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精致的茅厕,旁的多是挖个坑,搭两块板子,很少有人这样做的,茅厕里看不到一点污秽。
有钱人家自是用恭桶的较多,反正有人倾倒、洗刷、熏香。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茅房,也不至于让他看入迷,他就是多琢磨了一下言夙能不能为了保住那俩小子的命,把人埋进粪坑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要搅一搅粪坑,只是打量看看有没有芦苇杆、竹管之类的东西伸出来,必经哪怕不怕味道躲进去,也得喘息不是?
他自认自己是很机敏的,但是对上言夙的目光,那可还真有些扛不住。
言夙这会儿也该看到陶允熙了,所以他转眼对着陶允熙问道:陶公子这是来恭贺我开茶馆的?
眼神之中却明明白白写着也没见到道贺的贺仪啊。
陶允熙是很不想读懂他的眼神里,可奈何言夙的眼神太过直白,纵使陶允熙脸皮厚,可那也是跟人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
这忽然打了直球,陶允熙除了气的肝疼,就连装不知道都有些装不下去。
是他一手掐着自己的手心,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他是来抓人的,哪里带了什么贺仪?
现在怕也只是能抽点银票来凑数。
不过因为任务在身,贺仪就他因为压着怒气,手下便失了准头,拿银票的动作有些过激,原本只是想抽几张,但卷在一起的银票一下就被全都带了出来。
沈飞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将要下落的银票。
哎呀,陶公子果真是大方。只是陶公子任务在身,今日怕是没机会留公子用膳了。
哎,公子为了广安县的百姓抓捕细作,劳心劳力,我等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好再给公子添麻烦了。
沈飞玹攥着一把银票,那是绝没有再还给陶允熙的可能。
而陶允熙,他堂堂陶家公子、风讯堂的主子,还真没脸面大庭广众之下为这几张银票跟沈飞玹拉拉扯扯起来。
只能咬牙将这口怒气咽回去。
言夙却忽然说道:是有细作闯进来?
一副才知道这事儿的惊讶模样,紧接着又道:那赶紧着找,赶紧找。
我这茶馆开个业算什么事儿,赶紧找细作要紧。
陶允熙:那你干嘛冲我要钱?!!
虽然但是,陶允熙还是忍住了,赶紧叫官兵搜寻那两个孩子的踪迹,堪称绝地三尺。
真的很想连粪坑都搅和一边的那种。
陶允熙在一旁观察着言夙,他觉得言夙就是与霍悬接触上,定然是要救下他们的,那就必然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言夙冲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所有的衣柜、箱子都给拉开,甚至翻了翻自己的衣服,似乎俩细作就藏在里头似的。
找的简直都要比他们官兵还要积极。
陶允熙心头就是咯噔一跳,言夙这样找,要么就是他真的信了细作之说,根本没跟霍悬见着面。要么就是他早已经将两个孩子藏到了别的地方。
虽然心里已经觉得他们怕是找不到了,陶允熙还是让人将小院里里外外都搜找了一遍。
哪怕是做最后的挣扎呢反正什么事儿碰上言夙,结果就不如他意的时候多,陶允熙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哪知道正想着这些,一个官兵忽然大声呵斥起来。
找到了。在这。小子,给我滚出来。
随着他的呼喝声,不仅有其他人涌过去的声音,还有一堆柴火被翻到的声音。
还有一个半大男孩的惊叫声,带着哭腔的:别打我、别打我。
好不哀切、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你,是不是有什么有味道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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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周达觉得他爹根本不疼他了。老天也跟他作对,换了新书院后,他可没过多久的好日子,言岚竟然又阴魂不散的跟来了。
