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殷宝珠併肩的满伯宁听人家提到他俩表字,亦问道:「是啊;咱即使小有声望也仅限乡梓百里地界,大人却是如何猜出我们的?」
暗骂自己又不小心说溜嘴;应变奇快的刘备忙顺着话头说:「似公等胸怀匡国济世才华,天下谁不称颂景仰?备虽身处上党僻域,亦如雷灌耳久矣;刚幸得二君展谋纾困,实乃刘某毕生造化,不知两位先生可肯再助备一臂之力,为四方百姓开创安乐盛世否?」
其实也不能怪刘备急着想网罗他俩个;程昱何许人?此因梦中于泰山捧日遂将名字更换的家伙,乃是吕布在旧史袭破兖州时与荀彧仅率兵数千,设计死守鄄城、东阿、范县三处得全的牛人啊!且当曹操欲徵颍川徐庶效命,亦是由他骗其母亲至许昌并仿写家书而得售,无怪乎适才差点矇拐樊钰认罪的假公文能临摩得惟妙惟肖。
至于这位伯宁先生满宠么,他在任郡都邮及许昌令时便出了名的机智果决;后来镇守荆襄的关羽北伐至樊城,更是因他劝谏主将曹仁坚待到汉水退去,才能和徐晃联袂击败了计淹七军的襄阳雄师。
对仍旧严重欠缺谋士的刘备来说,假设错过延揽如此人材之机会,恐怕自己今后都无法安稳的吃饭睡觉了〈如果这两人又跑回曹操身边的话〉,所以儘管显现出有些情急垂涎的馋样,他也顾不得许多啦;还好程、满二者来到并州月馀早探知刘备确是个为民着想的官员,虽属带甲十馀万的皇室族裔却能礼贤下士,毫无虚伪政客屯兵暴敛的勃勃野心,实乃当今最具问鼎中原资格的霸主人选,加上一见面就给他们戴了顶高帽子,此刻即躬身齐道:「承蒙使君错看,某愿尽棉薄之力。」
不禁大喜过望,但神色欢悦的刘备尚来不及讲啥客套话语,程昱已改称谓拱手接着说:「恕昱直言,主公若欲泽披苍生,切不可固步自封于此,应藉黄巾贼乱趁势下取冀、兖、青、豫等界,以关中腹地为平定四方之筹码;只是若要经营这些饱受动荡之州郡需召募更多治臣武将,时值用人之际,我等愿举荐兖州的几位贤者帮主公效劳。」
「仲德、伯宁无须忌惮,备洗耳恭听。」刘备表情诚恳的道。
「程某推举同乡的薛悌薛孝威;」马上发挥幕僚本能的程昱不避嫌的说:「该君精通内政且忠贞干练,可代主公治理大后方。」
「我山阳郡的鉅野县人李典,字曼成;他凭一桿『锁岳金枪』打遍南兖无敌手,有谋有武,堪担大任。」满宠亦引介的道。
忙一揖到地的连连称谢,如获至宝的刘备赶紧问说:「这两位如今何在?备当亲自前往募聘,为我军再增一分平定天下的力量。」
「主公勿忧,此二人因不耻樊钰诸贼擅作威福,目前仍在一号收容区内间居,未肯徵召入伍及暂任县吏;当然了,今天清理兵痞之事这两位也出力颇多,偷取令牌也是打算近日要做揭发樊钰之用,谁晓得居然会被您捷足先登?他们目前正在广场旁看行刑热闹,某去引其来见。」程昱瞧刘备求贤之意甚诚,心中亦有投得明主之欣慰感。
「咱一块过去吧,备可不愿错失结纳英杰之大好良机呢—」再次展露平易近人的亲切笑容,刘备这时便也向刚刚唱作俱佳的殷宝珠致谢道:「殷姑娘辛苦啰,若不是您给那四个奸徒来这么一记狠的,刘某铁定要砸锅;尊驾与仲德、伯宁亦是同乡故旧吗?」
「奴家是满伯宁的表姐,原都住山阳郡的昌邑县城—」收起在台上的冶浮媚态,殷宝珠以轻松却恢复端庄的神情答说。
「兖州果真人才辈出,连殷姑娘亦有巾帼不让鬚眉之风范;若蒙不弃,我『特蒐组』里正急需一名优秀的女训练官,不知您—是否有意愿屈就此职?」识货的刘备见她实具谍探之特殊潜能,随即开口问道。
用跃跃欲试的目光询问着族弟满宠,直待他微笑点了头后,喜形于色的殷宝珠方跟刘备福了一礼说:「既如此,宝珠愿效犬马之劳。」
于是在一惯的爽朗笑声中,他便领着三名把弟与程、满等人缓缓走向广场另端来与薛悌、李典会晤;是的,因久闻遍获佳评的刘备仁义宽和,有心追随的薛、李二士又见对方竟折节亲邀,感动之馀不仅一口应承了加入之请,薛悌更拉来徐州广陵郡东阳县的陈矫陈季弼出仕,李典也劝说武友字文则的泰山郡鉅平县人于禁来投。
那陈矫本为广陵刘氏,与皇裔厉王刘胥的后代刘颂为近亲,虽耿重直袒,但临事却能据典变通,且明略过人,诚乃一时之俊彦;而使一口「雁翎大刀」的于禁亦是个全方位儒将,刘备得之甚喜。
