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眼睛呆望着刘备,尴尬至极的丁原这才猛然想起汉室律法确列有此项规矩;然而他还未及辩解,又已听刘备接续着道:「不过备今日敢来晋阳城,别说我这三位把弟均不忌惮某人的方天画戟,刘某的双剑亦非圣上所赐之装饰品;令郎既有心想和我上党将领一较高下,备可暂时卸去爵名军衔,以偿他的宿愿——。」
再次意外到说不出话来,儘管授权吕布放肆的用意便是要逼他斗将,但丁原哪猜得中对方最后竟是由领导的刘备主动叫阵;一旁的吕布此刻却忽仰天狂笑,并在笑声骤歇时异常冷静的说:「刘大人真是好气魄哪;义父,孩儿就不等您令准,要擅自应战了。」
「先等一下,较劲前备尚有一事需补充说明—」刘备手一挥,缓步踱往厅心的道:「既要约斗比拼,总要有个彩头当赌注;贵军不是一直很想取得并州兵马剿匪的调度指挥权吗?待会刘某要是不慎落败,即挂印辞官、归隐山野,终身不再过问朝政,便是死于令郎之手亦无所怨,双方甚至可立生死状以资证明,如何?」
父子俩又对望了一眼;吕布阴沉沉的问:「若是刘大人赢了呢?」
「假如刘某侥倖胜得奉先一招半式么—;」童稚脸庞坏坏一笑的刘备答说:「备适才已表示不会挪用并州军参与此番征讨贼寇的行伍,绝不食言,但想跟丁州牧借用两个人,帮忙抵御蛮夷的入侵。」
丁原顿时呆了呆,不禁脱口问道:「你要哪两个人?」
「贵属可有张辽、高顺二位将领?」刘备神色自若的反问。
眉心微皱;这已上了年纪的「武勇督尉」,一时可想不起手底是否有那两名部属,只好问诸将道:「咱此处有他说的这两人吗?」
站在左侧的曹性赶紧上前揖说:「启稟主公,张辽是末将旗下新进伍长,高团练则是步战队刚招聘的教头;两人资历都还很浅——」
「我儿认为怎样?」心想这两人既威名未着,输了亦无所谓,加上对义子的能耐极具把握,因此不曾思考刘备为何提此要求的丁原仅稍稍犹豫,就转头向吕布徵询。
「赌了!左右,扛我戟来!」一挑剑眉的吕布猛喝着说!
立好了死活各安天命的竹简,关羽趁机对兄长提醒道:「大哥,这人戟沉力猛,路数应与某及翼德相似,切不可正面撄其锋锐——」
向他们三人望去,只看张飞、赵云也赞同二哥的看法而在微微颔首;刘备从容一笑,离开前忽又询问那位系出同门的四弟说:「子龙日来已尽得父亲真传—;依你之见,愚兄此战该如何因应方能取胜?」
体格日益壮硕的赵云瞧兄长只问他一个,明白大哥重视自己的观点,也不忸怩作态,随即简洁有力的回答:「攻其下盘,以快制敌。」
满意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的刘备见吕布已持戟站在大厅上,便把袍摆往腰间略一抄札,亦跟着走入场中与他远隔对峙。
仔细打量着对方那桿名为「冷月」且将威震中原的方天画戟;它除比寻常戟尖还长出了寸馀外,配有两支专锁敌刃的巨型双牙更泛汪汪蓝芒,一看就晓得是件不好惹的霸道家伙,再让牛高马大的吕布握于手中,即形成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死亡组合——。
「姓刘的,打你找上门来一直到面对我为止,吕某可着实钦佩阁下的勇气,你是第一个敢要求单挑的硬汉—」吕布虎视眈眈狠盯数尺外莫测高深的冤家,用冰凉可怕的语调道:「不过你的威风也到此结束了;现在,我便要看看阁下有没有佐以狂妄的真本领。」
「输赢而已嘛,得失心何必那么重?」表情像是漫不在乎,实则周身已布满暗运内力的刘备就故示间暇着说:「你大概是因从不曾吃过亏或未遇上敌手,才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坏毛病;但是天外有天,尊驾若仍自恃武勇并欲以力凌人,将离死不远矣——」
瞇着眼,强忍怒意的吕布牙缝嘶嘶吸着气问道:「说完了吗?」
知道已经彻底惹毛了他,刘备却兀自抓住对方适才的语病揶揄着说:「其实以阁下汲汲于功名权位又枉顾强夷寇边之个性,即使刘某将指挥官的印衔相让,你又能有多大作为?备了解你之不愿意开罪鲜卑、匈奴人,主因是为了要定期购买并州铁骑所需之军马,然则与此擅于趁火打劫之恶邻打交道,无异是与虎谋皮;再说,倘有心者许以富贵爵禄要你改帜另投,试问吕兄不变节的把握会剩几成?」
没错,今天肯定不能杀他的刘备,便是故意讲给丁原去心生警惕的;撇开对此人见利忘义之投机性格极度反感不谈,若任由这好战主义者将来拥兵自重进而为害各州,最后倒大楣的还是天下苍生,因此他决定就算违背历史的走向也要设法箝制这家伙,以免让他日后有机会殃及千万无辜百姓。
「你死定了!刘备,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纳命来!」闻言果真怒不可抑;瞥见丁原的眼神已略带狐疑之色,吕布撂下这句话后,手中兵器即骤化成一束蓝彩闪电,挟带着强烈啸声猛然劈向刘备的左侧肩颈处!
