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崽红着小脸,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还迷迷糊糊的小崽,眯缝着眼一口一口吃着言夙喂的鱼糊糊。脑袋还一点一点的,要不是言夙动作敏捷,怕是他的小脸都要栽在竹筒里。
做好中午的干粮后,一行人准备下山。
我帮你抱一个吧?梁飞说。
他看着言夙浑身带伤,还将两个崽崽一背一抱大崽倒是说自己走,却被言夙否决,小孩子哪里跟得上大人的脚程。
不过言夙也拒绝了:等我走不动的时候吧。
梁飞也不好再劝,招呼着其他同伴,抬起野猪就走。
这野猪,他们也是需要轮班抬着的,毕竟快两百斤的重量,还是走的山路,负担也是很大。
这野猪,等到了村里,不知你是想卖肉换钱还是别的打算?行走间,梁飞询问言夙。
他心里是偏向于卖肉还钱的,毕竟不说言夙他们一家三口能不能吃完这么多猪肉,他还得给孩子看大夫,那可不得用得上银钱?
当然,也可能是别看言夙穿的褴褛破烂,实际上贼有钱。
言夙本想说他不要这猪,毕竟这是梁飞他们追了好久的,虽然是他串死的,但他要是占为己有,梁飞他们一行人真的没有一丁点意见?
他懒得为一只野猪的归属权,跟梁飞他们争论、闹矛盾。
并不是梁飞等人在他的心里有多重的分量,也不是他的脾气有多好,主要这不还是想借由梁飞他们的带领,混入人类之中嘛。
不过看到梁飞的眼神,言夙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变。
我们一人一半吧。不等梁飞拒绝,他接着说:猪是你们追的,没有我,你们也未必不能得手。
我要一半已经算是占便宜了。
而且,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向梁飞哥学习。初次当人,还请见谅。
言夙的眼神真挚梁飞是这么觉得的,一时想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因为看着言夙这一会儿的入神,梁飞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户,就要被地上的小石子绊了狗啃泥。
还是言夙眼明手快一手扶稳了他。
梁飞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道谢。
言兄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推来推去了。梁飞说。
话音未落,就听言夙说:那向飞哥请教一下,不知您口中的大夫家离村里远不远?
以及,我们一家想要村里住下的话,要走些什么流程?
梁飞:。
虽说他觉得言夙刚说那些话是真诚,但紧接着就问这些问题,难道不会有一种交易的感觉吗?
而且,梁飞带他去村里,是因为寇奎那家伙的心直口快,以及也确实不能看着一个小孩子生病。但绝对没想着要让言夙留在他们村里啊!
言夙这么来路不明还满身利器伤痕的人,他们那里敢留在村里?
原本他是想,言夙要是因为孩子的病要在村里留几天看大夫,就由他收留着,放在眼前,也好盯着他有没有怪异的地方当然,不祸害村里人,他也不会对言夙做什么。只求他能平安离开,让村里也一直平静下去。
哪知道言夙这想在村里落户?
心里想完这些,梁飞都懒得琢磨言夙这几句话的措辞,怎么那么古古怪怪了。
梁飞实在没想到他就问一句野猪肉的事儿,就能牵扯到这么多,现在心里就跟当时想踹寇奎似的,也想给自己一脚。
言夙看着梁飞,等着他给答案。
别看只是这两句,听起来措辞还有些割裂感的话,他可是琢磨了一晚上刚刚似乎是个时机,但又似乎不是个好时机?
言夙也说不好,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他就想要一个答案。
他不记得谁说过,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但也是排外的动物。
所以他要是在哪里住下,得先问问当地的人答不答应昨晚忽然想起这个要点的时候,言夙还庆幸着自己的灵光一闪。
但其实他根本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两手只有崽的他,拿什么跟人家换住处,换吃喝?
虽说有半只野猪,但这差不多已经是小崽医药的预算了。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哪怕梁飞刚刚提了钱,但心里琢磨着问题的言夙,并没有注意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未来在向着他靠近。
梁飞在言夙越发期待的晶亮眼神下,磕磕巴巴地说道:这个,这个流程吗,有点多。
流程这词在梁飞的嘴里还有些拗口,但也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能给言夙说清楚吗?
