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最主要是将这件事情平息,别闹大。
你看你也打了他了,让他把多收你的钱还给你,你看可好?
当然,咱们村中也不会包庇这般黑心的人,也会有旁的惩戒,不过也容我与族老们商议一番,可否?
其实老村长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这样的人,他们是不能再留在村中了。
等族老们过来了,他就要提议如此。
老村长这么一说,钱后生倒是被安抚一些虽然他是满怀期待的种植了这一季稻谷,到最后却是失望。
可这个时代可还没什么精神损失费的说法,他对能追回大部分的钱财,已经是比较满意了。
听说对这小子还有后续惩罚,钱后生觉得已经算是老村长公平公正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两个村子的人闹僵起来的,但大多数时候,即便是过错方,村中也是会和稀泥。
毕竟当村长的要是不护着村民,是会让村民寒心的。
所以钱后生对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这原本也是他准备争取的最大利益。甚至为此还设想了很多应对方案,以对付对方可能的推诿。
就是没想到这般顺利。
倒是让他有了一种蓄力满满却无处出击的无力感。
这种满嘴瞎话的人,确实是容易败坏村子的风气的,老村长还是要严厉处理为好。钱后生看着被教训的趴地不敢起的样子,还是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这家伙活活骗了自己几个月啊,亏他们之间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结果却害的他叫多少人看了笑话。
他这么一想都忍不住再揍这家伙一顿,可是落花村的族老却是这时候都快步赶来一个个都是年纪不小了,却急的两条腿飞快倒腾,可见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有多严重。
但看到了还有外村人在,他们到底还是稳住了,虽然一个个黑脸,却也没一上来就要咒骂孟婶儿子。
倒不是他们仁慈,而是他们担心一时口快会说了什么不能叫外人听了的话。
老村长见儿子回来,孟婶家的老头也跟在后头,便直接对他道:你儿子在外骗人说你们家的种子能多收成一成半的事情,你可知道?
不管你知不知道,先把多收的前赔给人家。
这老头也是姓梁,不过辈分并不算大,跟比自己小许多的梁飞是同辈人。
此刻一听老村长这话,这原本微弯的脊背就更加佝偻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他倒是知道儿子被带来村长家,还听说被人打了,当时就要过来看看,连孟婶子也要一同过来。当时半路上,却被村长的儿子迎面找到,告诉他们只叫梁老头过来就行。
孟婶子虽然心底骂骂咧咧,却也只能低头回话的回去。
一路上,梁老头并不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事儿被带过来,只听说是被外村人打了,在他的心里,这种事上,村长应该是要维护他们家的。
哪知道坐在屋里的是钱后生,他虽是没照过面,却也知道这个人,是他儿子卖稻种的人,可给他们家挣了不少钱呢。
他一下就有了被揭穿的惊惶虽然他还不知道钱后生为什么这么做。
再听到老村长的话,他那一瞬间是想反驳一句,他儿子哪里骗人了?
可一接触到老村长和族老那阴沉的眼神,他就心头惊惧,是了,村长一再说过关于稻种、收成的事情要隐瞒好,全村任何人都不准泄露一丝。
可是,可是就他所知,这稻种给出去的,也不就只有他一家啊。
若非这事儿不是他家领的头,他怎么敢这么做?