虽说这次他俩也不在一个学舍,离的还有点远,可他爹不疼他了他,非得要他跟言岚交好。
他在书院里是阳奉阴违,他爹竟然还带着他来参加言岚家的茶馆开业虽然这家茶馆的故事说的是真好,令人耳目一新、如痴如醉,可架不住他爹一直要他讨好言岚啊。
可给他恶心的,故事听的断断续续,茶水、茶点更是没吃喝多少。
等他好不容易借着尿遁跑了出来,外头却是一阵的嘈乱,喧喧嚷嚷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几声威势赫赫的别动,他听的是最清晰不过。
已经不那么胖的小胖子顿时想到了前些日子的叛军,虽说当时叛军并没有闯入城中,可那氛围还是叫小胖子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今偶尔入梦,还会梦到城门被破的景象而惊醒。
顿时他忍不住找个地方藏了起来,藏着之后,听着外头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搜寻声,心头直打鼓。
又想他爹,虽说他爹总是逼他讨好言岚,可其他方面他爹还是很好的啊。不知道他爹现在还是不是囫囵个儿。
小胖子自己胡思乱想的简直都要落泪,就在这战战兢兢的时候,他忽然被官兵发现,一把揪着后脖领子给拎出来。
官兵将小胖子推出门外,不由甩了甩手,别看这小子个儿不高,但还真的挺坠手。
陶允熙听到小孩儿的声音,第一时间是欣喜的虽然隐隐觉得言夙这样厉害的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但结果是他期望的,这点小疑惑没有答案也没关系。
但当看清小胖子的样子,他就知道怕是找错了。
霍悬的样子他认得。跟着霍选的那个小子虽说面目一团糟乱,就没看的清的时候,但至少身形上跟小胖子是不对的。
小胖子虽觉得他爹不爱他了,可不论是吃穿用度上,周爹是没有苛待过他的,穿着锦衣,面目白净透着粉嫩,脸颊还有婴儿肥。
就这,怎么也不是奔波许久、风尘仆仆的样子。
至于被言夙梳洗过什么的即便言夙速度那般快,做起这事儿或许不难,可能让人吹气似的长肉吗?
这是我儿的同窗,今日我家茶馆开业,他跟着他父亲来给我家道贺的。言夙说。
至于为什么小胖子躲在柴房之中,还躲在柴草堆里?那言夙才不管呢,反正小胖子的身份没有问题,陶允熙就不能带走。
小胖子环视一周,最熟悉的人就是言夙了,哪怕曾经言夙闯入他家,揍了他爹,给他留下来深刻的心理阴影,但此时此刻,言夙替他说话,也是他最温暖的港湾了。
周虽怕、慌但没选择达,连忙跑到言夙的腿边。
哭兮兮的揪着言夙的衣摆:言叔叔救、救我。
他就差双手双脚缠住言夙的腿,生怕言夙怕了这群人,就将他给交了出去这个时候他不禁想,言岚他爹凶一点,还是有好处的对吧?
希望言岚他爹跟打他爹时候那样,打败这群凶人。
言夙看着小胖子将脸埋在自己的腿边,蹭上了不少眼泪与脏污,最终也没有将小孩子拉开。
脏了也还能洗,但是真把这小胖子吓出什么毛病来,也挺麻烦的。
那头被控制的茶馆里,二楼靠着街道的包厢里,周爹也很是担忧自家臭小子最初选择靠近街道的包厢,那是看在好处多,也能跟言岚多聊点话题,靠院里的包厢,那可就沉闷的多。
但现在他们却只能听到些许动静,断断续续的还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周爹隐隐听到自家儿子的哭声,有心想要去找自家儿子,守着二楼的官兵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往日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县城里,不说整个城的人都互相熟悉毕竟广安县也不算小但至少他们之间因为身份的缘故,是比较熟悉的。
周员外,我与你说实话,这次的事儿就是我们大人,都没得通融。这个官兵压低了声音,对周爹很是客气了。
周爹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变,这就是说,这次的事情搞不好,县令都得被问责,这是上头有大人物下来了?
可周爹又怎么能不管儿子呢?
言岚刚才被留下招待周家父子,这会儿他看着周爹这样子不忍,自己也很是担忧,毕竟这是他家的茶馆,开业当天就遇上这事儿,不是很不吉利?
所以他拉住这个官兵道:官爷,我可以回后院吗?我爹是言夙,这是我家的茶馆。
我去跟我爹待在一块儿可以吗?