虽说落户也都有官府的审核,可言夙要是疏通了官府落户怎么办?言夙这类江湖中人怕也是有这方面人脉和能量的吧?
哎?梁飞的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言夙要是不避忌官府的话,是不是就证明他并非什么江洋大盗?
他张了张口:那个,且先给孩子看看身体,落户的事情不如等等在说?
他要回去跟村长商量商量!这种事情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面对言夙,想法前后矛盾简直是太频繁了,他现在有点脑筋打结,快打死结了。
第10章
黄昏时分,体力消耗巨大的一群人,终于走出了山林。
人在山上时,居高望远,言夙就能看到梁飞口中的落花村。
然而同望山跑死马一个道理,这看似很近的村庄,真要走近,那可也真是费力的很。
哪怕到了山脚,他们也怕是还得走上两三刻钟言夙听了梁飞的时辰一刻的计时词汇,又自己记了数,也差不多能够理解这是多长的时间段。
至少还得走半小时以上的时间,他们才能进入村庄。
但好在也算是刚在了天黑之前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还趁着太阳落山前最后的光亮在田地里忙活的村民,直起腰舒缓的时候,发现了一行人,顿时惊喜的喊叫开来。
远远近近的,听到声音的村民们纷纷从田地里直起身子。
言夙倒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能量团存在。
但是眼见着从或高或低的田间植物里冒出一个个的人,画面还真的挺令人好笑的。
特别是在言夙身旁的两个孩子看来。
梁飞确实有心帮忙,但两个孩子显然对陌生人有些抗拒。而且言夙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竟然一直就那么一背一抱就带着孩子走下了山。体力当真是惊人。
进入村庄土路后,倒是不像山里那般崎岖,大崽强烈要求自己走,言夙便也没再背着他。
村民们见到他们担着那只大野猪回来,顿时放下地里的活计,或是涌上来交谈、关怀,或是回村里报喜。
一个村子里住的久了,几乎家家沾亲带故。
三叔,忙到现在呢?梁飞与一个走上前,脊背微有些前倾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点点头,上下将七个青壮一阵打量:一路还好吧?
见他们虽然风尘仆仆了些,但似乎不像受了伤的样子,男人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寇奎憨憨一笑;梁三叔,俺们一点伤也没受着呢。全靠这位言兄弟。
他可厉害的很,一根竹竿就叫这头野猪躺下了。
寇奎说的兴起,一时又嘴皮子一秃噜,等感受到其他人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时,又不免有些慌。
咋的啦,自己这是又说啥不该说的话?
其他人却在这时候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他们能怎么说?直说因为寇奎说的太详细,勾起了他们的恐惧?想到野猪死亡的画面,他们这群大老爷们,总觉得身下凉凉的?
寇奎摸摸脑袋,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梁三叔的目光落到言夙身上,不由打量了一下他一牵一抱的两个孩子。
看他这一身穿着,可真不像是翻山越岭那么简单。
他老头子活了快五十年,虽然见识不多,但脑子清明、耳聪目明。
不过,他也没将这些疑虑摆在明面上,而是温声跟言夙道谢。
言夙摇摇头,表示不算什么,而且梁飞还愿意分给他一半的猪肉。
梁飞:。
被梁三叔看着的梁飞颇有些不好意思,他当然明白梁三叔那眼神不是指责他分出去一般的野猪,反倒是在质问他,怎么好意思收?
这年头生活难,整个村里半数以上的人家怕是半月有余没尝到肉味,可也不能因为半只野猪,就落人口实吧?
