了,将身上怪模怪样的黑袍脱掉,露出女官的宫装。寂空此时才明白,什么营救什么郡主,都是假的,一切不过为了套他的话罢了!寂空心头大怒,立刻扑了上去,叫道:“恶徒!”
“嗬哟!还敢骂咱们琼叶姑娘是恶徒?”刺客首领冷笑,一脚将寂空踹到岩石上,毫不留情,十足十的力道,只将寂空撞得浑身剧痛,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们……”
“我们当然是陛下的人啦!”刺客们将黑袍除下,露出里边的翊卫袍,正是卫煜、钟铭之等人。
钟铭之一蹦跳到山洞口,叫道:“叩见陛下!陛下,这里边脏得很,您别下马了,我把人给拖进来。”
他快手快脚地冲出去,不多时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和尚给拖了进来,一把推到寂空面前,笑问道:“大和尚,你可认得这丑和尚?”
实际上被五花大绑的这和尚根本不丑,还长得宝相庄严,只是此刻满面污脏,又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显得十分可怖。他眼里的神色真是恨不得将寂空吃下去,咬牙道:“师兄,你怎的这样容易骗?如今什么都被诳出来了,咱们师兄弟哪里还有活路?”
“你们本来就没有活路,敢跟乱党勾结,以为自己长了几条命啊?”卫煜将人不由分说地绑了起来,叫道:“来几个人,咱们一起将和尚们都困到太守府前,叫人们都看看!”
“不!”寂空惊叫起来,他在余杭城中甚有威信,若是真的被捆在百姓之前,那街上的善男信女会作何想?
“不什么不?你有嘴的嘛,佛祖给你宽容,陛下也给你辩解的机会啊,跟你的香客说呗。”琼叶撇撇嘴,“卫中郎将,快别啰嗦了,这里蚊子好多,别待了!”
几个翊卫便将两个和尚绑成一团,山洞外响起谢凝淡淡的声音:“太尉,接下来怎么做啊?”
陆离森冷的声音里仿佛有万千杀意。“自然是将和尚们都抓起来,就地审问。”
“这下秃驴们可惨了。”卫煜笑了,将两个光头扔在马上,骑马回到了余杭城太守府门前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木笼子,里边已经有好些人了。寂空被扔进去之后一看,旁边这人可不就是法喜寺的空闻么?
他一愣,问道:“空闻大师,你不是死了么?”
“你才死了呢!”空闻浑身好好的,就是脸上十分憔悴,他狠狠地瞪着空闻,骂道:“都是你!若不是你牵头,我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空闻,你这话什么意思?”寂空不满道,“分明是你也想追随郡主,怎么怪我呢?你若是心志坚定,不为所惑,怎么不跟法相一样闭门不出,门下谁跟郡主来往便将谁逐出山门呢?”
一句话戳到了别人的心肺也戳到了自己的良心,一时间笼子里的人不禁伤神,低头念起了佛号。
次日早上,最先来摆摊的小贩发现了太尉府门口关着的和尚们,附近书院的书生将告示上的字都念了出来,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这几人勾结乱党,为乱党传递消息,示众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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