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玹讥诮的道:本少爷不喜欢莫如归那个伪君子,也不代表就喜欢魔教中人。
魔教二字,沈飞玹咬的极重,这是江湖之中对慕星宫的蔑称。
他原以为能够看到贺渊变脸色。
然而贺渊却是连茶杯都没放下,依旧是神色悠然的抿了一口,一脸回味,这才开口说:哦?即使如此,那为何沈少爷没有披露在下的身份?
若是以此广邀天下豪杰,又有沈公子揭露莫如归真实面目在前,在江湖之上,只怕是一呼百应,无所不从吧?
不喜欢却不代表我要杀了你来取乐。沈飞玹一副终于忍不住恶心的搓了搓胳膊,别把我跟莫如归那种人相提并论。
不说他对称霸武林根本没有想法,即便是有,他也不会跟莫如归走一样的路。
他称慕星宫为魔教,除了因为他们确实有些行事诡谲多变之外,也有一种类似文人相轻的意思。他确实是看不上慕星宫一些人的行事作风。
但就如所谓的武林正派也有莫如归这样的人,他并未觉得慕星宫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人聚集。
最初的慕星宫中人确实行事亦正亦邪,但就他所知的,也是有不少人冒用慕星宫的名头为非作歹,以及有些屎盆子就直接扣在慕星宫的头上。
贺渊打量着沈飞玹的神色,忽然凑近了些,道:听沈公子这意思,似乎并不觉得我慕星宫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沈飞玹猛然挥手去拍过于凑近的贺渊,贺渊敏锐的躲开,叫沈飞玹一掌挥了个空。
我懒得跟你掰扯慕星宫的是非黑白。他刚才是真的下意识挥手,贺渊的凑近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贺渊这人的毛病怕不止是脑子不好、神经兮兮,行事作风更是无所顾忌。
反正你赶紧走,莫要牵连这里的村民。大家都只是想安稳过个日子,不想卷入什么江湖纷争之中。
当初设计莫如归尾随,沈飞玹还考虑着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行踪,怕的就是人多口杂手也杂,到时候搅了这一方安宁。
如今能知道他的行踪的,也在极少数。
慕星宫也是势力太大,才能较为轻松地找寻到他的行迹。
贺渊一笑:我怎么听着,沈公子更像是关心我,怕我遭受到正派人士的围攻?
沈飞玹正要辩解,谁关心一个魔教头子的死活?
就被贺渊接着抢白:毕竟,沈公子都不担心我一个魔教头子烧杀劫掠,还与我有商有量。总不可能反而担心那些正道人士会伤到这里的无辜村民吧?
~
风雪过去,暖阳现身,虽还乍暖还寒,但已经比冬天时叫人舒适的多。
沉寂了一个正月的山村又开始喧嚣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碌起了春耕播种,哪怕有些地方的土层还有些封冻。
但勤劳的农民们却是等不及了,掘开土层时虽是费力一些,却能加快土地的开冻、软化。
有了上一年粮食的大丰收,此时的他们对着这留下的稻种,有着格外强烈的信心。
说不得这一年他们的粮食收成还能再往涨一涨呢?
当然,即便不能再多些,也没关系,就上一年的收成,已经让他们很是欣喜、满足。
此前交上去的粮食,已经因赶在下雪前建好的地窖能够使用了,就再次被言夙搬运了回来。
后来也陆续分到了各家之中,所以他们的粮食都还算充足,今年铁定不会跟往年那般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可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了十足的干劲。
只要这样年复一年下去,他们势必或有余粮,有了余粮就能富裕。
今年的粮食富足,就连小孩子们都欢乐的多,毕竟不但不用饿肚子,也不用饿着肚子在山林田野边去找能吃的野菜。
当然,如果遇上一些野果,他们还是会采来当零嘴儿的。
言家的孩子,除了大崽和阿牧已经去了书塾,悠悠带着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也都穿的暖暖和和跑出来玩耍。
小狼崽被放到了山上去野。总将它关着也不好,让它在村子里玩,怕它的人却多。
仨猫猫倒是能在村中自由活动,但它们却是更喜欢言家的屋顶,那虽不是村中最软和的屋顶,却是最高的,能够感受到更多的阳光,睡在上面一日都不需要挪动地方。
贺渊出了爬满了花藤的竹篱笆院子,看到的就是玩闹的一群孩子。
悠悠、小崽、念儿和想想,还认得出这个不时进出他们家的叔叔就是跟沈叔叔不大对付,每次这个叔叔要找沈叔叔的时候,都会挨他的白眼。
悠悠拉着弟弟妹妹,轻声向这个贺叔叔问了好,然后忍不住去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沈叔叔。
她们虽是只在村子里玩,但家中每次还是会有一个大人跟着他们,可能是谢渐雪,可能是七护卫,总之是谁有时间都可以。
