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闭嘴!人家看你俩是个可造之才,使君方以命相搏来换得二位的投效;你对刘大人讲话要客气些—」曹性听他出言不逊,已忍不住开口喝斥。
张辽对这传他箭术的同乡老大哥果真敬重至极,儘管心中十分不情愿,却也只低下头不敢再说啥了;刘备见状忙按着曹性肩膀道:「曹将军无需动肝火;话不说不明,咱事先未和他们沟通,是备较失礼数——」
正气凛然的回视着二将,整理好思绪的刘备半响后才先问高顺说:「德超既为丁州牧旗下之步兵团练,想来亦是籍设此间吧?」
又是个惜言如金的闷葫芦,他颔首道:「高某乃太原京陵县人。」
「那么—,」环顾着在座群豪,刘备忽用沉重的语调续问:「各位可曾耳闻过『二脚羊』及『人肉风筝』这两个名词?」
此话一出,他三位把弟因不知情由的关係反应还算好,在座的并州诸将却已人人脸上色变,其中自亦包括了张辽、高顺在内。
彷彿是在解说给把弟们听,语重心长的刘备接着道:「游牧民族向来逐草而居,领土虽阔,但大部份均为苦寒风沙之地,不像我辈居住的中原气候宜人且物产丰饶,也因为如此,才形成他们恃强凌弱的好斗习性与涎觊关内之野心;而这正是汉人为何要花千百年修筑长城的缘故,历朝君主更屡派王师试图要弭灭那些长久为害的边患——」
摸着酒杯杯沿,痛恨这一段段残暴史实的他继续述说:「然则由于胡虏骑射之术精良,战力又远胜汉兵,往往导致咱全军覆没甚至引发狄夷的掠袭报复;这一来,可苦了我们边关的无辜百姓,打不赢、跑不掉的下场除家破人亡外,年轻女子即沦为姦淫的洩慾工具,或和其它人成了替代羔羊之牺牲品及番骑残杀为乐的玩物,『二脚羊』及『人肉风筝』的称号,住并州的各位应该有人比备更清楚吧?」
演义中偷拿吕布方天画戟献降曹操的侯成大概是喝多了酒,听到此处不禁便在丁原面前壮着胆愤忾的补充道:「那些蛮子当真歹毒得紧,大肆劫掠完就把咱被抓去的老弱妇孺充作牲口宰杀烹烤,这即是所谓的『二脚羊』了;至于『人肉风筝』,则是将遭俘者以长索绑在马后快跑拖行,藉速度让此人腾浮半空中,他们常以这方式作为赌赛——」
「他妈的王八羔子!居然这样对待汉人啊?大哥,俺老张现在便讨令去打什么匈奴、鲜卑番子,把他们抓回来亦像宰猪般碎剐,替咱被害的百姓出一口鸟气!」满脸鬍鬚激动到根根倒竖,只差没拍桌的猛张飞已大骂着说;其实撇开丁原不算,席间的并州诸将已无不想主动请缨,只是没人有勇气敢再当第二个曹性罢了。
刘备对三弟示以嘉许的笑了笑,却没真的派此牛人去做急先锋;复将视线移回至张辽、高顺的脸上后,他又续道:「是的,目前各路山匪横行于四方州郡,我这『讨寇枢密使』干嘛不先破几处贼寨抢立军功,却先忙着未雨绸缪防止狄夷入侵?文远啊,你可曾细想中原只要一点起战火,雁门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族就将会再製造多少『二脚羊』及『人肉风筝』?备向丁大人徵调两位的方法虽不可取,但你若用这说词当推诿藉口,而仍执意坐观边境生灵涂炭,于心何忍?」
看自己部众皆已听得热血沸腾,暗暗忧心的丁原为了急泼刘备冷水,即哼声「吐槽」的说:「使君好大的口气哪—;不过匈奴、鲜卑兵强马壮,诚如公言历朝君主都对其徒呼奈何,倘摒弃怀柔旧例致引铁蹄再度蹂躏我汉室江山,公将以何策应付之?」
意味深长的炯视丁原,灵光一闪的刘备便套用起某位抗日领袖之名句道:「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群策群力,誓驱鞑虏!」
忽与高顺起身向刘备抱拳,面带羞愧的张辽终于朗声说:「请主公宥恕我等先前之无礼,张辽、高顺今后愿随君侧,共保大汉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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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提早和黄巾教众冲突,离开晋阳的刘备一行人并未选择捷径由冀北直赴幽州,而是沿新兴郡各县绕往蓟辽之目的地:代郡。