违背村长命令的确实不是他一家,也不是他家起的头,但是别人家却没有将稻种卖出去的。当然,这也并非是说其他人家就做的对。
梁老头有些苍白干皮的唇瓣嗫嚅了几下,那银钱掌在他婆娘手里,惯来抠搜的婆娘自然是没叫他们花多少,可从抠搜的婆娘手里要那么一大笔银子,也是不容易的啊。
他还是跟村长说说情,哪知道村长一看他脸色就晓得他根本就是全都知晓。
此前村中的粮食收成有所提高,却也不是家家都提高了一成半。就村长所知,孟家的也就比往常多了半成再多些。所以孟家的种子大部分是跟其他村民换过的。
那些收成高出最多的几家,是被换稻种最多的。
老村长懒得跟他掰扯,示意的看向一旁的一个族老,又叫自己的儿子和另一个壮年,跟着梁老头回去取钱。
叫族老一起,这可不是给梁老头面子,而是怕这家子又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以及等送走了钱后生一行人,就叫族老将孟家所有人都带去宗祠。
看着村长处理的有条不紊,言夙就提出了回去,他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村长却是摇头:你留下听一听吧。
言夙来落花村落户还不足两年时间,按理说他没什么资格参与村中大事,更何况这还不是旁听的意思,显然言夙也有提议权。
若是旁人,族老们只怕还要说一声毫无资历,可这人是言夙。
他们村中能过上如今的日子,言夙出了多少力?他们不能忘恩负义。
而且这件事情但凡败露,就事关整个村子的生死存亡。
~
梁老头一家的大人,都被带到了祠堂,祠堂之中此时也密密匝匝的站满了人,每家能做主的都被叫了过来。
一开始村长还没往其他方面想,倒是言夙被村长留下后,就有意的留意了一下全村的动静。
倒不是怕孟婶子一家有逃跑的,只是想知道还没有其他人跟梁老头家一样卖了种子。
虽然找来的只有钱后生,但言夙也是想以防万一。
族老们被找走时,他们家中到是得了一点孟婶儿子相关的消息毕竟村长儿子要跟族老们说实话,好叫他们有心里准备一知道与稻种有关,不少人家就心虚、慌乱起来。
等到了宗祠,虽说他们一个个都绷紧了脸色,却还是被言夙一一点了出来。
村长见言夙忽然出面点了几个人,乍一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心头忽然一跳,没来由觉得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等听到言夙说他们也将稻种流了出去,老村长忽然就有些颓靡了起来。
他原以为有梁老头一家,已经是胆大妄为的很,可没想到不听他话的人,哪里是极个别的少数。
你们,你们是真的要咱们灭村啊。老村长颓唐的捂着额头,只觉得自己被一阵无力感淹没,眼前都要发黑起来。
那几个人本还想争辩,但没想到老村长对言夙的话深信不疑,一时也不知道该抵死不认,还是坦白从宽。
孟婶子忽然叫嚷道:对,对,还有他们。这可不是我们家起的头,村长你也不能紧着我一家发落吧?
法不责众啊。她家还不是领头的,她只是为了生计才这样做的,还不都是为了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她其实也并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家,她只是知道一两家的身份,但既然别人家可以,为什么他家不可以呢?
老村长和族老一众都被她这嘴脸给气的乐了。
一个族老狠狠杵着自己的拐杖,压不住火爆的脾气,十分不顾脸面的道:人家吃屎你也吃吗?
这老爷子也是气的狠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而这带有味道的一问,瞬间让四周静谧,似乎空气之中都飘散出了什么味道。
就,有点离谱了,这种人类的联想感知。
那几家本还想辩解一番的人,也被族老这句话给堵的嗓子发痒。
倒是孟婶子,虽是被骂的,却还梗着脖子,一副我只是随了大流,不能算有错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你觉得,当朝的那些官员,会因为你一句法不责众,就放过你吗?
特么的这个朝代是时兴株连九族的呀我擦
第126章
这害群之马是不能留了。一个族老眼中烧着怒火,是恨不得将孟婶一家都打杀了。
另一个族老却有些担忧:可她说的也对,其他几家虽说不是卖了种子,但到底是泄露了。只重惩他一家,只怕是不能让他服气。
村长揉着额角,满眼的疲累,原本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这会儿像是被人抽了魂一般:只怕,他反倒是会去揭发咱们。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对孟婶一家可一点好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信任。
他这话一出,其他族老们也是眉头深锁,本来他们倒是想过将这种人赶出村子去,可现在却又是不敢了。
不在眼前看紧了,还不知道这家子要说出些什么来。
就说村长再三强调过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还敢做钱后生这笔生意,就可以看出,全村人的性命对他们而言还真没什么重要的。
没有他们能够拿到手的钱财重要。
钱后生那边,虽然能被我敷衍一时,只怕他回去只要多想想,就能觉得这事儿不对。村长思索良多,终于再次开口。
虽说咱们的粮食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想要找出什么证据也难了,可咱们确实没有挨饿是真的。
一个族老不由插了一句:那些人又哪里是真的讲真凭实据的人?