梁三叔这也不是大方,看不上半只野猪的肉,而是他哪怕是个没念什么书的庄稼汉,却也秉着做人的准则不能贪图不该自己的东西。
否则那是丧良心的事情。
但他现在也没立刻指责梁飞,这个后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
这时间也晚了,大伙还是赶紧着回去吧,乡亲们也等的捉急了。
梁三叔看着言夙说道:还望小伙子莫嫌我们村庄简陋,来用些粗茶淡饭。
言夙点头道谢,但又说道:多谢老人家,只是我还想先找一下大夫。
他转头又看向梁飞。
梁三叔这才眯着眼细看言殊,看着他抱着孩子这腰背挺直的样子,他还真没发现他哪里有伤就是衣服太破破烂烂了些。
梁飞连忙说道:我领你去。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村子边缘,梁飞叫几个青壮将野猪抬到村长家去,当然有一半是言夙的这事儿,得说清楚。
然后他领着言夙,拐了个弯儿,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言夙还听到那梁三叔跟寇奎说:大奎,与我说说你们与那言小兄弟遇见的事儿。
话像是寻常唠嗑,但这语气,却叫言夙觉得他格外的郑重。
这就令言夙有些古怪的感觉,但一时又说不好是因为什么。
但很快就到了老大夫的家里,言夙也就没再多想什么,在梁飞的介绍下,跟老大夫打了招呼。
然后抱着小崽,坐到桌边,扶着小崽的手臂给老大夫把脉。
下山的一路,小崽虽然没走什么路,但他不如别的孩子那般经历旺盛,倒是睡着的时候多。
这会儿又昏昏欲睡,一被老大夫搭上手腕,还下意识的挣动了一下。
言夙按昨晚寇奎教的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崽这才安静了下来。
霍老大夫捋着胡须,给小崽细致的把了脉,这才起身在旁边的药柜里抓取需要用到的药材。
这孩子受了惊吓,惊魂不定。
平日反应是否有些神思不属?
孩子年纪小,有什么反应,大夫也只能询问家长。
然而满打满算刚做了一天爸爸的言夙:。
回答不出来啊,除了知道崽崽挺乖的,他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他过来的时候,原主都死透了,他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知道崽子们是怎么受到了惊吓。
言夙低头望了望大崽。
但这个问题也很为难大崽啊!他倒是对一路走来的遭遇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可是这不是不能给别人说的事情吗?
舅啾三令五申嘱咐过。粑粑现在是要他说嘛?
他,喝奶很得劲,但是睡觉总不安稳。言夙也只能说他看到这些。
老大夫也没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心底已经有了成算。
这三帖药,每日煎一帖,三碗水熬制成一碗。但孩子年岁小,药汤莫要一次喂的太多,一日间能少量多次将一碗药汤喝完便可。
平日则是要多以安抚为主,定神后,便能很快恢复如初了。
老大夫看着言夙的穿着,最终只要了药钱这药材虽多数是他从山野之中采挖到的,可炮制起来也需用上别的物什。
他也是真的白给不起。
药钱?
要钱!
言夙震惊到瞳孔地震。
当然,他不是认为老大夫该白给他,他只是刚想到,他没有啊!
这可怎么办?
第11章
霍老大夫的药钱已经是最低的价格,是极为好心的一个大夫。最后看言夙一个铜子儿也拿不出来,又看在梁飞的面子上,让言夙可以先赊个账。
待明日卖了猪肉,再来把药钱给补上。
然而言夙本来是没打算卖掉猪肉的,他可记得大崽是很喜欢喝那肉糜汤的。
但是现在,他想到了钱,人类的生活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言夙从霍老大夫家出来,一边感激霍老大夫是个好人,一边忍不住询问梁飞,他那半只猪能卖多少钱。
希望还债之余,还能余下点肉给崽崽们。
言夙一边听梁飞的话,一边也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再抓到一只野猪?总该是要做点能赚钱的事儿的。
野猪精瘦肉多一些,卖不上太高的价,一斤肉十四文上下的样子。梁飞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那头野猪掐头去脚,剥皮剔骨,再除掉下水,约莫也能余下五十余斤肉吧?
得有个六百多文。梁飞常年与猎物打交道,手上有准头。
但是听他又是嫌弃野猪肉精瘦,又是去这除那的,言夙只觉得心中梗着了什么似的。
不是,他怎么记得人类都说瘦肉好吃些?怎么记得人类很喜欢大骨头炖汤?
为什么现在这些猪头、猪脚和骨头都卖不上价?
霍老大夫的良心的药钱,三十四文一帖,三帖药需得一百零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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