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肥胖太监顺手把对方递至的一块沉甸金碇放入怀里,笑吟吟的回答:「刘将军很通情达理哟,难怪圣上及何大人要将讨贼的重责大任託付给您—;咱家小姓伦,是殿侍监首封总管的弟子,刘将军年纪轻轻就官升数级且贵为州牧,尔后还请多关照小使呢。」
「那有什么问题—」戴面具的脸上亦浮现着一抹微笑,轻易套出宫廷内应者是封谞的刘备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嘛;刘某仕途兀仍遥远漫长,将来倚仗伦公公之处必多,待备返京面圣后再与尊驾亲近亲近。」
「您好谦虚哪!将军既肯不耻下交,那咱家也不跟您客气了—」伦公公边打哈哈边暗示道:「圣上这次虽未提及供应粮饷,却言明各州郡可自行募集军需;并州儘管非丰饶富庶之地,但刘将军是聪明人,相信即使不用我点破,亦懂得该如何便宜行事吧?」
刘备纵然心头万分恚怒,仍和颜悦色的陪这脸厚婪宦吃罢了席筵;没错,同样厌恶十常侍弄权的他可不想实力壮大前就跟对方结仇,反正皇宫剧变之日已离此不远,届时杀回京去再图肃奸大计亦不算晚。
而这顿酒席也没白白糟蹋,旁敲侧击的刘备至少获得了一项重大情报;那即是曹操和袁氏兄弟等人,已确定能跟着朝廷诸军参战讨贼!
听到这个消息,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曹、袁诸辈毕竟均属胸怀抱负之士,再怎么笨亦不可能错过如此立功的大好机会,然而刘备紧张归紧张,现在却无暇担忧那几名政客将会使局面产生什么变化,因为燃眉之急是要接掌六郡四十二县的城防军务,布署州界四面之迎战兵力,让自己的统一汉末霸业有更大的进展空间。
此刻既已掌握并州全境之兵,洞悉匈奴、鲜卑野心的刘备当然不敢轻忽边城戍守问题;所以,和那伙蛮子仇深似海的曹性终于如愿得调已换名称之雁门关,与张辽、潘凤共同负起悍卫重责,而西河重镇则敲定由徐晃、高览、唐周、裴元绍一块守护,要彻底断绝其趁乱入侵之念头。
曹性的训练弓手一职,自是改命赵云这全能大将担任了——。
跟司隶衔接的箕关既有中央军和丁原部队做后盾,他在暂保无虞的情形下便仅遣张郃、趜义把守,并指派陈到、高顺、管亥、何曼坐镇较具威胁性的壶关;不过刘备待分拨完毕,却没蠢到真的马上就率关羽、张飞去打首当其冲的冀州黄巾贼徒,一来是分配好防御面后的本部军已显有不足之窘况,再者是归降的新兵尚未训练纯熟,现在的他可不再是那个只领五百乡勇即要去拼命之傻瓜,兼且已知封谞调虎离山的削耗奸计,因此胸有成竹的刘备便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盘据地盘这时候的郡寨连结工作已告完竣,为了让势必涌入的各方流徙民众皆有安身处所,他特令诸军在每个县城火速搭造可供避寒的茅舍备用,更以州牧名义开启了官府粮仓,务必使逃难百姓尽量降低死亡人数。
刘备的一番苦心果真发挥了成效,在短短的个把月辰光里,远从冀、兖甚至青州赶来的几波难民群就达到了三十几万人;扣除掉老弱妇孺不算,能召募为兵卒或具耕拓劳力者,竟有八、九万之多——。
这一来可累翻了枣祇,不仅要把积存库粮忙着提运至各县救济饥民,更须编列人手开耕州境大幅增加的高产农作田地;幸好有前世即对务农甚具天份且日渐茁壮的刘辩从旁协助规划事项,预先打妥基础的刘备处理方式又有条不紊,并动员了全体力量投入其内,否则敬业的他非过劳猝死不可。
既已多出了替代城守的后补新血,刘备手握的擅战精锐便也拥有将近四万之众;其中,还包括了三千馀名箭术高超的「龙骑士」。
有这支战斗力坚强的前锋做征讨部队,他心里不但踏实了许多,同时方思考起收复冀州的繁琐步骤;是的,倘若被袁绍甚至曹阿瞒抢先夺取那块能厚植国本的肥沃领地,天下苍生可不知又要再悲苦几个年头啦!