但今日种田的事情多,七护卫和孟清翰都忙的不可开交,谢渐雪也在家中帮忙,清闲的人还真就只有沈飞玹。
阮之澜开春后,已经从言家搬出来了。毕竟他在言家也没个甚工作的,总接住在别人家算做怎么回事?阮灵卉倒是没有搬出,毕竟言家那院子可比阮之澜能够租下的茅屋草庐又安全又舒适。
沈飞玹既然能冲着这个方向过来,肯定是心中有所准备。
他不找贺渊,全然是懒得搭理这个家伙,可不代表他怕贺渊。所以对结果小崽子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毫不在意。
小崽子们往前疯跑,找新的玩乐的地方,他自然也就跟着往前走。
一个眼神都多余给贺渊。
他要是泄露行踪,真的被人追到村子里来,他就叫言夙先一步将贺渊给扔出村子。
贺渊却是叫住了沈飞玹。
对我不必这般视若无睹吧?贺渊还是带着笑意的说。
沈飞玹却不觉得他这语调之中有什么真心实意,要他说,反倒是皮笑肉不笑笑面虎、绵里针才是真的。
他现在是认定了贺渊此人喜怒无常,笑着捅人一刀才是他的性子。
贺渊也无奈了,虽是没有看明白沈飞玹眼中完整的含义,但是嫌弃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就这么招人嫌?
沈公子,你就这般讨厌我?
你还是说过并不因我是慕星宫之人就要对我喊打喊杀,可见也并不是因为我的出身。
可我应当也不曾做过甚惹你不快的事情才对。
不知沈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明白?
贺渊倒是真的蛮欣赏沈飞玹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可总被人这么嫌弃,他堂堂慕星宫的宫主,如今也是被人千依百顺的,哪能一点怒火都没有?
能对沈飞玹笑脸相迎这么久,全因沈飞玹让他觉得有趣,所以给他几分纵容。但这也不代表他能一直纵容下去,总归是有个限度的。
但显然沈飞玹并不在乎。
他瞥了一眼贺渊:讨厌你不行吗?因为你是你,跟你什么身份没关系。
说着,他就要离开,别耽误他看小孩呢,结果却被贺渊一把抓住胳膊。
哪知道就这般纠缠的短短的功夫,小孩那边也出了岔子,一声震天响的哭嚎声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飞玹:都怪你,能不能赶紧的走!!!
啊,我今儿去打疫苗了。
我妈在我前面打,告诉我说一点也不疼,我莽着就上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呜呜呜呜,疼我一哆嗦
第119章
言家的小孩是难得吃饭的时候没有回来了,言夙看着已经在摆放碗碟的红鸢几人,就找了一下小崽子们的去向。
心头难免念叨一句,沈飞玹可真不靠谱的,一个月也不一定带一次孩子,结果还不知道把孩子们带到哪里去疯玩。
没想到这一找,就发现了问题。
孩子们其实离家根本不远,正被一群汉子、婆娘们围观着。
言夙瞬间就出现在人群外围,一拍身前汉子的肩膀,那人转头一见言夙的脸,不免耸然一惊,连忙给他让出路来。
小崽子们一见到言夙,原本还倔强着绷着的脸,顿时放松起来,满脸的委屈,小崽带头窜进了言夙的怀里。
念儿和想想也是一头扎过来,一左一右将脑袋埋在言夙的肩头。
在外不管性子多坚韧的孩子,在言夙这里,他们就单纯的是个孩子。
悠悠看到言夙也是心头一喜,但随即又有些忐忑,不知是想到些什么,眸光暗了暗,咬了咬唇瓣。
身旁,是刚刚护着一群孩子的、背着背篓路过的霍悬。这会儿看到言夙来说,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说句实在话,要真的是打架,他倒是不怕的,可这是吵架,还是有名的嘴皮子利索的婶娘和叔伯,他是真的没法儿说的过。
对面则是几个小孩,其中一个正在揉眼睛,显然是哭着鼻子刚被哄好,不时还要说一句自己的腿疼。
那是被小崽一脚踹的。
一个十一二的小子,都算是半大了,结果被小崽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打哭,显然在一群小伙伴面前是丢尽了脸。
但这会儿他是真疼,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想叫他爹娘好好心疼他,给他出口气。
他娘看他小腿上的红的渗血、掌心大的一块痕迹,那自然是心疼又恼火,看向小崽的眼神就煞气满满,然而看到言夙的时候,难免又瑟缩了一下。
毕竟言夙在落花村是个保护神一样的存在,便是村长都得给他几分情面。
可又想到自家宝贝儿子这腿还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爱子之情就叫她又生出几分胆气来。
言家小哥,你曾与我们村子的恩情大家都记着,惯来对你家是敬重有加,可即便是这样,你家孩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大人吧?