樊钰等为恶军官一遭处决,那分传辖境示众的首级果令许多不肖之徒打消了侥倖歹念,尤其是最初以山贼身份投靠张燕的数万民兵,及鉅鹿之战整编完的归降士卒,闻讯后皆为之一震,不敢再重蹈覆辙。
惩奸肃纪之事既定,且收罗了一班倾心能者,暂抛后顾之忧的他就速回上党筹备与诸郡望族面商细节;没错,这些拿「利」字作首选考量因素的豪门士家虽都深谢此君稳住了纷乱局面,不过由于惯享特权的习性仍在,畏惧新州牧将寻藉口剥削的他们接到邀帖时难免皆心存忐忑,想拒绝又怕会惹来无穷后患,因此群绅在赴议是日全抱着观望态度,有人乾脆还带了金银财帛打算充当敷衍刺使的堵口费用。
月中这天,来自并州各地的富贾大户即陆续涌进了上党郡城,均携众多随从护卫的他们光是手下便已近约三千人之数;当然,有资格去州府礼堂内议事者,仅是现在那群皆坐席间的数十个豪门望族代表了。
「州牧大人到!」司仪看一切就绪,即拉开了嗓子高声唱礼。
不像旧史权贵恁的注重什么门面排场,示意大伙无需起身的刘备待幕僚们也坐入定位,便走上厅阶先朝所有宾客行了个四方揖,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说:「有劳众贵宾百忙中拨冗亲至,刘某特向诸君致歉。」
见他并不摆官员的臭架子,在座群绅已放心了一大半,不少耆宿亦拱手回应道:「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受您百般照顾,就算没收到开会通知,来探望您也是应该—」更有人附和着说:「是啊,咱早耳闻使君将此郡整顿得如同人间乐土,今日一见果真此言无讹,以后有您来治理并州,我们可有好日子过啰;您找咱来有何吩咐,儘管开口吧!」
旁边的郭嘉、陈宫瞧这状况才移除了心坎上一块大石头,参与之智囊团更是彻底佩服刘备的领袖魅力;的确,在那个年代里莫说奢求这些自视甚高的名门跟你讲什么客套话,即使要他们和言悦色的谈论正经事,亦需看对方所提之性质为何,或有甚利润可图,能似这般令其先解敞内心栓结者倒还是首见。
「多谢各位的热烈支持—」等议事厅嘈杂声逐渐平息,懂得掌握时机的刘备便顺势道:「备荷皇恩,目前忝为本州刺使代天阙牧理万千子民,奈何上任之初便逢黄巾贼乱,导至多处州郡灾胞皆逃难来投,幸当今圣上蒙神祇佑护,得以这偏僵地域收容四方之流亡百姓;但我军资源短缺,刘某之所以唐突召诸君至此地,确是有事相商——」
厅上先是一阵沉默死寂,接着又传来众绅的窃窃私语;半响后方有声音问说:「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帮着官府出粮支钱吗?」
「其实咱既在您的治下,为地方贡献些心力也无可厚非;」主座右侧前的一名老年富商忽起身道:「某愿资助使君粮千斛、钱万贯!」
「胡佬所言极是;而且冲着钦佩刘州牧这份为国为民的慈悲肚肠,我柴大胖亦提供粮米三千斛、大钱二万贯,另外再加帛绢一千匹。」富商胡佬隔壁的一位胖嘟嘟仁兄见他出手阔绰,也不落人后的跟随加码。
「诸君误会了,刘某决非想向各位募捐食物财帛—」正当群绅兀自开口要供应他若干钱粮,刘备却已笑着摆手解释道:「如今叛贼刚纷纷起兵,来日投奔民众相信还会更多;单靠地方善士的捐赠,焉能久乎?」
顿时面面相觑;柴大胖不禁犹豫的问说:「那—州牧之意为何?」
「在下意思很简单,只请教大伙想不想发财?」他索性开们见山的直接问道。
又全愣住了;胡佬隔一会才又探询着说:「呃—,使君能讲清楚些么?」
点了点头,已拟好说词的刘备此刻逕朗声道:「各位,致富诀窍不外乎取决于资本、原料及生产力这三要件;在座的你们谁不是已拥有其二的当地绅豪?但若能再获利,应该没人会嫌钱赚太多吧?而现在机会早明摆在大伙面前了,无故错失岂不可惜得很?」
「大人是指—要咱利用那十数万个流亡百姓做扩充商机的来处?」这群望族豪门头脑都极精明,经他一点后,暗敲算盘的柴大胖亦再提出质疑:「但他们不就是仅可干些种田、垦荒的粗活吗?我等人手已足够了,再平白养恁多难民,利润又将从哪获取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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