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犹如整锅滚粥的混乱宫廷,我们再来瞧刘备这边的情况吧。
出发之际先用特急公文把壶关守将陈到、高顺暨本部兵调赴至箕关,身为并州军领袖的他途经这傍临司隶之重要关隘时更下令待换防将士一到达,张郃麾下的「大戟士」就与陈到所率之「白毦兵」、新骑队火速潜抵汜水关前候命;而餐风露宿的五人方驰近戍卫皇城洛阳之最前线,即嗅出了警戒异于平常森严的诡谲气味——。
瞧见把守军卒竟是一般外征士兵而非丁原那支精锐的旧部,知事有蹊跷的刘备已悄声向同伴们叮嘱道:「变故骤生,请诸君随我小心应对。」
将两小碇沉甸金块分别塞入了盘查卫士的掌心,早吩咐大伙把兵刃全藏在斗篷马车里的他跟着陪笑说:「我等皆为『三清观』的俗家弟子;掌门道长要咱赶回打点明日一早的法会事宜,还望军爷们行个方便。」
真的是「有钱能叫鬼推磨」了;刘备连最专业的索贿「天使」都可打发掉,何况是这两个喜出望外的小兵?笑颜逐开的他们看车上兀坐着貂婵、赵霖那头戴纱帽之女眷,果然就很识趣的拉起路障让对方通行。
可是当大伙才走一会,忽听背后有人喝道:「前面的,全都停下!」
讶异的刘备转过头,只见叫住他们的是名牙将装束之中阶军官。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神色淡漠的带队牙将又上前问说。
「稟报军爷,咱全是京都德安大街外『三清观』的俗家弟子;因那边明晨一早有场大法事要做,故特地自河内郡回观里来帮忙的。」刘备亦掏了把金碇并堆满笑脸的说:「是小的欠缺礼数,刚才没看见各位爷们——」
却不伸手去接「买路钱」,这牙将只冷冷盯视着对方;隔了良久,他方努起嘴朝后面一个伍长道:「拿去分众兄弟喝茶吧,不必留给我。」
「刘侯爷—」待那班兵卒欢天喜地的离开,此人又即对忐忑的刘备低声问说:「你们现在才要赶往宫廷,不略嫌太迟了些吗?」
「将军认得我?」心中一凛,刘备忙肃容反问:「阁下何出此言?」
「某乃卢中郎将旧部宗岳,钦差大人昔日学艺,岳恰为府第任总护卫一职,因此晓得尊驾是故主门生;时值敏感节骨眼,请恕卑职适才的无状。」他急速解释完,复上前一步的悄道:「董卓自代掌了南路军权非但不思讨寇,反勾结这里一个名叫吕布的叛贼暗算了丁大人,今晨更提重兵奔向京都,此地仅留原并州将领侯成、宋宪、魏续、郝萌、成廉与岳把守,至于其用意为何,则不得而知了——」
暗呼了声糟糕;历经波折的刘备在奋战不懈中一直觉得他已避免掉很多旧史之遗憾,无奈绕完恁的大圈,还是发生了演义一开场的悲剧。
幸好他可不像宿主玄德公那么差劲;念头飞快一转后,刘备已闪至徒儿身旁的问:「不瞒将军,某等此行皆为拦阻董、吕二佞及十常侍私下篡旨,欲护送大皇子登基继承帝位;我勤王之师也已开拔于途中了,未知将军可敢再为势已危倾的汉宫尽一份心力?」
见刘辩出示了何后宣诏,倒持手中「龙牙枪」的宗岳哪管是否还有细作在旁,便忙着要行跪拜大礼;这次却换眼明手快的刘备阻挡说:「诚如公言时值非常;将军暂免冗节,不然恐怕洩漏了储君行踪。」
抹去面额那涔涔渗出的冷汗;他先示意了解的点点头,接着又低声且坚毅的道:「但有用某之处,宗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觉得颇赏识此人;刘备虽不知对方身手如何,然而能被卢植委任做将府总护卫,本领想来应不致差到哪儿吧?于是面露嘉许微笑后,他亦直率说:「既如此,就劳宗兄勒令部众先接应我上党援军;侯成、宋宪等辈与某有一面之缘,我这即往陈利害关係——」
言语甫毕,明快果决的刘备索性连双剑也懒得再拿便逕朝宗岳指示处腾跃而去;没错,他的打算是那五员铁骑骁将最好能为己所用,否则由于事关中原未来的气运,万不得已时亦只能选择壮士断腕了。
来到这间向为高级军官憩宿的碉堡,刘备称幸的是欲寻五人不仅都在里面喝着闷酒,而且还听他们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附和谩骂。
「老子真是叫倒了八辈子霉;先是碰上吝啬成习的该死丁老头,现在又给均视咱们如无物的董大鬍鬚及那三姓家奴像丢弃垃圾般踢在一边—」抢先给吕布取了张飞常挂在嘴边的着名绰号;郝萌捧起瓦杯一饮而尽,立刻就抹了抹唇角酒渍继续埋怨:「早知这样,当初我即该和老曹也一同跟着刘钦差出走才是,省得在此受人冷落!」
