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还未落下,言夙骤然跃起,不再绕着小山坡走,而是跃山坡而出,随即一边放线一边奔跑起来。
言茉茉只看见一个硕大的阴影向着她笼罩而来,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阴影之下她爹的身影。她瞪大眼睛张大嘴,看着她爹手上那个越飞越高的纸鸢,哪怕只是匆匆一瞥,现在已经因为越来越远而看不清。
但这个纸鸢就是她阅尽千帆(纸鸢)之后,看到的最好看的。当然也是最大的。
她忍不住跟在后面跑起来,虽说她爹将这纸鸢放的很高很高之后,肯定会过来找她,可她还是忍不住追着纸鸢、追着他爹。
言夙这纸鸢一出,那说是遮天蔽日也是真的,遮了不小的一块地方呢,在一众纸鸢之中冲杀而出。
不仅仅是人们害怕它的体型,纷纷避让,也是因为它硕大的体型,带起的风足以扰乱他们纸鸢边的气流,不避不行。
好些个一时震惊忘了避让的,这会儿已经飘飘忽忽,基本算是没救了,等着摔下来吧。
若是运气好,落到不远的地方还能捡起来再放虽说对比言夙这个大家伙,他们都有些羞于见人。
弱势运气不好,落到什么远处、树上,那可就彻底没了。
言夙飞快奔跑,飞快放线,掌握着那正正好的牵引力,一直跑到山崖边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言夙一跃而下。
原本震惊于纸鸢之大的人,这会儿不少都震惊出声。这可是百丈高崖!
这座山一面是蜿蜒地山道,虽不多宽敞,但较为平缓。每年他们都是从这小道上上山,在较为宽敞的地方摆上一二小摊。
但这一面却是一处断崖,他们每年放纸鸢的时候,都会注意着不靠近这边,官府还特意留着人看守。
然而此刻,就连官府的人都震惊于那硕大的纸鸢,也不比旁的人反应快多少。
看着浑然不见人的山崖下,他们简直就要破口大骂,若是因为风向是背对着这山崖放纸鸢,不小心失足也就算了,可这人明明就是他们看着,自己跑下去的。
跑出断崖好一段距离才往下掉的,掉的时候还收收线,一副在调整纸鸢的线紧绷程度似的。
毕竟纸鸢想要飞的更高,这线的松紧也是有点门道的。
几个官兵:现在这个是重点吗?虽说这个纸鸢还确实又飞高了一些。
几个官兵连忙甩甩头,这会儿还胡思乱想什么呢?不得赶紧着想辙绕下去,看看还能捡回多少骨头和肉酱?
言茉茉也看到了言夙的身影落到崖下,但是她爹嘱咐过,所以她是一点不慌,自己也稍稍靠近了山崖这边人多,她怕太靠近,容易被人挤下去。
看着她爹还没上来,她就去看天上飞的更高的纸鸢。
虽说纸鸢飞的高了就不那么容易看清了,可她家的纸鸢大啊,这会儿还能看到形呢。
已经比此刻在天上所有的纸鸢都飞的高了。
正这时,纸鸢上的细线忽然绷断就是寻常人用来放纸鸢的线的粗细,如言夙说料的那般牵不住这硕大的纸鸢。
但这却并不说他的纸鸢要被吹飞,这真是言夙设计好的一处细节,这细线一绷断,那本就硕大的鸟形纸鸢,竟然又做出一个张开羽翼的动作。
随着崖下言夙的拉扯、放松,调整后的纸鸢又飞的更高了一些。
羽翼更家硕大,更加繁复,不注意那比平常纸鸢粗的多的线,看着就如同真的有一只大鸟飞来。
言茉茉跳起来鼓掌:我爹最棒、我爹最棒。我们的纸鸢是第一名。
周围的人一下都注意到了言茉茉,听清她的话之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仅仅是对这个纸鸢,对言茉茉理所应当的大言不惭。
更因为她爹都掉下山崖了,她竟然还这么高兴?难道是没有看到?那他们还是不要伤害这个孩子的幼小心灵吧?
她爹为了给她放纸鸢,为了她口中的第一名,竟然连命都丢了的什么,这任谁家孩子听了不得哇的一声哭出来,不得一生都有阴影?
或许是冲击过大,他们这会儿都还没往纸鸢为什么还能飞的这么稳当,似乎还几次调整了方向上想。
若是下头的人真的死了,这纸鸢不得早飞的无影无踪了?
毕竟那是百丈高崖,下头还不是什么深潭,谁掉下去还能活?
