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更是叫他觉得谷幽兰即刻就要离他而去。
言牧不由叫了一声:言叔,短短的称呼里包含万千情绪。
谁家的叔叔,向着谁啊这是,为什么说的一股他不值得托付终身的样子?可他又觉得言夙那句不能以自己的意愿就做出事关两人的决定的话是正确的。
所以才更委屈,连为自己辩驳一下都不能。
言牧只能回去自己静静。
而言夙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开始着手准备巡视武安朝境内粮食抽穗情况。
一路走来,禾苗发育情况良莠不一虽说有言夙的生物能蕴养,可是得不到精心照顾的植物,只能空耗生物能,虽说能活,可到底是不如精心照料过的茁壮。
有所付出,自然才会有所收获。
言夙也不是第一次巡视,对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司空见惯。并且早没有了第一次遇上时的心情。
这些人不重视自家的收成,言夙难道还替他们急不成?
至于说是朝廷的高产粮种,结果粮食收成虽是比往年多,却也多的有限?
呵,那就看看别人家精心伺候所得的收成啊。
难道还想不劳而获不成?
便是言夙能吸取游离的生物能,看似什么都不用做,睡觉都能变强,可是他还只是萌发意识的那些岁月里,又是努力过多少时日才有如今的本事?
言夙才不惯着他们呢。
虽然看着好好的粮种被这样糟蹋,心里确实有些不痛快,可是这样的人到处都有,言夙也没精力一家家找过去,帮他们改过自新。
反正他们能够忍受每年比人家收成少,别人吃饱喝足、吃肉喝汤,他们家只能吃糠咽菜的日子,那就过他们的不思进取的日子呗。
言夙走在田间,看见一个老伯带着家中几个最大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孙子在田间除草、施肥。
这并不是一亩良田,但是对于庄稼人来说,田地最是不能割舍,即便不那么肥沃,可也能种一些能产出的粮食,供一家人嚼用一番。
老汉,这是种的什么呀?言夙也不顾有些灼热的日头和地头传来的阵阵气味。
他倒是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植株挺感兴趣。
倒不是之前人家没有种植,但他可能速度太快,有些没注意。
老汉看着这样一位姿容卓然、锦衣华服的公子,一时还有些局促,毕竟自己这地头可有些臭呢。
在四个年岁不一的小孩子的偷瞄打量下,老汉有些拘谨的给言夙回话。他对言夙不认识这些到不怎么意外,人家大家公子哪里又会在乎这点杂草似的野菜?
不过他还是介绍说是他们这边比较常见,但外地就不太见得到了。
名字也他们这里的人取的,发音很有乡音特色,哪怕言夙有心,都没法儿在官话中找到这两个字。
但这也不重要,打听了几句这东西的口味和用途之后,言夙就将话题转到了粮食的事上。
哎,这年头可安稳多了。老汉说起这件事情,褶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局促不安也消散了许多,不用言夙再问就多说了几句。
其实咱们这地方偏,也不是那什么、什么兵家之地。老汉也不清楚那话具体咋说的。
他只觉得他们这地方偏是偏,日子苦是苦,但至少没有兵祸。
虽说以前兵役与徭役也不曾少过,但至少没有战乱。只能说他们容易满足,却并不能说他们就真的过的安稳。
言夙静静地听着老汉说。
虽说也有些强人,但其实也抢不着什么。说起这,老汉可不是自豪。毕竟那些人抢不到什么,不是因为被他们强硬的打回去,而是因为他们真的都没什么。
现在倒是好了,仗也不打了,粮食也丰收了。
上一年落了好些日子雨,我们多怕那些小苗苗就淹死了咯。还好还好,长的很是不错呢。那些日子他们一日三四遍的冒雨走在田间地头,就怕雨水多了流淌不及,淹没了良田。
但好在一切辛苦就没白费,他们丰收的粮食即便是到现在还有不少盈余毕竟新帝严格规定了税收之事,大刀阔斧整改了贪官污吏。
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敢顶风作案的。
老汉一说,就没刹住车,等发觉自己带来的缺角瓦罐里没了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好多,还没给人家公子喝口水。的
好歹是来了他们村子,这就是客。结果光听他这个糟老头子絮叨了。
言夙倒是不介意,也婉拒了老人家请他回家用饭的好意,反倒是装作从袖袋里摸出来一包糕点和一包糖果子留给了这几个孩子。
从老人家的话中,他也听出为什么是这一群年虽不大的孙子在田间劳作。
他家的三个儿子,一个瘸腿,在之前面对强人的时候受了伤,不治而亡。另外两个都去参了军,至今下落不明。都是被当初宣恒帝治下的官吏强征去的。
这年头消息闭塞,换了新帝还是时景泓上位后一系列新政的实施,否则这较偏僻的地方,只怕还难以知道已经改天换日。
言夙打算去问问,如果有结果,不管是个什么情况,到底给一家老小一个答案他明年应该还会巡视一番。