途经雁门郡前,刘备自先对甫收三人说明了尚缓取代关务军防的原因,尤其是曹性这急于和匈奴一决死战的神箭手—;幸亏报仇心切的他也看得出新老闆有不同于旧主之壮阔胸怀,听了主公分析完天下未来大势,就欣然接受上党暨寨军的箭术教练职位,并与张辽、高顺自告奋勇的随往鉅鹿助破「仙界门」、「修罗会」等邪教总坛。
对那位正统到险被诸侯私拥为帝的幽州代任刺使刘虞,亦须称其为叔的刘备倒没打算用制丁原之法激他防堵狄夷,因为史载刘虞任内颇得边境鲜卑、乌桓、夫馀、秽貊等部爱戴,且开启上谷胡巿之利源,通渔阳盐铁矿产之盈饶,致力发展农耕及养蚕业才一年多,即让这块贫脊州郡变成了适居乐土;他被一手提拔的公孙瓒害死不久,乌桓峭王及司马阎柔甚至还号召各族的数万青壮欲起兵为刘虞报仇呢。
同为汉室宗亲一脉,刘备确信此番交涉应该会比在晋阳城时来得愉快些,至少不可能再发生兵戎相见的窘况——。
反而是昔日同窗学艺的好友公孙瓒较令自己感到头痛;熟悉三国史的刘备知道此人勃勃野心绝不在曹操、袁绍之下,谋弒刘虞篡夺幽州军权后虽频以精锐的「白马义从」杀得乌桓各部狼狈败逃,亦有使他崭露才华的举荐大恩,不过穷兵窦武及众叛亲离的结果,仍是落得易京焚台而亡。
很明显,这家伙是名好武将,却不是个优秀的领导者——。
而此刻,他和刘虞及文武官员便在城门十里处列队迎接着自己。
「叔父切莫如此—」忙偕把弟们滚鞍下马,刘备扶起正弯腰恭揖的刘虞道:「照理说应是备要行拜见之礼,您这可折煞小姪了。」
仰着发鬚半白但慈眉善目的面孔,刘虞微笑的说:「君乃圣上钦点命官,礼不可废;咱叔姪之情,私下再叙不迟——」
均以民为贵的二人儘管是第一遭碰头,可是没差太多的政治理念很快就令两叔姪感觉相谈甚欢;当然了,公孙瓒等队伍进城时也趁机溜至挚交老同学的身边招呼道:「玄德,恭喜恭喜,飞黄腾达了哟!」
「备走运罢了—」亲热一挽这容貌清秀的知己手臂,谦虚的他亦笑迎着说:「哪像你凭真才实料,刚举孝廉即又升做了『都骑尉』。」
丰神俊朗的喜悦光采忽显黯淡萧索,欲言又止的公孙瓒见刘虞正忙着安排接风晚宴与下榻馆驿琐事,又看州府几个幕僚均离此皆远,便降低了音量道:「兄弟这官儿算是当到尽头啦;州牧大人于瓒近来强力镇压乌桓与辽民纠纷引发之暴动颇有微词,意欲裁撤我辛苦建立的铁骑战队,若非防范北迁的鲜卑族趁机作乱,瓒早就无兵可带了——」
「伯珪,若有用备之处,你儘管开口;咱们是多年的交情,可别跟我闹客气。」这回,即换深悉二人谬轕的刘备对他伸出援手。
「好兄弟,我便知道你没忘了咱在卢府学艺时的约定—」抑郁俊脸这才勉强恢复了一些欢容,公孙瓒先确认四周围没刘虞的心腹将士,方跟他说起构思的计画:「公此刻既贵为『讨寇枢密使』钦差,握有调度幽、并二州兵马军权,瓒和胞弟与其在这受人排挤冷落,倒不如就随你一同去打山贼来得快活呢;玄德,你能不能收容老同学?」
表面不动声色,肚里却暗呼糟糕;刘备心想你这不愿久居人下的枭雄若入了上党「护国军」,我好不容易创建的革命阵营没天天鸡飞狗跳才有鬼咧!幸亏他反应极快,迈步间即想妥说词道:「我那边正需你的铁骑队增加攻击性;可是你这一走,不觉得可惜吗?」
微微一愣,公孙瓒脱口问说:「可惜什么?」
漾起了说服力超强的笑颜,搜忆史事的刘备便替他分析大势道:「其一,兼此州牧的刘中郎若无另生变卦,日内铁定就要转赴益州上任去了;而这位代刺史虽与你不睦,毕竟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独生子刘和的才能又远逊于公,伯珪不在此处静候天时,难道真捨得要将长久的苦心经营就此拱手让人吗?」
鼓起了三寸不烂之舌,刘备又接着说:「再者,倘备所得之情报无误,贵境的渔阳张纯、张举二人不久即将策动匈奴王丘力居连结乌桓起兵叛变;伯珪弃此等易于拜将封侯的军功不取,岂非不智之甚?何况一离开了这里,你要去哪找那么多纯白战驹来增编公赖以破敌的『白马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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