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由关羽、张飞率领的八千援兵亦已到达,正与对方疲惫的轮休后军交锋;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只惊得督战队不禁全骚动张望。
一个巴掌立刻让这倒楣鬼仁兄口喷齿血仰滚了数十尺远;许韶强忍着满腔怒火注视那面无表情的刘备,良久才「嘶」、「嘶」吸气缓缓的道:「别跟老子说又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可不信你有看破这『斧底抽薪』的偌大能耐。」
「惭愧惭愧,区区不过是知己知彼、预先做好防范罢了—」刘备仍潇洒的耸肩说:「倘我所料无误,那背后帮你父子出馊主意的人,应是严白虎吧?我因和他曾有一面之缘,所以不难猜得到这狗头的心思。」
紧咬牙关的许韶边额浮着恼恨青筋,边恶狠狠的道:「难怪他会如此忌惮于你;看来,我只有摘下你的头颅,方可返城抵罪了——」
因担忧自己的人马会恣造杀孽,打算儘快结束此役的回眸刘备即不耐烦挥臂说:「诚如阁下适才所言,刘某的项上首级也等着你来取,只要你够本事的话—;许韶,你再不动手,可莫怪备不客气了。」
早蓄势以待的许韶便趁对方分心之际,举锤朝他天灵盖猛砸!
身形忽似小碓尊「幻隐步」般瞬间消失眼前,许韶骇异同时亦不待脑后锐响枪尖靠近,就将锤球本能的倏转背部,左脚更快捷无比回踹宛若鬼魅的敌人;而见他反应恁迅速,倒也令刘备既由衷夸讚又暗暗的惋惜,三截枪在翻跃剎那已再度笔直刺向他眉心!
尽得「巨锤门」掌门岳父真传的许韶确实是可造之材,仅十馀年光阴不但即青出于蓝的远胜各代前辈,还把各耆宿所遗留的心法去芜存菁纳为己用,并自创了几路足以睥睨武林的锤法;像现在,一察觉到对方踩踏的步履和扶桑忍者大不相同后,他便改使尚无机会施展的「轰天锤」密技,将独特劲力贯注于正袭捲迎面猝至的兵刃上!
打从研习自樊娟口授的「太乙仙身术」,虽没有传国玉玺佐助之,愈来愈有心得的刘备在武功方面却又更上了一层楼,因此这回就捨双剑重拾亦极拿手的三截枪;而一法通则万法通,他与悻悻归航的小碓尊才过完招,竟也把伊贺派的「幻隐步」得窥一个大概,此刻乍看许韶那雷轰电掣的锤路奇特,忙潜运「飘絮定山掌」的内劲与敌斡旋。
最震撼的莫过于沙摩柯与程普、黄盖等旁观三人了;程、黄二将初遇刘备时毕竟是他跟铩羽而归的小碓尊决斗结束之际,与同样辄听传闻的许韶始终有着不服气的存疑错觉,但现在看到人家如此巧妙犀利的身手,才明白这让登基新皇封为天下第一勇士的「战神」—,确实是当之无愧。
而险些死于非命的沙摩柯则是打从心底佩服仇人那套精湛锤法;本以为他的铁蒺藜骨朵早可与中原群雄一较长短,今日和许韶硬碰硬的槓上且不敌落败后,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亦暗骂自己从前的愚蠢狂妄。
百馀招转眼弹指即过——。
原本预期对方应挡不了「轰天锤」的砸势,信心满满的许韶哪晓得这娃娃脸竟突然又成了一片棉花般,轻飘飘的毫不受力;情急之下再顾不得另一项绝招尚未至臻境,便已人与锤合隐入了骤裹全身的光幕中!
那也是他最近刚无师自通领悟出来的必杀绝招:「锤震百夷」!
神态悠间闪开了数次宛若万雷齐发的猝袭;颇有兴趣端详铜锤走向的片刻后,胸有成竹的刘备已思得了破解之策,就把三截枪亦挥舞作一道道灿烂的银光,再不闪躲的跟许韶这股桶状金芒悍缠在一处!
两束均由强烈气流所组成的光柱立即爆发出一串串夺目炫彩和密集磕撞声,瞧得沙摩柯等三将及督战队贼众个个心惊胆跳;不过犹如烟火的璀璨仅持续了几秒钟而已,不一会,劲气团便因二人的跃离瞬间消散无踪——。
等大伙看清楚状况时,刘备早已手中空空如也,而掷锤于地的许韶却茫然盯着上半身一件碍眼异物:那截引喷鲜血的透胸枪尖!