如果这么讲规矩,他们交上去的税粮就不会被抹平一次又一次。如果真的讲规矩,就不会有被抢了税粮还回去再收一次的事情。
一句话,叫几个老头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几分。
现在怕是只有一个法子。又是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村长才再度开口。
再多给税粮官一些,只要他们不上报,咱们大概还能安稳一段时间。或者抹过去年的事去,今天哪怕如实报,只要咱们能活命也行了。
村长说完,神色却不见一丝松懈。
一个族老顿时说道:只怕那些家伙的胃口不是那么容易填平的呀。
都不说今年多收成的那些要交出去,体会过粮食短缺的时候能够吃饱的他们如何能舍得,就说那些税粮官抓住了他们村这么大一个把柄,日后他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那些人会如同扼住他的咽喉,除了保证他们不死,只怕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想到这些,老人们恨不得将孟婶一家生吞活剥。
宗祠堂外人挤着人,看着堂前跪着的人,目光里具是谴责,憎恨。
为什么就有人拎不清呢?为什么就有人能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全村人的性命呢?
旁人只能看到低声交谈的村长和族老们脸色变来变去,却只能听清零星几次字词,言夙却是从头到尾听的分明。
看了看地上的人,又想了想村长的决定。
他倒是不怕那些税粮官,可是他却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找沈飞玹。
他倒是不觉得为了不显露自己的不同而让别人家的稻谷也多收成,是错误的决定。毕竟,村民们吃饱饭的时候,可没怪过收成太多了。
至于为什么有的人家收成多,有的人家收成少?距离言夙家稻田远近占一部分原因,各家的照看精细程度又占一部分原因。
所以那些被送出去、卖出去的种子,确实会因为本身的茁壮,比他们原本的种子发芽率高,结穗也多,但却因为没有言夙的后续滋养,收成只能多的有点。
大概就是百分之三四和百分之十五的差距吧。
言夙想这些的时候,村长他们也已经有了决断收买税粮官,已经是当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没几天的功夫,税粮官可就要来了。
至于这些人的处理,村长冷着脸扫视了一圈,沉声道:他们为祸全村,具体怎么处理,大家商量一个章程吧。
他将这些当家做主的人都叫来,就是要他们提议之后,少数服从多数。也是被了杀鸡儆猴。
所以对他们的惩戒必然不会留有情面。
不知是谁开了口,喊了一声将他们赶出村子。
一旁几家将粮种给了亲戚家一些的人,不由都辩解起来。
村长,您相信我,真的只是给了点粮种,但是并没有透露其他。
对对,只是说咱们今年的粮种质量不错,给他们一些种一种,真的没有说其他的。
他们心疼那些关系近的亲戚,或是听了家中老娘、媳妇的劝,但却也绝对没有枉顾全村的性命。
就算不顾其他人,也得顾及自家不是?村长一再强调这事儿的重要性,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税粮官的嘴脸,怎么会轻视?
说到这里,他们看向孟婶一家的视线里都带着刀子,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怎么就会有这么又蠢又毒的人存在啊。
整个村子的村民,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所以这会儿看着他们跪着哀求,多少能够理解一点他们心思。
他们也有在外村的亲友,过的不好的也不是一家两家。自家能够吃饱后,他们也确实多走动了些,给留了些吃用之类。
给粮种的心思,确实也不是一家两家动过,毕竟想帮衬亲友,不但不能说是错,还要夸一句是善良。
可又事关全村的性命,他们也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从其他方面去帮助。
只是此时此刻,理解归理解,在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他们却也不能轻易开口求情。
就在他们神色纠结的时候,村长道:不能赶出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出去胡言乱语些什么。
原本听到要被赶出村子的孟婶,神色之间还透露着惊惶,她手里却是有些余钱,倒不至于一被赶出去就会饿死。
可他们要是被赶出去,必然不会有人愿意接手他们的田地即便接手,也是让她心疼难忍的低价旁的村子也不会接纳他们。
他们也就只能去城中居住,可她那点钱,能在城中花几天?
听到村长说怕他们被赶出去就会乱说话的时候,别人想到的都是求情,都是保证绝对不会胡说八道。
可孟婶想到的却是村长他们有所忌惮,必然不会敢将他们一家怎样。
村长虽然费心费神了好一会儿,很是疲倦,但处理这样的事情他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也还没到这大中午的时候就老眼昏花的地步,清楚看见孟婶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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