你们可以叫一个人带着我过去,我不会乱跑的。
之前一群孩子自然是待在了同一个包厢里,但周家夫子来了之后,其余的孩子都在红鸢她们的带领下,回去了后院。
官兵想了想,招呼了同伴一声,将言岚带上,走向了后院。
言岚回头看了一眼周爹,就跟着官兵匆匆下楼。
官兵打算着,就跟上官报备说是带着这孩子来确认身份的,好歹是叫这孩子找着爹要不是听言岚说他爹是言夙,官兵也不会动这份心思。
他们能活下来,毕竟是靠着言夙。就连临行前,县令还偷偷交代了,叫他们不要太过粗暴。
那样子,要不是被上头阻拦了,县令自己恨不得跟不过掌握一举一动。
他们可亲眼看过言夙有多厉害。
言岚到后院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小胖子求救的一幕,见他没事儿,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看不惯他那么纠缠他爹。
但是来时说好的,他不乱跑,言岚也只好跟着官兵之后走到那氛围正越发古怪的中心地带。
官兵上前说话,言岚自然也是认识陶允熙的,便拱手见了一礼,说了一句见过陶叔叔。
一见言岚跟这位大官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官兵心头虽是惊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露,只是一颗心更加稳当了。都叫叔叔,总不至于还怪他带人来是错的了吧?
言岚见了礼,就赶紧到了言夙的身旁,然后拉着周达,看似在哄他,实际是将他从言夙的腿上拉开家里兄弟多他是不介意啦,但也要看跟什么人成为兄弟。
何况周达自己有爹,而且被他爹养的太过骄纵。应付一时半刻的,言岚能保证自己礼貌且不翻脸,但如果要当兄弟,那可就敬谢不敏了。
周达也没有察觉言岚的这些小心思,反倒是因为跟言岚更熟悉,颇有几分安心的感觉。
陶允熙的思绪被言岚的出现打断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接上之前的想法,这个孩子是言夙找来扰乱他们视线的可能性有多大?
又或者,他们带走这个孩子,用他来威胁言夙,拿霍悬那两个孩子来交换的可能性有多大?
陶允熙是更倾向于言夙发现了霍悬他们的。毕竟言夙这样厉害的人,从茶馆到后院的距离,不可能发现不了小孩爬墙。
被言夙发现、带走,也更可以解释,为什么痕迹消失在墙头,内院的墙根一点痕迹也没有。
如果只是来道和的同窗,干嘛躲起来?陶允熙的语气并不凶恶,仿佛只是平静的提出疑点。
在言夙等人还没开口的时候,又道:不过你们的话,我还是信的。只是到底还是要询问一番。
说着,似乎很给言夙情面的样子,解释道:毕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能不问清楚就给人糊里糊涂的放了。
你放心,我们也不会随意伤害一个孩子不是?带走他问几句话,确认他身份后,我们就将人放回来。
我们的目的是那两个威胁百姓安全的细作,不会伤害无辜的。
话是这么说,可周达的身份只要叫来他爹,拿来户籍,基本就能清清楚楚甚至今天到来的人,特别是二楼包厢之中的富商乡绅们,相互之间很是熟悉,都能互相作证、作保。
茶馆之中之所以现在没有出乱子,也是因为官兵们正是如此询问,确认他们的身份。甚至不少人,官兵们就很面熟。
所以陶允熙这做法,就很没道理。
为什么非得将一个孩子带走调查?
即便是想知道小胖子为什么藏起来,当场也能问出来不是吗?说带走小胖子,不为了严刑逼供,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陶公子,他爹就在茶馆二楼,确认他的身份还是很简单的。
既然那两个细作危害这么大,陶公子在这小胖子的身上浪费时间就很没有必要了。
沈飞玹说到,甚至直接说了周爹他们包厢的号,只要将人带来一问就清楚了。
可陶允熙的目的就是查清这小胖子的身份?怎么可能,他一眼就知道这小胖子不是他要找的人好么。
只是他要找的人的线索,十有八、九是被言夙切断了。他这是在试探,能不能让言夙吐露口风。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凡事有个万一不是?
言夙惯来是讲道义的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牵累一个无辜,还是个小孩子,万一他熬不住内心的谴责与愧疚,就露出什么马脚呢?
他都不奢求言夙直接妥协,将那两个小子叫出来,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交锋,让言夙露出一丝异样。
然而言夙的脸始终毫无表情变化。
陶公子,我们的话你丝毫不信的话,只怕这里所有的人你都要带走调查了。
陶公子一进门,说要搜寻,我就配合的很积极吧?甚至亲自动手帮你们找。
什么都没有找到,陶公子却偏生笃定细作就在我这茶馆里。
我倒是要问陶公子、不,问陶大人一句,为什么就这般笃定那细作潜入了我这茶馆?
即便就是你们的人看着进来了,如今没有找到,难道就不能是细作狡猾,所以又逃到了别处?
言夙看似在帮陶允熙分析可能性,实际上却是在指责陶允熙在这里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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