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的,竟也想学人家挑拨和刺探军机么?哼!瞧你即将授首于吾手中的份上,爷爷坦白讲给尔等听亦无所谓—」翻动一对绿光鼠眼的袁术微昂着鼻孔道:「我那非正统出身的哥哥欲夺此江山有甚难处?在秦陵主人未唤醒预伏兵马前,他仅需持前朝和匈奴王签订之血书亲往其部落,现任单于为恪守祖誓,必乖乖挥鞭南下助攻,而鲜卑、乌丸若见陵寝大批珍宝及联盟优渥条款,肯定亦会分兵袭扰辽、蓟各州;你刘家刚被百万流寇搞得精疲力尽,兼之这臭小子人又在离宫后发生意外,汉室焉得不复分裂兵变?只待秦陵大军扫平各处馀孽,兄长便可接替将要远征万里的那人,成为中原新帝。」
不由得暗自吃惊,但镇静的刘备却又说:「而你呢,会成什么?」
「哈,当然是仅略差于兄长的偏邦之主啰?大耳贼,爷爷劝你趁早死了离间咱的心思!自从他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已不再与他计较旧恶,反正跟做皇帝没两样的爷爷—顶多不另称国号罢了;所以,你休想在咱之间动啥歪念!」袁术傲慢的斜视哼道。
「公路,你真的认为—事态进展一定有阁下所想这么顺利吗?」听他讲得信心满满,刘备终于一语中的叹着气复问:「先莫谈令兄诓骗你来行刺的企图如何,就算是那个救治你的秦陵主人,尊驾又对他了解多少?」
闻言不禁愣了愣,疑心病甚重的袁术果真立即追问说:「什么意思?」
「譬如说,你晓不晓得郦山陵墓内住的原是何等样人物?他为什么会有恁般奇妙的能耐?最重要的是,此君干嘛花这么多功夫在权轻职卑的贤昆仲身上呢?」瞧鱼儿已经上钩,灵光一闪的刘备便趁他豆腐渣脑筋还未及转得过弯之馀,继续搧怂着道:「而南匈奴、乌丸、鲜卑乃华夏宿敌,那人是否想藉此机会一併诛杀,这也有待商榷。」
「莫非你研判他—是把咱兄弟当做了棋子来利用?」袁术又哑着嗓子问。
出乎大伙意外的摇摇头,刘备却立刻以退为进的说:「擅奕之辈是不可能连己军都想屠戮殆尽的;唯一的结论—,是他不想留下任何后患。」
「你意思是—,祖龙亦将于事成时杀咱兄弟俩?」袁术挑着快遭盐渍浸脱的稀疏右眉,难以置信的反驳道:「不会的!他一救活我,还开心告诉哥哥到时必叫我们领兵去肃清各州郡的顽抗势力,甚至示意兄长需好生代统夺回故土;小白脸,你别胡嚼舌根!」
像在看个小孩撒野般;默然的刘备半响后才替他分析着问说:「尊驾也曾举过『孝廉』,莫非已忘却了此君逐灭六国时,就有残忍处决四十万投降赵兵的纪载?后来又因沉迷炼丹製药,为杜悠悠众口竟多遍坑杀见解不同的方士、儒生;公路,你不过是秦陵墓内的一项实验品罢了,人家既连你都能救,要把那些随其沉睡四百年的御林军改良得更厉害有甚困难?等贤昆仲帮他连络完异族及行刺陛下,他留你们何用?」
顿了顿,刘备又以同情眼神瞧着对方道:「而且除他之外,公路不觉得令兄对你亦没存善心么?尊驾为何不想想,你的『不死身』纵然了得,但弒君乃天下得而诛之的罪名,即使今日让公路侥倖离去,尔后必藉此怂恿秦陵之主将你杀却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哥—,有你讲得这么狠毒吗?」头脑简单的袁术此刻终于狐疑并喃问着说:「然而倘若如此,那他当初—又为何要冒险救我回魂?」
「把传国玺印带在身上太显目了,有尊驾棺椁做掩饰出京会较顺利;至于带你去秦陵嘛—,备猜他本待用公路尸体试探祖龙是否真有改造董卓的能耐,后来见无法接受残酷的过程,才如封谞般自愿放弃获得绝世武功的机会。」已渐悉其心思的刘备又推敲道。
气得双眼似欲喷火,袁术听罢不由得脸孔扭曲着怒吼:「搞了半天,这妾生的竖子让爷爷转回人间来—,压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还有口蜜腹剑的赢政,竟跟着哄爷爷来当遗臭万年的出头鸟,枉我那时候还自告奋勇的一肩扛起此事,便是为了要替他两人加快计划完成的速度;好,你们这对狗娘养的杂种既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那么公路现在—,应不会想要再行刺圣上了吧?令兄是绝对已靠不住的了,不知道你今后有何打算?」刘备虽无惧于又成为「活尸」的袁术,但能阻止逆举并探得重大的情报仍甚欣慰,即缓和气氛的问说。