迟未出兵的刘备决不是想偷机取巧,而是衡量领域快速彭胀后之巩固问题;两世均投身军旅的他内心比谁全要清楚,无论是现今或将来的战争,打的都不止是士气和装备多寡优劣,更是考验着与役者后勤补给能耐,假如仅凭部队勇武强行攻城掠地,运输线一旦拉长到难以掌控的局势,结果终究躲不掉被个别歼灭的落败下场——。
所以在进军前他一定要做好稳扎稳打的各项准备,要不然就算勉强佔领了大片富庶州郡,最终仍不免沦为替觊觎对手作嫁之命运。
果真如他所料,当刘备召麾下文武商议兵取邺都之际,关、张二人自是大喜过望,然而老成的众谋士如陈宫、简庸等辈亦提醒了他曾忌惮之顾虑;尤其是枣祇这一步一脚印的粮食生产专家,索性即持反对的意见说:「主公太冒险了;咱先前所存积之粮虽多,可是经历了部队扩编与安顿灾民后,现在只剩不到一半之数,欲供应征冀大军不难,但主公夺下该处时,要怎么面对那里的几十万饥饿百姓?」
「枣先生所言极是—」向来较为谨慎持重的陈宫也劝谏着道:「我等均明白主公亲下冀州之意图;不过此地固属中原丰饶重镇,民变后若无长期休养整顿,焉能恢复以往之繁荣?宫知洛阳最近已多次派遣使者催战,主公既肯跟来使虚以委蛇,何不静候一段时间,待我大后方准备妥当再提兵南下,以增咱统治那十三郡的把握?」
「公台与枣先生之论,确实说中了咱目前遭遇的困境—」有新思想的刘备可跟授业恩师卢植截然不同,没对像左丰这样来收贿款之太监讲些「军粮尚缺,安有馀钱奉承天使?」的蠢话,每次皆捧一小袋金条打发对方的他解释着说:「我们现在儘管已有了并州这块领土可作栖身之根据地,但除上党郡外,其它郡县之建设仍处开始阶段,须经若干时日治理才有挥军它方的本钱,且剩馀粮草亦需撑至明年春耕收割;只是诸君啊,咱若不把位处咽喉要塞的邺都佔据以断绝他人捷足先登之可能性,将来南下岂非等于让人家扼住了脖子,得绕大圈远路去平兖、青二州的乱事?而刘某便是有钱财,也要拿去救济那些急需援助的民众,何况一再推诿,朝廷又能容许我们敷衍多久?」
「主公意思是要用此处,以钳制洛阳来的竞争对手啰?」沉吟了好一会,尚未明示态度的郭嘉忽道:「倘从战略角度做出发点,邺城的确是现在就非打不可;您如果为适才的问题担心,郭某倒有一计——」
「参谋总长能否先别道破,且让小姪看看心中所论者是不是与您的计策相符?」一直跟师兄刘辩旁听会议的小周瑜此刻亦站起身来问。
和刘备一块讷罕注视着这年仅九岁多的孩童;郭嘉瞧他一付跃跃欲试的模样,即语带鼓励的笑说:「公瑾贤姪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师父,请恕徒儿妄言了—」徵得两名授业恩师的微笑同意后,周瑜便面向众人开始侃侃而谈的道:「我军如今碰到的情况无非是要用新归并州之有限资源,在最短的期间内拿下可储备实力的冀州门户邺郡,以防止别处军队阻挡咱袭捲兖、青二州甚至江淮等地的脚步,并堵朝廷下诏讨贼的观斗口实;然而不敷使用的粮草、兵员及经营二州人力之来处究竟该怎么寻找呢?小姪相信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们,心里面早就有一个同样答案,只是碍于政治现状难以启齿而已。」
这时的周瑜哪还像正在陈宫帐下就学之黄口孺儿,掷地有声之言语令他身形彷彿顿变高大了不少;他见专注聆听的众人均未反驳问难,清了清嗓子后又发表已论说:「对极啦,力量源头即为地方士族,那些垄断社会利益却从不回馈的豪绅;他们置田屯粮、奴役乡梓百姓,莫道国家有难之际总闭户自守,便在平日,又曾几何时不千方百计的要逃漏赋税?这伙人既如此自私,咱为何不想个法子令他们出点气力?」
会议桌上除了刘备、郭嘉外,闻者无不面面相觑;是的,来此与会之人谁都了解他讲的皆属实情,然而一来是与官府多少沾些关係的各地士族享受特权惯例已行之有年,再说主公的准妻舅糜家本身就是徐州名门,何况周瑜在洛阳为官的父亲周异,也是江南地面有头有脸之人物,此刻虽听他直言道破,一时间竟没人表态接口。
知徒莫若师;最后,还是深悉此子常有骇俗之语的陈宫打着圆场问:「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让各地望族心甘情愿的为咱所用呢?」
「徒儿忝为扬州世家的一员,自亦晓得他们唯利是图的想法—」俊俏的脸庞掠过些许笑意,智珠在握的周瑜即接着道:「其实要让这群财阀主动与咱的阵线绑在一起很简单,便是答应让他们参与战后利润的瓜分;各位请试想一下,假如我军肯给州郡豪门有加入国营稳赚事业的机会,主公需要的粮草与治理郡县之资金,还怕无处筹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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