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备知道待往鉅鹿郡赴战前势必须跟幽、并二州牧先碰个头;反正与张角约定的时间尚有两个多月,所以他就带着关、张、赵三未结拜义弟直奔晋阳城郭,要去会会丁原手底下的几位着名猛将。
以他众把弟们的现有实力,当然不惧并州军那伙牛人;但这节骨眼可不宜与他们产生磨擦,因此刘备进刺使府之际还特别交代张飞切莫意气用事,避免提早引发黄巾战乱后的群雄私併窘况,并嘱关羽、赵云找机会接触张辽及高顺两个尚不受注目的将领。
「上党郡刘备向州牧丁大人请安—」他一入厅即微笑的对丁原揖礼说。
「刘使君太客气啦,丁某目前不过是个区区督尉,照理讲应该是我跟官拜『涿鹿亭侯』暨『左将军』兼『讨寇枢密使』的您问候呢—」年约五旬左右的丁建阳却没有想像中那么不近人情,快步来迎中更亲热的握住他双手轻摇道:「年轻人一入仕便位居要职,不简单哪;来、来,都请上座。」
待与众把弟们分宾主坐定,刘备又致歉的说:「量备係涿县之鄙野庸材,误蒙圣上厚恩託付讨贼重责;末学后进未于上任之初立刻就来刺使大人府上请益,实乃欠缺礼数的大罪,尚望丁公多多海涵,不予追究——」
「好说,好说—」丁原笑捻颏下鬍鬚道:「大家都是在替朝廷办事当差,无须为繁冗虚礼计较;只是丁某近期内即要移屯河内郡,若未与使君商议贵我界守细务,它日大兵过境上党恐生嫌隙,倘因误会耽搁了刘侯爷剿寇伟业,岂非辜负天子对您寄予之望?」
听了这四两拨千金的官场话,心里有底的刘备便已摸清丁原消极抗命之意图;暗自冷笑之馀还未开口,厅门忽已冲进了一条魁梧巨汉。
「义父,这位就是洛阳来的上党郡守刘大人吗?」那头戴束发金冠的壮硕青年边朝丁原行着礼,边斜眼揪着刘备轻蔑的到处打量。
不消说,这神色傲慢的汉子,即是名闻遐迩的「飞将」吕布了。
面对前世宿敌,早提高警觉的刘备亦不禁回视着他;但瞧对方挺拔个子虽和关羽相彷,高头大马却有张稜角分明的帅气脸孔,再配上了那副肌肉结实的体格,要是在自己那个年代,肯定成为阳刚味十足的超红男模。
然而他一对骨溜溜转的眼神,可完全破坏给人最初的好印象——。
「奉先不得胡闹,还不快些拜见左将军刘钦差?」斥责的丁原先是板了板脸,马上又带刺的谑讽说:「人家可是新点的朝廷命官,万金御驾的族裔重臣;你这并州府主簿算是哪根葱?见完礼后便给我到各地考较钱粮去!」
此言一出,不仅是关羽、张飞、赵云面露怒意,就连存心来找碴的吕布也像被人踢了一脚般,腰桿忽然挺直且忿忿不平的道:「请爹爹恕罪,不过孩儿有句话不吐不快;想那讨贼灭寇是何等吃紧之军机要务,掌帅者若非深黯韬略、弓马娴熟,损兵折将还算事小,指挥不当更可能导致丢城陷地而令贼势壮大——」
看义父并未制止他大放厥词,吕布又振奋的说:「当今皇帝任人惟亲,弃能征惯战之宿将不用,恣把兵符委以攀权附贵之迂佞弱奸,此仗焉得不败?我并州铁骑、各路将士没一个是怯敌怕死之辈,可是要大伙替啥都不行的小白脸卖命,吕某即头一个不服!」
「我们亦不服气!」厅门这时也传来了数人异口同声的呼喊。
坐在后面椅上的张飞终于耐不住火爆性子了;「啪」声一拍险裂桌几,虎鬚倒竖的他猛然霹雳般吼道:「我哥哥乃堂堂钦差特使,金枝玉叶之体;谁不服便儘管冲着俺来,燕人张翼德无不奉陪!」
关羽和赵云亦声若洪钟跟着站起身大喝说:「某等也奉陪到底!」
反被三人气势吓了一跳,丁原剎时张大了嘴楞坐于椅中,吕布则环睁着两眼待要动手厮杀;但刘备一挥袖就制住了均烈火似的三名把弟,简短话语更如冰弹子震摄着全场:「云长、翼德、子龙;坐下——」
「老夫正与贵客议事,大伙在外喧嚣成何体统?全都给我进来了!」丁原见气氛顿僵,也即唤门口呛声的魏续、侯成、宋宪、郝萌、曹性、成廉等骁将入厅;不知是事先的刻意安排还是为了要扳回颜面,待他们走向前对自己一行完了军礼,这老狐狸仅淡然的摆手道:「无论如何先去跟人家请个安,别让外头笑话咱没规矩。」
「卑职参见刘大人!」六将又依令而行,但均只朝他拱手唱诺。