「都明白杀皇帝是对方的阴谋,干嘛还要上当?」顿觉茫然失措,袁术答完后先发呆了一阵子,才像洩气似的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该去哪边,从恢复记忆时起,这世界便跟我以前认知的不太相同—;反正我已无家可归,或许—会去蓟辽异邦找他理论吧。」
不难了解那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且遭至亲设计的悲痛,心中颇感怜悯的刘备忽提议着说:「还是—暂回你叔父家,如何?狡诈的袁绍纵使作恶多端,圣上却未株连太傅;咱一揭过秦皇陵的这樑子,再由朝廷授予公路它衔。」
「大耳—呃,你是说尔等亦要上骊山—去寻那家伙的晦气?」霎时又振作起精神的袁术急忙收回茫然思绪问他道:「我也一块同往,行么?秦陵之主住的地方虽难找得紧,可是我印象尚在;有我带路,各位亦将增加成功的机会。」
由于事关重大,本不怎么爱记恨的刘辩哪还计较这人先前之刺杀叛举,早喜出望外的说:「袁卿家若肯倾力相助,回京之日,朕必有重赏。」
「您能不责怪上当袁某适才的莽撞无礼,我就已感激不尽了,怎敢另再奢求赏赐恩典?微臣之所以斗胆央行,一方面—也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罢啦。」已逐渐恢复成原来样子,袁术即赤裸着上体在厅堂跪叩说。
刚用眼神提醒徒儿须谨慎行事,刘备已接口的问道:「你的武艺皆乃那厮亲传,如今弃暗投明,便不担心对你了若指掌的他骤施毒手吗?」
「大不了再啥都失去一次而已,有什么好可怕的?」瞥了瞥仍不太顺眼的前世宿敌后,甫由刘辩赐许平身的袁术又语带迷惘着说:「假如以我目前的功力而论,就算是再多十个袁老二亦奈何不了他—;我只想问问祖龙,除了诓骗视其如父的袁某来干这桩蠢事外,为何真要置我于死?」
愈听愈糊涂,不解的刘备又忙着问道:「公路何出此言?」
并未急着答话;袁术先朝陵寝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呆,片刻后方凄然的说:「若非你刚刚拿那票陪葬的秦军卫士团相讥,我也不曾细思他特地强化我身体的原因—;如今仔细回想起来,祖龙—确实有杀我的意图。」
言及于此,神情落寞的袁术即指着心窝这处旧创续道:「吕大个儿儘管一戟便戳烂了我胸口,但他却已用替代品恢复小弟所有的生理机能;那东西不大,可奇妙得紧,我亦猜不透祖龙是如何研发的,兄长曾问它的名堂,洋洋得意的祖龙仅说是叫『唤魂铁』。」
「你曾在秦陵里—见到此物?」刘备闻悉,忍不住又追问着说。
「嗯,而且还不止瞧过一回—」微微颔首,袁术接着又道:「这玩意体积虽小了一点,然而藉由水银便可发挥偌大功率;当然,因为有传国玉玺内的某种成份佐助,效果远比他早先的几项试验品都好得多。」
顿了顿,稍显疲惫的袁术继续回忆着说:「克服瓶颈的祖龙也许是高兴过度了吧,那时候非但立刻拉我两兄弟去看各偏殿尚未甦醒的地下军团,后来更领咱二人略睹他大批组装这种『唤魂铁』的石室;祖龙埋首工作的屋子里有不少怪异陈设与新奇物件,而我—亦于那天受其怂恿,答应了他在脑勺处植接一支可瞬添数倍力道的铄亮银针——」
骤想起颜良、文丑,讶然的刘备忍不住脱口道:「是『针锁天灵』?」
这一次却摇了摇头,袁术像是自语的喃说:「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别有用心的祖龙也没再详加解释,只告诉我此物虽极具威力,但仍处于观察的实验阶段,临行前还交代小弟务必在半年之内回陵寝让他检视成效,否则一旦失控将危及性命—;若真是这样,莫道他日后征战四方无暇返转中原,祖龙仅须来个装聋作哑,老子不就死定了?」
闭上双目逐一回想着与糜萱帮那对师兄弟拔掉「封魄钉」时的疗程;刘备隔了好一阵子,即睁开眼睛问他道:「银针纵使恶毒难缠,可还考不倒刘某;公路倘信得过我,待会便由备替你一举拿掉它,好不?」
「刘—玄德兄,这是件开不得玩笑的事情,你—真的会?」半信半疑的袁术不禁瞅着他问说:「那东西不仅非中土之物,更攸关到小弟的生死—;玄德兄得有十足把握才成,不然我—可就惨了。」
「袁兄弟宽怀,某对这些伎俩纵不敢说精通,却粗晓一二,何况于剿灭和祖龙亦有渊源的张角前,我早有为两名曾遭控制的豪杰移除针害经历,绝不致失手;此二人公路应也听说过,即是随备征讨鉅鹿贼窝的颜伯昌、文季平。」颇具信心的刘备笃定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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