已有些许醉意的侯成亦「砰」声拍案着骂道:「对啊!仅箭术比咱了得的老曹一过去不只便马上参加黄巾总坛之战役,如今更升做了扼守雁门关隘的将领;唉!咱那时若鼓起勇气尾随离开,焉有今日之辱?」
宋宪、魏续、成廉三人儘管沉默,脸庞却也都是不满之色;趁此刻越窗而入,乍现身影的刘备劈头第一句话就问:「诸君,安乐否?」
还好,这些并州老将一来是早看不惯吕布弒亲求荣的作为,再者又见是心仪之主到此晓以大义,因此没费什么唇舌刘备很快即说服了这班亦善练兵的将领;急于立功的他们甚至便对新老闆提议说:「启稟主公,不怀好意的董、吕二贼为防军中生变,带去京城的全是咱原建制旧部属;那伙儿郎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哇!凭什么要替这对狗入的杂种卖命?您带咱一块去,让我们把所有的战士全都要回来!」
想想也不无道理;于是只盏茶功夫就已尽收汜水关倒戈之众的刘备等交代五将亦率本部兵赴援,并嘱咐了宗岳与张郃、陈到队伍的联络细节后,即领着刘辩等人又再星夜赶往那约莫剩下半日路途的洛阳京城。
「玄德,董卓竟将城门对外封锁,看来他已经开始动手了—」瞧刘备一直对己敬以父执辈礼数,很是高兴的王越待遥遥望见门防掩闭的关隘,忙驰近一旁提醒道:「此城为历代天子定都之地,易守难攻;如今既阻断了出路,必布有重兵守把,万万不可冒险。」
率先「噫」声勒缰停马的伫瞧,也暗自担心这一点的刘备远观铁皮包覆大门果然已紧紧合住,纵有百万雄师亦不能在短短十天半个月将它攻破;当然了,以他和王越、赵霖目前的武学造诣要攀登那高约十丈之城墙绝非难事,但貂婵及辩儿怎么办?再说便算是大伙全勉强跃上了墙头,总不能就这样一路杀进尚有数里距离的宫廷内吧?
「大师哥,我摸上去悄悄弄开锁梏让各位先冲进皇宫;等摆脱了那些守军即设法跟你们会齐,好不?」成竹在胸的赵霖忽讨令说。
「不行—」讶异看了看父亲向来称许谨慎的小师妹,刘备虽晓得她有这份本事,仍断然否决并分析的道:「咱此行是要阻止董卓篡诏谋权,打草惊蛇的与官兵正面交锋只会令我们丧失原有优势;爹既将你—你们託付予我,刘某便不能令任何一位有所损伤。」
听到最后那略显支吾的话,遭打回票的她岂止没半分恼怒,心中反还激漾着丝丝甜味;幸亏四周昏暗,大伙均未瞧见赵霖又脸浮酡红。
「相公且别着急,咱定能想出个办法来;唉!如果可挖地道让咱们潜过去就好了—」缓颊的貂婵先抚慰着未婚夫,又回眸询问恩师王越:「师父,您在宫内恁多年,可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吗?」
真是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耳朵轰响的刘备脑海骤然想到骆红莲受缚时,曾提御花园蛇斑石里那条能通往京外「候旨亭」的秘道!
不待瞠视以对的王越回答,刘备已抢先说:「各位,快跟我走!」
儘管不晓得正苦苦思索的他何以突然拍着座骑转头疾奔,但清楚此君能耐的他们见其神色笃定,明白从不妄言的刘备这项举动必有深意,也即扬鞭策马的紧随在后;那「候旨亭」距此仅三里之遥,跨下骑乘皆为并州良驹的大伙只几眨眼间,便已来到了亭外。
「叔父,这座亭子中莫非有什么古怪?」刘辩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急着跟同伴们说明原因,刘备先走往那表面光滑的巨型圆桌细细检视了一番,等瞧清底层连结的四支脚柱果均各雕含着小石珠之龙首,就照临终前的骆女传述诀窍把珠心分朝上下的拨转三次,并将桌几自左而右且再反向的旋动三圈;不久,他们即在足底一阵沉闷的轧轧作响声中,乍见凉亭后方阶梯的青石板已显现出一个大地洞入口!
领着诧异万分的众伴当靠近洞口处,等里面秽气渐散的刘备此时方解释着说:「骆姑娘指点的法儿确实奏效,这地道可直通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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