然而言夙不但能活,还能毫发无伤,几番调整以后,他从崖下再次出发,寻了几个点,每到一处都进行调整,保证纸鸢不会掉下来,并且尽量再让它飞高点。
直到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再从崖下跳上来。
众人:
百丈高崖、反复横跳,这是玩儿呢?他们跟着提心吊胆的又算怎么回事?
而且,他们放个纸鸢而已,难不成还得找个武林人士来?
无辜被cue的武林人士:不行不行,你想多了,再俊的轻功都没这么举重若轻的。别把我们武林人士想的神乎其神谢谢。
但凡有那么几个绝顶高手,还是轻功卓绝一挂的,那也不是你们能请来放纸鸢的谢谢。人家都是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人家孙子都不能叫他们出山放纸鸢。
众人瞩目下,言夙回到山崖之下,一手扯着纸鸢线,一手抱起言茉茉,让她的小手也能摸到线卷。
直接给孩子放那是别想了,虽说言茉茉已经有些重量了,但若是一人拿着这纸鸢,那也只能被带飞。
言夙这个当爹的某些事情上虽然神经大条了些,但是在崽崽的安危这件事情上,那绝对是上足了十二分的心。
当然,如果是小崽子自己想要冒险那他也绝对会将险排除后,让她们冒一冒。
小崽子也是需要锻炼胆气的嘛。
比如言茉茉就可以仗着她爹本事高,在玩够了纸鸢之后,找一旁的小盆友玩现场的大朋友小盆友,哪个不对她艳羡?
言茉茉不但不惧跟善意的大小朋友们交流,对于帮着旁人也很热心。
小哥哥说他弟弟生了病,请她帮帮忙,她也并不慌乱。生病了就找大夫嘛,她有钱可以帮忙找。
就是有点奇怪呀,这个小哥哥怎么会知道她的兜兜里有零花钱呢?
就她所知,也不是所有小盆友都可以有零花钱的。她以前的朋友,就很多都没有,又或者即便有,也不会特别多。
至少不能找好大夫,也不能买很贵的药草。
我去叫我爹爹帮你看看吧,我爹爹很厉害的。言茉茉说。
那衣着褴褛的小哥哥却有些慌:你,你帮我就很好了,不要,不用惊扰大人了吧。
他一副很怕大人打他的样子。
言茉茉看着他没有找周围任何一个大人,身上又有着伤的淤青,便道:那我给你钱去找大夫,我去帮你看着你弟弟。
往一旁走一走,言茉茉是一点也不慌的,反正她爹一直知道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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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作为一个小孩子,言茉茉虽然被纸鸢惊艳,但这兴趣也不会一直维持,所以不多久,跟许多年龄仿佛的孩子们玩耍,就更得小丫头的心。
言夙倒是也没就此将纸鸢收回来,反正这对他来说不费事儿,何况小丫头不时也要看一眼的多数是跟旁人介绍的时候,那自豪的样子十足的可爱。
到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言茉茉的六指,但如阿良和他奶奶那样的人到底是少数,即便对六指有所顾忌,也最多是不靠近。也并没有非得上来一番说辞,以彰显自己的存在。都是不爱但不伤害的态度吧。
言茉茉也只与那些对她和善的人说话,小丫头的声音已经脱去年幼时的奶声奶气,但甜度却没有丝毫减少。
反倒是因为随言夙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落落大方又心思灵巧,话里话外都叫人讨厌不起来。
言夙见她高兴,就在这边放着纸鸢,并不去打扰她。倒是身旁也围了好些人过来,毕竟言夙这纸鸢,眼见着就该是今日的头名了。
对于这样一匹骤然杀出来的黑马,他们如何能不好奇?
言夙到也不敷衍,实话实说,可偏偏这实话就更叫人不敢相信,什么就刚学没几天?什么就急着做出来的,其实还有很多想法没时间实践?
但凡在场的有一人知道什么叫凡尔赛文学,这会儿都得往言夙的脸上贴一脸。虽说,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是听在他们耳中,是字字扎心啊。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刻钟,言夙虽是没有厌烦的情绪,却也打算招呼言茉茉,要不收了纸鸢,回城去了?