毕竟优选优育虽说有他的帮忙,却也不是短期内就有显着的效果的。
就是明年可能要巡视的疆域会更大,即便是他的速度,要抢在抽穗期间都巡视了,只怕也是挺折磨的事儿。
言夙想到这里,不免要叹一句,当人不易。
当个干事儿的人更难。
有一瞬间他都想把自己的死期给提前了。
他放慢脚步走在一条小道上,再往前三十里就是一条官道,顺着官道往前十余里,就能进一座小镇。
看着官道上来往的人穿着与神态,还是一座较为富足的小镇。
言夙想着过去休息一晚,反正这次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他前头都跑的格外快,多休息一晚半天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想的是好好的,哪知道就偏这一晚半天的就出了事儿。
毕竟他那种跑法,一般人也追不上啊。他跑起来连尘土飞扬都没有,人家连尾气都没的吃,还追什么追?
但是他终于休息了可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虽然没有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的机会,毕竟有好些也是从附近赶过来的,但是至少在言夙吃完早饭,慢悠悠出城,准备再溜达溜达才起飞的时候,他们逮着人了。
言夙刚出城,就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眼神,只是他并没有多在意,毕竟那会儿身边人正多,打量他的人不知凡几。
说句厚脸皮的话,他成为人群的焦点这种事儿难道还不能适应吗?
但是走了不多远,就有了含有恶意的视线黏在了身上,言夙哪里能分辨不出?
既然人家针对他而来,言夙怎么也得给机会吧?
他本也是找个不吓着普通人的小路,以免自己鬼魅般的速度吓着人,现在就更是要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果不其然,还没走的多深,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还有不少从言夙的头上飞过的,将他的去路、退路全都堵死,连树上都蹲守了好些人,这才让他们能够安心一些似的。
言夙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做出凶恶的嘴脸,看着他们一次次的变化着招式。
就,有点像是在看耍猴戏的。
言夙的目光不由转到道路两旁的那些高大的树上,似乎他的挂人东南枝不重出江湖都对不起这便利的条件?
只是,他是不是要问一下这些人为什么来?
什么都不问,都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似乎有点不礼貌?
反正是反派死于话多。而他永远不会。只有他自己能决定自己的死期。
各位看着,不像是乌合之众哦。言夙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虽说不论穿着还是武器,基本没什么相同的地方。
哪怕用着一样的武器,但一眼就能看出走的不是一种路子。
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特别是一看就是领头的几个,互相之间连眼神交汇都不用,似乎凭借对方的一举一动就能领悟对方的意思。
不知各位是受何人指使呢?
是与我有何仇怨呢?
言夙接连几个问题,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知道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一点也不想跟言夙废话,默不吭声。
但问出问题后,言夙还是从几个人的细微神情变化上确定了一点。
他们背后确实是有人。
那,能是谁?
最大的仇人,好像就是两国皇帝了。
不是吧、不是吧,那俩还有钱?还能雇比上次还多的人?他刮的这么不专业吗?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他们是抠了铺地的金砖雇的人吗?
啊,人在浙江,前几天是热的不敢出门,现在,得亏我体重大,笑cray.jpg
希望极端天气赶紧过去,大家都平平安安
第174章
言夙一边反思自己刮油的本领是不是不够专业,又能找什么人进修一下,一边将所有人都依次挂到树上。
最后给挂上的人调整一下位置和他的衣服,确保高低跟旁人差不多,衣服也穿的较为整齐。
至少该遮挡的地方都别露出来,否则他们会不会被意外路过的人说是流氓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是他,也不会被审核放出去。
将所有人都挂好,看着他们眼底快要压制不住的惊恐,言夙拍了拍手边人的肩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谁指使你们来的?