戟尖未至,罡猛无伦的旋形刃风却已先使刘备鬓发飘飘扬起。
摒息以待的刘备终于明白此君能够纵横汉末之原因了;被后世誉为「战神」的吕布岂止兼俱招快势狠之优点,那足令敌手慌张的特殊气旋,更让仅四十斤重的「冷月戟」得以发挥可怕破坏力,倘再配合其超人般之耐战轫劲,他确实称得上是三国第一猛将。
假如是前辈子,刘备大概只有逃命或投降这两种选择,要不便是吆喝把弟们重演「三英战吕布」的打滥仗戏码;但现在,换了新灵魂的他想也不想就抖手一剑刺向对方眉心,欲逼先发制人的吕布挡架自救!
微感意外这文质彬彬的「讨寇枢密使」竟有解此戟招之能;于是在万般无奈的「噹」声回桿磕截后,吕布即趁他收劲空档又把抡舞的画戟再朝敌人搂头盖落,并用「一炁化三清」手法忽分多道斩势,硬生生封住了仍伫原地的刘备每一条退路——。
儘管恼恨对方的招数迹近无赖,不过他晓得这也是战阵中最有效的攻击方式,心想难怪围剿董卓的虎牢关之役,诸侯联军的将领方悦、武安国及同窗好友公孙瓒会输得那么狼狈—;然而刘备思考归思考,应付的动作可不敢怠慢轻忽,猛一侧转间不仅已巧妙避开那宛如轰雷的数次戟斩,回防的「龙渊剑」亦倏成涛捲虹影反罩着敌人!
抿闭嘴唇的吕布却没被这层叠之致命幻象迷眩,「冷月」戟只在半空略微顿挫,便蓦化千条锐气悍迎快袭至胸口的凛寒剑幕!
丁原与入厅六将不禁都神经紧绷了起来;是的,吕布现在所使的功夫,就是他们睽违许久的关外「月魔屠灵」戟法。
相传此技乃十九年前横行漠北的鲜卑族怪杰「雪月叟」宇文磬所创,一柄丈二「魔戟」与那张「猎日弓」曾杀得邻近部落望风披靡,可是他后来也终敌不过各方高手的联袂声讨,在阴山东麓重伤而逃至雁门关的九原县内躲避仇家;当时年方八岁但已有惊人膂力的吕布因缘际会遇上了宇文磬,临死前他即把一身本领全授与了这唯一弟子。
吕布天资聪颖,短短几年间除已青出于蓝的将弓、戟二术练到了十成火侯外,他更触类旁通的替仅四十九式戟法增至五十八招;加上日后又从辽西觅得一块上古缅钢,重新锻修半毁的「魔戟」而改名「冷月」,此刻的吕布早已远胜宇文磬巅峰时期之功力。
险些遭对方龙捲风似的旋涡气流掀歪了沉稳步履;奇袭受阻的刘备未待「冷月戟」劲锋突破「龙渊剑」渐消之刃浪,左手「墨阳剑」便也幻为点点耀目星菱,再次击向身前犹如多臂哪咤的敌人!
三件神兵利器交织而成的戟风剑雨迫使大厅群豪不得不离座远观,可是就算均已退至角落,那宛若成形的锐劲仍刮得诸将面面相觑;追随最久的关羽深知结拜兄长技艺高强,每次见其出手总无需担忧大哥会遇啥风险,但这时看到吕布显示的武学造诣,他和张飞、赵云却不约而同的掌心冒汗,并按佩剑预作及时援助的准备。
并州将士的思绪此刻也复杂得很,原本以为他们心目中的无敌强者只要一上场来,任何家伙都会降伏在那柄「冷月」戟下;不过这位与皇室有裙带关係的剿寇钦差却异于往常敌人,非但有胆识谋略,剑术之精湛狠辣更无以伦比,即使身处方天画戟的暴风圈中仍有攻有守,未呈败象。
弹指间,两人已交手了近三百招——。
自从返回这时代,刘备可不曾与谁比划到如此程度;起先他亦和赵云看法相同,认为体格巨硕的吕布猛则猛矣,使用力沉招数势必影响其迅捷与下盘的配合性,未料此人不仅反应既快又准,马步基本功也甚为扎实,让他顿陷老虎咬刺猬的无从制敌窘况。
吕布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别说人家神出鬼没的剑势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无论自己再怎么奋勇截杀,敌人的身影便像一块飘忽棉絮似的毫不受力,这三百招竟比他独战一整个军团还更加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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