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走过这边,才能到她早就看好的地方。
一处约莫一丈高的河岸,岸下河流不似其他地方的水流平缓,平日里别说来这洗衣、摸鱼,就是打水也不会有人过来。
老妇一路走来,踉踉跄跄好歹是没摔着,终于到了地方时,长出一口气。
妮儿,别怪奶狠心,你可看看你自己这模样。老妇对着睡的香甜的女婴说话,但别说女婴还不懂她这些话,就是懂,怕也不能顺着她的逻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女人难,你这娃即便是长大了,也不过是受一辈子的苦。又何苦呢?还叫你娘心挂在你身上,如何也不给我老罗家传继香火。
说起她那媳妇,老妇是有许多话要讲,但说到这句,听到女婴细弱的哼唧了两声,火把在风声中摇曳明灭,老妇还是住了话头。
何必在这耽搁,误了回去的时间?
老妇将手伸远,嘴里念叨着,你可不能怪奶,奶也是为了叫你早点结束苦日子。话音未落,用劲抛,小小的孩子脱离了火把的光亮,只能看见一个黑团子落向了河流。
手一松,老妇随即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的回去。口中还念叨着,都已经养了你那些时日,可废了不少粮食,你可得记恩。
若非她娘时时刻刻带着这孩子不离身,她断然是活不得这几个月的。
老妇走的急,耳力也不如何,光线也昏暗,所以她并不知道孩子并未就此落入湍急的河流之中,结束了这苦难的一生。
反倒是可能老天也看不过眼,她落下时,河上正有一条小船行过。
孩子在船篷上擦了一下,随即落入船上铺满的花草之中。
要说毫发无伤不可能,但至少不是大伤,孩子从梦中惊醒,继而是疼痛,她忍不住呜咽着抽泣起来。
只是她本就是她娘抠着自己的口粮在喂养,快周岁的孩子却还是小小一只,哪里有什么大嗓门?
包着她的布巾在船篷上刮擦的时候,松了一些,这会儿疼痛袭来,孩子忍不住动弹起来。
本不严实的布巾就被她挣脱开来,瘦弱的小孩子本能的寻找娘亲,寻找令她安心的港湾。
然而没有,甚至在成堆的花草之中爬行时,一些硬的花茎、梗子还叫她稚嫩的手脚被咯的发疼。
终于,她接触到一处柔软。
这个天气的河面上,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挣开布巾的孩子身上只有一块她娘破衣服改的小肚兜,根本顶不得用。
反倒是不如她摸到的这处柔软温暖,叫她下意识地依偎过去,想要汲取一丝温暖与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人在船中躺,崽从岸上来。
说起可能完结,不知作为主角的言夙作何感想?
言夙:啊,完不完结的,记着我能活的地老天荒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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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天光大亮,下坝村的老妪、媳妇子和大姑娘都端着或满或浅的一盆子一盆子衣服走到了河岸边。
她们三三俩俩结伴,虽是每日里杂事很多,可如今天下平定,又有高产的粮种,日子可比早年好过的多。
手上是一刻不能停歇,捶打揉搓,但是脸上却或是神情轻松,或是挂着笑意,盖因个人性格不同。却并没有人眼角眉梢带着化不开的愁苦。
就这一片和乐的氛围里,一只小船顺水而下,因她们洗衣服的这处渐渐水浅,这小船的速度也是越发的慢。
第一个姑娘惊得差点跳起来,好在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还有许多同村人在一旁,这姑娘才抚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喊着其他人快看。
这,这船篷上挂着白绸花,这是甚送葬的习俗?一个老妪有些迟疑将故去的先人放在船上顺水而流,他们这边是没有的,他们都讲究叫先人入土为安。
可这船篷上的白绸白花,可不就是办丧事时才用。
在这世上,寻常时穿着白衣者有,但寻常时就白布白绸盖头、挂门口的话,那别管是谁家的、多大年纪的孩子,都是要挨家中一顿教育。