「各位免礼;」脸上仍瞧不出任何情绪的刘备脾气倒是挺好,起身回揖后便对导演该齣戏码的丁原说:「诚如丁州牧适才所言,大家都是在替朝廷办事当差的,无须为一些繁冗虚礼或不愉快而斤斤计较——」
和义子互望了一眼;丁原看对方并未中计发怒,心想此人莫非真是怕了自己手下这班悍将,就再不客气的直接点破道:「刘大人涵养忒好呢,不过讨伐贼寇可非是在比谁的肚量大—;您既领有圣旨,能否趁这机会说说征伐对策,也好安我并州将士之心。」
「如此,刘某即大胆潜越了—」无视吕布的挑衅,刘备这时侃侃而谈的说:「中原贼患虽由来已久,然而终是癣疥小疾,若能重建利于百姓生计之政务,假以时日或者根本无需遣兵围剿,其势便会瓦解;不过幽、并二州地处边陲,北有匈奴、鲜卑滋扰郡县,东则乌桓屡掠关隘,此等豺狼之辈数百年危害大汉的程度,更甚四方匪寇——」
顿了顿,他又续道:「备何人?焉敢仅仗圣旨就号令州界诸军?以刘某之初衷,本欲託丁大人虎威扼守雁门重镇,请刘代刺使屯兵蓟辽、燕云防止异族趁乱入侵我汉室疆域,剿匪之责即由备及上党孤师一力承担;公若仍坚持要自行其事,中原祸不远矣。」
这番掷地有声的言语,听得并州将领无不暗暗点头;是的,那票化外蛮夷屠戮我大汉子民的残忍手段,众将非但时有所闻,有些更曾目睹过他们宰杀烹煮妇孺老弱的魔鬼行径,刘备这话确实引起了诸将的同仇敌忾。
其中,以那位名字叫曹性的裨将反应最是强烈——。
见手下部属竟反为其所动,弄巧成拙的丁原赶紧朝义子使了个眼色;吕布会意,便大踏步挡在诸将前向刘备质疑的问:「刘大人,上党目前兵马自保尚嫌不足,你又怎能兑现剿匪圣命?吕某听闻使君讨寇是假,实际却藉太行山培植私人武力,我义父换扎河内就是要防范你觊觎洛阳;难不成—你与贼众真有不清不楚之关係?」
「歼灭匪寇岂旦夕即能奏功?何况贼之猖獗皆要归咎朝政废举,官逼民反—」有技巧的转移吕布话锋,临时改变策略的刘备面向丁原说:「备奉旨前已对皇上稟明须採征抚兼行之策,驻军黑山寨亦是欲收制敌奇效;刘某若存不臣居心,大皇子焉得同往?」
「你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不是想骗我义父去帮你牵制匈奴及鲜卑人?真是打得好算盘哪—」为之语塞的吕布愣了片刻,又强词夺理的呛声道:「今日便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叫并州有一兵一卒听你使唤!」
突然转头对吕布吃吃的笑了,而且刘备笑容里尽是鄙夷之色。
「大耳贼,你笑什么?」吕布恼羞成怒之馀,就忍不住的骂问。
「没什么,备只笑传言谬误罢了;想不到傲视群雄的吕奉先,竟是个一听左衽名号即怯步畏战之人—」夷然不惧的斜睨对方,刘备嘲讽说:「放心,刘某原也没指望你去戍守边关;我上党虽兵微将寡,但为免千万百姓遭异族蹂躏,倒是无人敢推诿卸责呢!」
「你—你胆敢讥笑于我?」吕布握紧着拳头,咬牙切齿的道。
表情像是在看着一名正想耍赖撒野的大孩子般;存心激怒他的刘备便道:「是谁先说刘某乃攀权附贵之迂佞弱奸?备此番依礼而来,讲得是公理人情,论得是军国大计;莫非晋阳城中只能阁下出口伤人,而不准我这『啥都不行的小白脸』回嘴么?」
脸色铁青的吕布蓦然间浑身骨格「劈叭」响声大作,筋络盘结的肌肉亦似澎胀了起来,模样就如同一头待扑咬猎物的雄狮般可怕。
入厅六将见他这副样子,不禁都骇异无比的各退一步——。
丁原晓得他是真动肝火了;心里虽幸灾乐祸,嘴上却仍假装紧张的说着:「糟糕!刘使君,我看你还是带着众位令弟先离开—;我这乾儿子一生气可没人能制得住他,万一失手伤到你们—可不太妙。」
「丁大人,恕在下冒昧请教一句—」刘备鸟也不鸟吕布的恐怖蓄劲架势,即逕朝虚情假意的丁原询问:「刘某返回上党前听说贵属曾要求斗将以决定并州领军的首从地位,不知可有此言?」
已暂停运功的吕布忽道:「这话是我提的;大耳贼,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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