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也红了;但刘备一想起「河东狮」甘彤及欲语还休的貂婵,便忙着推辞说:「多谢子仲及麋姑娘的错爱,奈何备已诺于河内『镇州刀』甘大侠千金与王司徒义女;令妹秀外慧中,勿蹉跎于备一介莽夫耳——」
本以为麋萱会恼羞成怒,谁知这妮子听完却坦率的道:「还好只有两个而已;无妨,萱儿会尽人媳之义,礼敬二位姊姊的——」
没料到向不给男子好脸色看的小妹现在竟会答允得如此乾脆,话已出口的麋竺于乾咳了一声后即说:「竺今日说亲,皆因敬佩使君乃人中龙凤;刘大人莫非以为麋家结订婚约,真是要攀权附贵吗?」
「不敢—;」冷汗涔出的刘备此刻亦说不上是喜是惊,只得再次离座揖道:「既如此,备谨谢子仲青睐之德,央媒聘礼容日后补送。」
这时候,领命而返的麋芳也已捧着那株「焦石茯苓」回到了大厅;闻知妹子所託得人,秉性其实未像演义中那般猥琐无能的他不禁由衷喜悦着说:「萱儿能嫁给刘相公,我麋家兴盛有望矣;」立刻自怀里拿出一对羊脂玉戒放入了两人手中说:「此物乃芳赴西辽经商所获异宝,今赠胞妹与使君各一,便权充结亲嫁粧之资——」
麋萱忙起身婉拒:「万万不可,这对『血纹龙凤戒』是小哥打算要拿来当传家宝用的,妹子岂能藉此取您一向珍爱之物?」
像套好话似的,麋芳亦如乃兄已适才的口吻道:「傻ㄚ头,刚刚若没刘相公仗义援助你我,小哥现在或许已遭陶商毒计陷害;东西是死的,若能让它们见证你未来的幸福,可比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强上许多倍了——」
说完,他又依兄长吩咐将芝草珍而重之的交予刘备手中。
是的,刘备心里实在是感动莫名;先不说那状似人脸的「焦石茯苓」是救母唯一药材,单就麋芳这两枚雕琢精緻的戒指吧,毫无瑕疵的稀有质地本身即是罕见宝物,更何况里头还各镶有一尾栩栩如生的红色龙凤。
它若真是由人工「镶」进去的便也罢了,但那转动间亦随之腾翔的血纹飞龙与展翅凤凰,却是生成以来就存在于玉石之中的——。
「血纹龙凤戒」,确实是件堪称价值连城的瑰宝!
正想说些话以表谢意,门口一名老僕突然神色慌张的跑进来颤声说:「启稟—启稟大爷,出大事了;咱在淮阴的货船,被—被人劫镳啦!」
向来沉稳的麋竺闻言竟表情大骇,忍不住站起身来追问着:「麋福,你能不能再说得详细些—;是谁告诉你这桩消息?」
「回稟大爷,是负责保护咱船队的武师张阔张师傅—」边擦着额头淌滴的汗水,老管家麋福边喘气的道:「同行的人都被灭了口;张师傅虽识得水性逃出了现场,但伤势甚重,目前正在外面上药包扎哪。」
先是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地,没兄长那么镇定的麋芳过了一会才失神嚷说:「我的天!那可是好几船的盐货啊—;大哥,可怎么办?没了这批盐,咱们要如何跟淮、鲁各地订购的商家交代咧?」
「子方,你冷静一点—」随即挥袖制止了弟弟已带哭音的嚎问,麋竺脸色铁青的指示道:「麋福,快先领我们看张师傅去!」
「大爷,张师傅明白兹事体大,此刻已在厅门口候传;」麋福说罢,已转身的吆喝:「麋安、麋吉,快些把他给抬进屋来——」
不久,两名年轻僕役便将仍躺在担架上的武师张阔带入了大厅里;而那位遍裹渗血白布条的中年瘦汉才一进屋,马上悲痛哭诉着:「大爷、二爷,张阔有负重託使命,以致盐镳遭江贼劫夺,今特来领死——」
「人平安回来就好;」轻拍他胳臂以示慰藉,没一般商贾凉薄铜臭味的麋竺又安抚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保得住性命才最要紧。」
「张师傅,为了运这批盐货,咱府里可是调动了十几位武师护镳啊,再加上随行船工近三百条汉子,怎会一下即让人宰了个乾乾净净?」一直觉得是人手不足才导致今天受辱的麋芳便沉不住气插嘴:「你们在何处遭抢?晓不晓得对头是谁?你们有没有先亮出咱麋家的字号?」
「弟弟,哪有人像你这么问话的?」麋竺皱着眉阻住了他一连串的追问。