你瞅瞅这给我儿踢的,我儿这脚现在都不敢落地,怕不是连骨头都给踢坏了吧?
言夙到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询问孩子们和沈飞玹,就听悠悠立刻反驳:才不会。
她又咬了咬唇,显然很气愤,但又有些怕。
但是扫了一眼小崽,她还是在对方开口之前接着说道:小弟弟那么小,怎么可能把他打坏?
而且,而且是他先拉扯我的,小弟弟才打他的。
当时要不是霍悬正好路过,伸手扶了她一把,还将她护在身后,她怕是头发都要被他扯的蓬乱。
又想到那小子说的那些话,悠悠更是眼睛发红,但最终狠狠憋着,没流出泪来。她才不想让这些人看笑话。
那婶子倒也没多清楚来龙去脉,但自家孩子受了伤,自然是要护着的,立刻就道:那就小孩子之间玩闹而已,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脚吧?
言夙看向沈飞玹,希望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时沈飞玹被贺渊拉着说了几句话,是跟孩子们离着没有多远,可也正好有一个拐角、几棵树的遮挡,还真没看清些什么。
乍然听到一嗓子高亢的哭叫,他还吓了一跳呢。
想到这里,沈飞玹气的剜了一眼贺渊,要不是这家伙,他就不会出这失职的事儿。
言夙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沈飞玹没看着,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立马松开,神色温和的看向自家孩子,问他们事情的始末。
言家的孩子年岁虽小,但说话向来清晰。即便不爱说话的想想,那也只是不太喜欢说话,但实际上心里门清。
那婶子还要说什么,言夙却是一眼扫过去,可就不像是对着孩子们那么温和了。
婶子有什么话,等孩子们说清事情始末再说可好?
若是我家孩子无辜打人,养不教父之过,届时我会替孩子们赔罪的。
他的声音说不上温和,但也不至于满是冰碴子,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然而那婶子却不得不讪讪住嘴。
她家汉子倒是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却在言夙询问的眼神望过来时,又撇开脸一言不发。
听到言夙那话,悠悠一把抓住言夙的胳膊,忍不住小声道:小弟弟没错,是,是我不好。
尾音里终于带上一点险些压制不住的哭腔。
言夙拧了拧眉,将悠悠的小脸抬起来,看她微红的眼眶里蓄着泪,却倔强的不肯流下来。被言夙看见,还极为不好意思的伸手捂了捂眼睛。
小崽立刻将言夙的转向自己,声音虽然奶声奶气,语气却很是坚定:爹,不是大姐姐的错,姐姐没有错,是那个坏人。
他的小指头指着那个被他踢了一脚的半大少年那一脚小崽确实是用了挺大的力气,还有跟着他哥、沈叔叔和几个护卫那里耳濡目染的一点小技巧。
不过到底他年纪小,自己的脚其实也是挺疼的。
但是现在这时候,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说他姐姐不好。
他其实也分辨不出那些话中更深层次的含义,但是那些话让他姐姐不高兴了,那就是坏话。
他说他以后会娶走姐姐,还叫姐姐要听他的话,还说什么姐姐要有什么嫁妆,要跟爹爹多要什么的。
小崽的记性很好,那半大少年说了什么他都记得,只是有些词,就他现在的小脑袋瓜而言,还不是那么理解。
他说以后姐姐要是不多带嫁妆,就要让姐姐下地干活,不给姐姐饱饭吃可不能怪他。
爹爹,姐姐为什么要嫁给他?小崽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问,他的姐姐为什么要嫁给这种人?
然而这个问题,他爹也不知道。
言夙听的都一脸茫然、一脸惊诧,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厚颜无耻都不足以形容吧?
哪知道那小子一点没看到他爹娘有些惊变的脸色这话他爹娘确实是说过的。
他俩估摸着自家儿子跟悠悠年岁差的不多,跟悠悠议亲也是得宜。到底是言家的女儿,到时候嫁妆必然是比村中别家女儿都要会丰厚些。
至于悠悠这么大岁数了,言家还没让她下地的意思,日后怕是不会田地里活,他俩也提起过,说是叫她学着就是。
哪知道他家儿子怎么就听了去,听了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到了人家面前编排,这不是要了他爹娘的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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