可要想清楚,这荒郊野岭的人迹罕至,你们怕是要留在这里风干。
哦,也可能是先饿死。
言夙一副云淡风起的样子,却叫这些自认凶神恶煞、行事诡谲多变的人觉得胆战心惊。
他们是有不少折磨人的手段,甚至不少人本身还从那些酷刑下走过一遭,可他们也从没想过将人就这么挂在树上,像是挂腊肉似的风干啊。
他们折磨人是为了让人屈服。而言夙,即便这些人咬紧牙关不说,他也不会过多执着。
果然,在他们心头纠结的时候,言夙将他们身上都摸索了一边,除了银钱之类,没有任何身份相关的收获后,转身就要走。
一树的懵逼精。
然而下一刻,躲藏在林间的清瘦身影终于藏不下去,猛地窜了出来,一下噗通跪在了言夙的身前。
江湖之中都说言夙来无影去无踪,若是他再不把握住这逆天而来的时机,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言夙哪能不知道还有个小子藏着没出来,甚至就连树上这些人都有所察觉,只是一只小老鼠,他们是不放在眼中的。
哪知道自己就给这小老鼠演了一出好戏。
而言夙则是察觉这小家伙没什么恶意,就没将他一起挂起来,打算这小子不出现,就当没发现。
要不然以言夙的速度,哪有让人看出行动意向的?那都是唰的一下没了踪影。
恳请前辈收小子为徒。十六七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退尽的稚气,可眉眼之中却是坚韧与风霜。
他俯身一拜,继而又恳切的看着言夙。
小子定当勤学苦练,行侠仗义,将前辈之名光扬天下。
言夙:
不用了,我搞的两大皇帝都破产了,想要搞死我的人多了,比如眼前的树上还有好几十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言夙将那些金银都拿来给百姓了。
江湖上不少传言,说是找到言夙,就能得到两国宝藏的。
这方面的消息,言夙不是没听到,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而且这小子看似说的诚恳,演技是真的很不错,但想骗过言夙却还是不可能的。
不了,我不收徒。言夙道。
他本以为少年是另一方人没有恶意,可能是想拉拢什么的?反正是没想到少年是来拜师的。
言夙也不管他说没说真话,反正他是不会收徒的。毕竟他是教不了的,没看他自家的崽都是托给别人教的吗?
所以他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言夙说完不想在这耽搁,然而少年却是忽然又哐哐磕下三个头,这虽是土地,却也有石子,结结实实三个头下去,少年的额头渗出鲜血来。
他虽是没说实话,可这拜师的态度却是决绝,头也磕的实实在在。
言夙即便不打算收徒,也不能看这么个小子磕死在这。
脚步一顿,就听这少年说道:是小子的错。小子揣度前辈,隐瞒前辈。
我拜师,是为学艺报仇。他的眼底泛起一丝猩红。
我不该怕您认为我为报仇蒙蔽了心智,就胡说了。
他自以为是的揣度,认为言夙这样的大侠,自然是看不上一心为私仇学武之人。哪怕不是为了惩奸除恶、天下大义,也得是为了强身健体。
为了私仇那都是逞凶斗狠。
可是显然他那些手法,糊弄不过言夙,他只能选择说实话。否则言夙一走,他怕是再也没有遇上他的运气。
然而言夙还是拒绝。
跟你为什么学武没关系,是我不收徒。言夙也实在不好解释自己是真的不想误人子弟。
这种话说出来,在别人听来不是不走心的借口,就是凡尔赛。
可事实上,他是真的做不了师父。他一切功夫都是本能。
少年也看得出言夙拒绝的真心,言夙原以为他这次就要放弃了,哪知道少年却是又换了一副背水一战的决绝神色。
前辈,既然如此,小子想与您做一番交易。他心底知道这个所谓交易筹码根本不对等。
皆看这位前辈,愿不愿意施舍自己。
然而他没有选择不是吗?
但凡言夙知道怎么教徒弟,都要被这小子的执着(厚脸皮)给感动了。
毕竟,这短短的一会儿,少年也可以说是换了几副面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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