追根溯源的话,谁也说不好源自哪里。但每人回忆小时候,若是真这么做过的,那势必是被家长教育过的。
船越发的近了,一众人终于看清船里的景象,若说只是白绸白花,他们还能说或许只是自己见识短浅,但看到那僵硬躺着不动,似乎连呼吸起伏都没有的人在船中,她们心中的猜测便算是落定。
只是到底没敢砸实,看这船是越发的走不动了,她们只好叫几个人回去叫人,剩下的,寻了她们之中胆子大又嗓门大的,喊那里头的人。
那船里的人,你的船可搁浅了,你,你可别睡了。这被人称做荭婶子的妇女说是胆子大,却也是好一番心里建设,才喊的出声。
然而船中却是甚回应都没有。
荭婶子左右看看,在大家鼓励的眼神之中只好又大着嗓门喊了几声,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却是叫一群女人越发的心惊。
只听一声细细的哭声响起,这里都是女人,即便是没生育过的大姑娘,却也是带过家中弟妹的,对孩子的哭声再是熟悉不过。
她们还待细细分辨一下这哭声,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从她们能看清的穿着上来讲,这是个男的啊。
结果就见那丛丛的花枝里,一个细弱的甚至有几分枯瘦的小胳膊伸了出来,原是一直趴在大人的怀侧,又有花枝的遮挡,叫她们一时没注意到。
这会儿只见她爬了出来,顺着躺着的那年轻公子的身侧爬上胸膛,又看见了她们,似是好奇又似是想向她们求救一个爬来爬去的孩子懂的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寻人罢了。
她们就眼见着孩子要往她们这边爬,顿时一个老妪就叫不好。
这水再是浅,那也只是行不得船的浅,这要淹死这么大个小娃娃还不是轻而易举?
几个婶子顿时顾不上其他船上之人似是真的死了,也不知为何送葬时还要放个孩子在船上总之是不能叫孩子当着她们的面落水溺死。
她们飞快下了水,也等不到村里的青壮们过来了。
然而,小孩子不过是爬到言夙的腰腹,那小小的手掌刚要摁在言夙的要害之处时,言夙猛然惊醒睁眼。
他这地方虽是赋闲,但却也是不能损害的。有,但不用,跟没有,想用也没的用,这是两回事。
言夙的身体机能刺激,叫他睁眼的同时,一把护着自己的要害。
猛然坐起,看到自己身上多出的小身影,他还有些迷茫,不是怎么一觉醒来,他怀里多了个孩子?
他是男的吧,没这个功能啊。再说了,就算他能生,且是一个人就能生,也不能一生下来就这么大,能翻会爬的吧?
这是生了个哪咤呢?
言夙一手护着自己,一手护着小孩子。
却听到接连的尖声惊叫,高高低低的声音里还有着诈尸啦之类的话语。
言夙:
不是,这么玩他呢?这也太寸了吧?这些人怎么就知道他是死的哦?
顺水而下,言夙不是没想过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会遇上人。可是,人家只要不知道他是死的,不就是当他在船里睡上一觉嘛。
结果这些人,怎么眼力这么厉害的?
言夙打了个喷嚏,将这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抱好,将自己身上盖着的一些花草给甩到一边这些花本自是不盖在他身上的,但奈何不但有水摇船摆,还有孩子爬。
所以多少就盖上一些,并且挤压出一些花汁黏糊在衣服上。
言夙到也不是过敏,就是这味儿一时有些冲鼻,太香了。
但摆花的言家人哪里会想到他们爹还会闻着味儿呢?
言夙抬眼看着外头惊恐看着他的女人们,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走出船篷。
那个,请问这是你们的孩子吗?言夙看了看几个下水、一看就知道冲着这孩子来的婶子。
虽说这孩子身上并没有湿,看着不像是自己游上他的船的,但是他真没孩子啊。
只能问问这些人知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了。
言夙:
一众女人:
这都是什么鬼?
~
正是大多数人家用早膳的时候,言夙坐在下坝村村长的家中,愁的眉头打结倒也有些想揪头发,但未免英年早秃,言夙忍住了。
村长,我家中小有薄产,我本人又喜游山玩水,这就出来游玩。哪知道一觉睡醒过来,这船上就多了个小孩。
但凡是我的孩子,我还能问您村中那些婶娘吗?