「你—你的枪—,是用什么方法破—破我『锤魂』的?」对待自己却与敌人一样的残酷,许韶无视胸口在不停涌溢的血水,抬起头问道。
一边慢慢拆掉左膀遭砸歪的铁甲,亦受轻伤的刘备一边说:「能令沉重铜锤发出护体兼可制敌的真气圈,你也算是极难能可贵啦—;但你却忽略了一点,倘若积蓄的内力不足以让绵延招式浑无隙缝,最好别贸然攻击,否则一旦遭对方堪可胜己的劲道反扑,就无法及时回援自救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用的技巧其实与你并无二致,只不过比阁下较力贯于刃端,亦更加的快速罢啦;它没取什么名称,纯粹以简制繁而已,你或许已没有体悟的时日了,可是这确实为武学上另闢蹊径的至高法门。」
「以简—制繁—?」像一条离水大鱼似的拼命张嘴吸气,渐翻白眼的许韶摀着伤处缓缓跪倒并喃语说:「我以前—怎么都没想到?唉——」
随着主将殒命,那三千名士气崩溃的「疆族」勇壮无不群情耸动,再加上势如破竹的淮江口援军愈来愈逼近这里,惊慌失措的他们眼看已全快要拔腿窜逃了;刘备见状,即把握契机朗声道:「各位别怕,我晓得尔等皆是被许昌父子俩怂恿来此;如今鉅恶授首,你们只要放下武器降顺,刘某保证一定让大伙平安回故乡和家人团聚,好不?」
在他们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的当下,由张飞统带的千馀接应轻骑也恰巧适时出现于另一厢;这恪守兄长严禁滥杀教诲的猛大汉知道大哥铁定又在招安敌兵,便扯着旧史上曾吓死夏侯杰的大嗓门吼说:「都仔细听好了!朝廷部队刚控制住你们那些不堪一击的后军;想找条生路就乖乖弃械归顺,坐于原地等候,否则俺老张即刻送你们上西天!」
见他在战驹上手持丈八蛇矛的威猛神态,早无斗志的众卫士们哪还有丝毫犹豫,一瞧有人带头扔抛刀枪,已纷纷仿效的席地坐待对方收缴安顿;看三弟处置得宜,甚为欣喜的刘备便向程普、黄盖道:「德谋、公覆,咱江东人丁单薄,就劳烦两位速返『桥头堡』通知文台避免屠戮太过,尽量留下活口,我很快即领人马去帮忙收编降兵。」
这时早已对他彻底改观,心悦诚服的程普、黄盖马上恭揖着说:「谨奉大将军口谕!某等必把此令转达我家主公,叫大伙凛遵办理。」
待二将策鞭离开,刘备方朝那兀自愣然的沙摩柯抱拳探问着道:「兄台好俊的身手;敢问尊驾可是武陵郡外的『五谿』人氏么?」
双眼又怔视着他良久,沙摩柯好一会才如梦初醒的答说:「草民确是—五谿洞新任洞主;我的名字叫沙摩柯,尚未多谢大将军搭救之恩!」
「原来阁下真是雄霸于荆北的蛮王—」虽不知他跟许韶结仇的过程,复得一强助的刘备还是相当高兴,便一面邀此君走向轻骑队,一面聊起箇中缘由;而待听他说完得授箭术的这段奇遇,刘备忽想到啥的问道:「教你射箭的,是不是五旬的白发魁梧汉子?」
「咦,您怎么会知道?」大为惊奇的沙摩柯就忙问说:「那位入山觅药的伯伯因不愿透露身份,所以小王无缘报答;大将军,您认识他吗?」
先沉吟了片刻,推测对方用意的刘备才道:「别着急,这位神射手目前正在襄阳为新帝练兵;回头咱找个机会,备再替你引见引见。」
听人家三言两语间即消解他那耿怀的遗憾,沙摩柯喜慰之馀便忙致谢着说:「太好了!您既帮了我这桩大忙,尔后大将军若有甚需要,儘管捎个信到咱五谿洞来;小王定当倾尽全族之力,以报您今日的恩情。」
与性情中人相处就是那么的痛快;刘备本还想再点拨他一些运用力道的窍门,但碍于战况急迫只好暂且搁置,待周瑜、关羽、马忠、貂婵的队伍接手了后续,方偕两义弟率一半轻骑火速驰向仍一团乱的「桥头堡」。
浑不晓得督战的假太子爷许韶已经阵亡,更没想到刚下场休憩的后应部队早全军覆没,近二万疲惫寇兵即在孙坚、孙策及赵云兄妹加入守御的反击下,已逐渐退离了堡寨前遍叠死尸的门沟;而三兄弟才一至此,亦恰见个性冲动的「小霸王」孙策正单枪匹马闯进敌阵欲大开杀戒!
「全部住手,听我一言!」疾射而来的三截枪尖准确无比刺中了那桿金錾枪;适时阻止他放肆的刘备瞧程普、黄盖立刻策鞭追出,已大致了解到是什么一个情形,便运足了内力朝楞视的彼方道:「吾乃朝廷奉旨剿寇的『大将军』刘备,你们其它队伍的弟兄都刚归降于我,伪太子许韶也已伏法,各位不必再害怕被强逼着造反;别做无谓抵抗了,赶紧扔掉手中武器,我保证大伙照样有饱饭吃,可以返乡和家人安居乐业!」
敌对两边顿时鸦雀无声;徬徨贼众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一会后,人群里忽有名中年汉子胆怯的问:「你—该不是又在骗人了吧?以往若非官府横征暴敛,我等岂会跟许昌亡命至此?咱要真的投降,你拿甚担保不追究咱的罪责,怎证明大伙未来将衣食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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