「大爷,没关係—」张阔待稍稍抹去了眼角泪痕,仰头就向麋芳道:「回稟二爷,船队是前天在『巴塘渡口』出事的,从对方一跳上主船甲板即砍倒了咱麋府大旗看来,这伙约五百人的劫匪应该很清楚我们底蕴;领头者是两名使枪的壮汉,一个自称周泰,另一个则叫蒋钦——」
面孔不由自主的抽蓄了一下;麋芳因长年在外洽谈生意,也算见多识广的他不禁脱口问说:「是『筏盟』的双龙头?那可如何是好?」
「小哥知道这两个人?」心思缜密的麋萱亦紧张着问道。
表情愈来愈沉重的麋竺接替着解释说:「此二人乃九江一带的绿林水盗,不仅武艺精湛,新创建之『筏盟』更是虎踞扬、淮的雄厚势力;但听说这两人向来自诩为劫富济贫的义士,而且从不赶尽杀绝的啊—,唉!咱们可麻烦大了,怎会招惹上那一对人王?」
「传言十有九成不切实际—」六神无主的麋芳便颓丧着道:「现在时局动荡,市面上盐税又重;那伙人铁定是利益薰心,才会选择杀人灭口的。」
讲到此处,他又请示兄长:「能央陶州牧派兵围剿吗?否则咱麋家招牌这么一砸,赔钱还算事小,多年的商誉可就跟着泡汤了——」
「你疯啦,只为了我们的买卖遭抢而调动军队?」麋竺没好气的说:「万一因此引发临郡质问甚至率军阻拦,这政治责任要谁来负——」
「两位麋兄,不知能否听备一言?」一直沉默的刘备忽问道:「在下既适逢其会,不如即由我去追查府上那批盐镳的下落,如何?」
「对啊!刘公子武功高强,又是朝廷的『讨寇枢密使』,兄长何不请他出面擒拿周、蒋二贼?」麋萱也信心满满的提议说。
均拱手为谢;本有此意却难以启齿的麋竺感激道:「刘大人今日係为救令堂燃眉之急症,倘因这件事而有所耽搁,竺罪过大矣——」
「那位华神医予备期限为三个月,若在下三十日后没有处理的进展,刘某会再指示宣高率领泰山未编军籍之众剿杀劫匪—」刘备看了亦正含情注视他的麋萱一眼,又说:「何况我们如今已是一家人了,备焉有坐视之理?」
闻言才转忧为喜;麋芳咧开嘴巴讪笑道:「对极了;有咱这万人敌兼领袖群伦的妹夫,再加上个臧霸将军,何愁周泰、蒋钦等贼子不灭——」
「小哥,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同样只有一副普通身躯,你就别再把我当成神明或圣人了好不?」随着脸红麋萱而改称谓的刘备又向麋竺说:「大哥,临行前可以让我跟这位张师傅请教一些有关劫案的问题吗?」
神色逐渐转为欣喜的麋竺忙道:「玄德但说无妨。」
转身向张阔一拱手,刘备即直接点破的问:「张师傅,您确定主导渡口劫掠盐镳的周、蒋二盗,从头到尾均是使枪的么?」
肯定的点点头,张阔回忆着说:「两贼从现身起便全抡着虎头錾金枪;尤其是叫周泰的那个更狠,一上船就杀红了眼睛,压根没打算让我们有讲话的机会,咱的头儿『柳叶刀』叶老师傅即是死在他手上。」
「那么—您是如何得知两人的名字?」目光炯炯的刘备继续问着。
脸庞闪过一丝赧色,张阔低下头惭愧以答:「我当时已被周泰刺落江中;在潜水遁逃前,刚好听见他向垂死的叶老师傅呛:『杀你们的是我周泰和老搭档蒋钦,你到地府去告我哥儿俩的阴状吧』——」
略为沉吟了片刻,然后刘备才又复问:「您还记得这两人有什么特徵吗?」
「叫蒋钦那人个儿高高瘦瘦的,除蓄了两撇八字鬍外,并无其它显眼之处—」认真想的张阔深锁着眉头回忆道:「周泰则是条硕壮汉子,面相兇横得紧;啊!我记起来了,他脸上有道从右额至眉心的伤疤。」
微微笑了笑;稍一检视他重创部位的刘备等再问完了相关细节,方在目送僕役抬着张阔下去歇养时对糜氏昆仲说:「两位兄长,备便立刻前往『巴塘渡口』的案发地点寻找些蛛丝马迹,请你们耐心等我三十日——」
「江匪势大,玄德可要带些家丁相助?」忐忒的麋竺关切着问。
摇了摇头,刘备笑着婉拒道:「备只身查探,进退尚有馀裕,人多反而容易曝洩形踪—;我去去就回,大哥放心。」
跟二位兄长一块送他到门口,颊罩酡晕的麋萱把信物凤戒亦递给了刘备,却声若蚊鸣的叮嘱说:「一切以安全为重,别忘记我也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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