言夙这时候就颇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因为怕看到崽子们的伤心神情、怕自己心软,就屏蔽了五感。
否则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到了自己的船上。
您看,我这身份文书可带着呢。言夙说着,假意从怀中,实际是从空间之中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书给掏了出来。
自是改名换姓的假身份证。
如今这天下太平,日子好过了,但也就意味着户籍的漏洞不如此前三方割据的混乱时好钻了。
当然,只要是想过安稳日子的,都会说现在的日子好。
不过言夙是早有准备的,好些盖了印的空文书放在了空间里,只等着他隔一段时间换一个身份时,填写上名讳、地址等信息。
只要这天下的皇家不换,他这些文书就能有用。
搞这些空文书,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村长细细看过,他自是能分辨真假。虽说这青年看着二十郎当岁的模样,又是如此清隽秀雅的面相,不论是家中长辈亦或者是旁的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怕是都很惦记他的婚事。
但人家单身与否的,也跟他并无多大的关系。
其实那孩子看着,也与你不像。村长将文书递回。
那孩子看着就是受了不少苦的,细瘦伶仃的,按他婆娘说的,都该是快周岁的样子,却偏生比人家五六个月的胖娃娃身形还小些。
就眼前这人一副富家少爷的模样,也不可能叫自己的孩子吃喝不起。
且那孩子生了六指,怕也是因此被家中人抛弃了。村长咽下后面半句话,不由摇了摇头。
六指确实是不详,可是那到底也是自家的孩子,哪怕是请了大夫将那第六指切了呢。
而且这孩子是在船上发现,可见那狠心的家里人是将她抛入河中的。
村长不由要叹一句: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是运道好还是不好。
若是好,为何又生了六指,且还是那样的人家;若是不好,这时偏偏又能留下一条小命虽说这时活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言夙看着村长似乎一下子比自己还愁苦起来。
不知村长可否收留在下一段时间?言夙本也是顺流而下,在哪醒来就准备在哪儿住一段时间。
前提是适宜居住。
当然,这个适宜,不单单是环境如何。也包括有没有人且好不好相处。
目前看来这个村子民风质朴,或许村人之间会有些摩擦,但并没什么生死仇敌。也尚算团结。
村长看了言夙一眼,到也没有反对。言夙双眸清澈,气质温和,又有正经文书,倒也不像是强人。
至于那个孩子,我看着也是找不着家人了。且我养着吧。言夙道。
其实就六指这个很大的特征而言,找到孩子家人真不是难事。可是看那孩子瘦弱的样子,显然就是被扔掉的。
言夙觉得即便是自己给人送回去,这孩子怕是之后也会被扔掉。
不若就自己养着。总归是落在自己的船上。
总归,自己也不是第一回 养孩子了。
就跟住在山村之中一样,他可有经验了呢。
村长一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这怎么忽然就说到养孩子的事儿上了呢?
可人家愿意发善心,他倒是不好阻拦,只是还是得问一句:公子可是考虑好了,这养个孩子可不容易。
这男子养孩子,连喂个奶都不是容易事,可别一时半刻地又嫌麻烦了。何况,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哪里会养孩子?
虽说他们村中也未必寻的到人愿意养个六指的娃儿,可就这么交给一个娇少爷,未免又有些太过。
村长甚至暗自咬牙,不行就按他此前的想法,给这娃儿治好了手,就留在他家中养着吧。
话音落下,果然见少爷拧了眉头,口中道:还真是有个麻烦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没诈尸没诈尸,我就是诈了个死。
言夙:养孩子,我还是有经验的。但是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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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要说对言夙的情况毫不怀疑,那怎么可能?
毕竟再怎么说,言夙那船布置的是真诡异。可言夙却又是个活人,虽说面色苍白了些,但人家在船上怕是受了些风,面色不好些又有什么问题?
人家到底是有体温的,活动自如,呼吸顺畅。这总不可能是鬼的。哪有鬼在大白天,日光下,活动自如还是影子?
所以大家絮叨归絮叨,还有各种离谱的猜测,可到底那也只是见到新鲜事的说嘴,倒也不至于真的对言夙恶语相向。
村长媳妇抱着娃娃过来,看这孩子可怜,她就带着去洗了个澡,找了件她孙儿的旧衣裳穿上农家人对衣裳都很是用心,不穿到补都补起来一般都不会扔掉。
而小孩子长得快,衣裳穿不久就会小了,这更就要洗刷干净收起来,家中还会有孩子用的上的。
看着小丫头的六指,村长媳妇心里也不是不打哆嗦,可是看着小娃娃面黄肌瘦的,她又心疼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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