一开始言茉茉确实是惦记着他们要拿第一名,但是等真的经历过这热闹,言茉茉早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
这一准备喊人,言夙就见到在人群比较边缘的地方,树荫下的言茉茉正跟另一个穿着褴褛,满脸灰土的半大少年谈话。
小松就站在哪里,一直有些踟蹰,满脸的不知所措与煎熬。
言茉茉一开始注意到小松时,并没太在意,她看着小松或许是想跟他们一起玩,但顾忌着什么。只是她也不好开口邀请小松一起,毕竟这边也不是只有她,她也不清楚其他人对这样的小松是个什么态度。
直到她几番打量小松,看出他似有些迫切,这才跟新认识的小伙伴打了招呼,自己单独过来跟他说话。
听小松哀哀切切、支支吾吾说了他弟弟生病的事情,言茉茉能理解他的心情与急切,但并不慌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自己富足的零花钱递给小松。
她是不怕什么幼儿抱金于闹市的,毕竟她有她爹。
然而小松却是不接,目光触及她的双眸时,很是触动又纠结的样子,情绪复杂的让言茉茉觉得有几分异样,却又一时想不透。
你,你帮我看看我弟弟我,我才好去找大夫。他口中说着找大夫,可却并未接过言茉茉手中的银珠子。他这样子,又哪里像是有钱的?
但凡有钱,也不该会在这耽误这么多的时间。
言茉茉心道奇奇怪怪的,却也不慌乱,也没再提找自己爹爹来帮忙的事儿,直接点头跟着小松往更僻静地地方走去。
她心道,就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小松哪里知道她的想法,低垂着头走在前头,双眼越发的红,满是不忍与懊悔,泪盈于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哭。
他已经十来岁了,虽是一天好日子没过,也没人教导过他该学的道理,可他的本心里还是告诉他,他这是在害人,不只是害了言茉茉这个心善的小姑娘,也害了她的家人要承受生离死别之苦。
可是,可是他弟弟也快死了,还落在那些人手里。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想。哪怕说再多,他也是做了坏事,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他对别人的迫害顺理成章。
小松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哪怕有些脏污的指甲已经扎进肉里,他也不曾放松。这一点疼痛,已经不能让他敏锐察觉了,都疼不过他的心。
没走多远,只是为了避开大人们的视线若是离的太远,也是怕小孩不愿走,反倒是出了岔子。
言茉茉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样,侧躺着背对着她。
不说穿的是一声锦衣华服,但至少是很柔软的布料,一看就是家中至少小有薄产。
特别是跟小松比起来,那就更加强烈了。
言茉茉一开始就觉得小松过于奇怪,整个人都很是矛盾。现在看到这个情形,哪怕是还不能理清来龙去脉,却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可还是那句话,她知道她爹肯定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哪次她爹让她磨一点指甲盖儿了?
言茉茉很是镇定地站住脚,望着小松道:那是你弟弟吗?
他穿的衣服比你好太多啦。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甜,这就给小松的心头扎了更深的刀,言茉茉越是天真纯善,就越叫他觉得自己卑劣。
对于她的问题,他更是回答不出。
骗她说他想弟弟穿的好一些,舒服一些,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弟弟未必不能糊弄过去,
可是他又如何说的出口,这一刻他甚至想过护着言茉茉赶紧逃出去。
或者说他一路都在摇摆不定。
但显然到了这里,事情就不由他说了算了。
一道油腻的男声说道:嗐,因为那根本不是他弟弟啊。你看他那样子,能有这么白嫩的弟弟?
这男人个子不高,穿着粗布麻衣,腰上用麻绳扎着几个布袋,也不知是装了什么,半满不满的。打扮的是古古怪怪,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在言茉茉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与此同时,言茉茉和小松的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很是沉重,显示着来人丝毫不遮掩行踪的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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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夙一直注意着言茉茉,却也没有将监视她的意思,只是确认孩子的安全,毕竟她年纪还小,有时候跑着都得跌一跤。
所以他并不知道言茉茉跟人说了什么,却知道她跟人走,言夙顿时将手中的线卷往地上一摔,一脚巧劲儿就将线卷踩进了土里。
当下当然是以言茉茉为主,至于这纸鸢还要不要了?当然是等事情解决了。
感知一放开,言夙就知道了远处林子里的龌龊,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将那些恶心的人解决。
他更想知道的是,言茉茉是怎么想的,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秉承他一贯的教育方针,在孩子没有危险的时候,让她们多自己做决定。毕竟即便他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却也不想照顾出一堆巨婴,毁了他们一生。
当然,这种教育方针是基于他能确保孩子不会有一丁点性命之忧,且生活之中一直教导孩子正直、保护自己、不作死。
言夙的到来,无人发现,那从林子里出来的两男一女,照旧在小孩子们面前耀武扬威,以自己的武力与凶狠恫吓他们。
言茉茉却是一直冷着脸,全然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害怕、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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