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边的碗筷,他甚觉欣慰的说:「这孩子虽年纪轻轻,却已渐具一代英主的特质,果真没令我看走眼;但做师父的总不能永远在旁点拨甚至下指导棋吧?何况我师徒俩纵不致存在那种『伴君如伴虎』之隐忧,老霸着兵权去介入国政难免会引外人非议。」
「我猜你的愿望—,必无法恁快实现;」赵霖忽泼了他一盆冷水道:「莫说各处贼乱不晓得哪时候方可抚平,大师哥驱逐胡夷于关外的大业,又岂是三年五载就可完成的呢?所以啊,你还是别太乐观的为妙——」
顿了顿,她又一脸认真的说:「其实能跟着大师哥驰逞沙场,这样也好得很;不过我一个姑娘家带着许多粗鲁汉打仗终归彆忸,你若是肯答应,小妹倒想成立支娘子军,来和大伙一较长短。」
「当然行呀!」听出兴趣来,想起北宋「杨门女将」那段故事的刘备即允道:「有空我再让你募集三万编制的部队;待公文奏准朝廷,小师妹便是这批娘子军主帅了。」
「大师哥切莫误会,我组建此军的时机并非现在—」谁知摇摇头的赵霖却回答说:「碍于天生条件的限制,咱女孩子体、耐力均无法与男性相抗衡;若不久经磨练,强化搏命杀敌之武艺与熟悉操作各种配备的技巧,上战场仅会拖垮己方的阵脚而已。」
此念头似乎已蕴酿了多时,赵霖接着续道:「小妹的意思是先创办自愿营,挑选十二岁的少女为主要培训对象,并于六年结业通过验收后正式授阶服役;而负责训练她们的人,正是小妹在下—我。」
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刘备愣了好一会才问:「你说的是—我们那年代的军校教育耶;小师妹,这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吗?」
又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赵霖指着他说:「大师哥忘记啦?咱从上党出发不久,你曾和我聊入伍时那段被班长折磨的事情——」
尴尬瞥了瞥身边的貂婵,以乾咳作掩饰的刘备赶紧转移了话题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郭奉孝虽曾建议过愚兄,但咱都只着墨在幼童的入门学习上,却没想到此法更可运用于部队的基础培育。」
「那不就合乎你常讲的『脑力激荡』么?」貂婵并未吃醋的替夫君缓颊说:「人多点子即多,如此亦能令咱各方面的人才不致断层。」
他们正说说笑笑间,门口突然通报京城又已押解至一批粮饷;刘备检视完递送案桌的清单细目,忽让册尾登记陪同解粮之官员姓名给吸引住了,忙下阶问着粮差道:「可否请这位先生拨冗至此?」
不久,那名年约三旬出头的文士便由鲍信领入府内候见;像见到亲人般高兴的刘备哪还等得及卫士传呼,早奔出厅门迎接的说:「司马兄,备两次入京均未得睹尊驾风采,今天终于使在下得以一偿宿愿了。」
被威权如日中天却毫无官架子的对方吓一大跳,这押粮使满脸疑惑的问:「朗乃区区七品的无名下官,刘大将军莫非认错了人?」
「伯达身负匡国济世之才华,为那尹兆京膝下首屈一指之俊彦,某如雷贯耳久矣;」仅差没倒履以迎,刘备热情的道:「别说您,就是令弟仲达也属人中龙凤,皆为刘某心仪但无缘识荆之贤者——」
「大将军亦晓得舍弟乎?」司马朗狐疑的复问说:「此子儘管为朗所看重,但他现今可还只是个少年啊;您要找他却也不难,仲达这回欲广增阅历而与三弟随队同来,目前均在兖州城里,某即往招之。」
他话刚说完,一个清澈嗓音已自外面朗声着道:「某既蒙大将军提及,小子不敢使公枯候;未经宣召之罪,还请大人恕过。」
顺势望去的刘备只见一名略显削瘦却容光焕发的年轻后辈,正与另位相貌厚笃的男孩在门口微笑诺揖;他虽如获至宝,亦不敢因太过喜形于色致惊走了对方,便强忍兴奋的上前躬身说:「久闻河间府司马家满门英杰,今日与三贤邂逅方明白名实相符;诸君是某平常邀都邀不来的贵客,何过之有?倘不弃嫌,还请尊驾入厅一叙。」
纵使纳闷此公有些过头的虚怀若谷,那位日后将成为诸葛亮唯一忌惮敌手的司马懿倒也不再客套矫情,待分宾主之位就席罢,即直言发问:「公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命官,却是如何得悉我等贱讳?」
已想妥一番说词,恢复宁定的刘备便道:「昔和氏匠取绝世璞玉,持献列强均遭眛视鄙逐,惟赵王独具慧眼,遂得镇国璧一座;备虽不才亦深明此理,贤昆仲纵尚无显爵,终究会成兴汉栋樑,备倘不趁早网罗结纳,岂非辜负当今天子委以拔擢菁英之重任?」
「新君知尘世有我兄弟耶?」司马懿叹讚说:「家父清楚卓贼生性暴虐,本预测此人入京后势将引起空前灾难,不料竟给圣上与公旦夕间就化解于无形,他可着实推崇二位哪;但某曾闻新君年仅十一、二岁,想不到处事居然恁具魄力,也堪称是天纵英明了。」
「天子临危不乱,确实远较先帝内敛沉稳,而备仅止于从旁襄助,又怎敢当得起老先生谬誉?」刘备谦逊了几句后,又话锋一转的续道:「不过诚如尊驾所言,登基新君齿龄甚轻,正急需仰仗似各位有经天纬地之能者竭忱辅佐;某才疏力薄,倘得诸公协治四夷,实为大汉万千子民之福耳。」
跟兄长对望了一会,思绪同样不显露在表情上的司马懿又试探着问:「公何出戏言?懿于京城早听说您出仕之初即收郭奉孝、陈公台二人为智囊,程德谋、满伯宁亦投奔将军麾下,取冀时复得田元皓、沮公与等辈齐心效命,何谓『才疏力薄』?且我兄弟不过是河间郡的一介碌碌书生,学识平庸得紧,怎担当得起大人如此错爱?」
为了留住帮他打理兖州及将来对付蛮夷军队的得力助手,尽搏赌本的刘备便续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孤注一掷反问着说:「汉室之所以积弱颓败,固源于桓、灵时代党锢祸事肇端,远见之士独善其身更是让朝廷出现人才短缺窘况的主要因素,致使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如今天下方免分崩离析之厄,重振国威焉可仅靠寥寥屈指几人?仲达若甘愿弃胸中之学而怀座上观异志,岂非枉费念了数载之圣贤典籍?」
也懂什么是见好就收;司马懿拭去额鬓难得冒出的冷汗正欲答话,他一旁的兄弟已惭愧俯拜道:「我等愿受大将军差遣,为国尽忠。」
赶忙扶起了二人;刘备温语慰抚完又看着若有所思的他说:「大丈夫立于世间,应以有限岁月创建不朽功勋;公何忍轻易蹉跎之?」
仰首回视,脸上神色仍淡漠的司马懿忽然又问:「大将军弭平黄巾贼乱乃近期可待之事,某该如何创『不朽功勋』,尚请明言赐教。」
「乌丸据东蛰噬,羌族扰我西域,北有匈奴、鲜卑犯边,南疆越、苗各部猖獗;仲达啊,咱倘把目光从极度耗损资源的内战拉往境外,大丈夫何愁不能建立万世之功?」晓以民族大义的刘备眼神炯炬盯着他道。
方才恍悟人家的延揽用心,司马懿这时不禁由衷敬佩的拜伏说:「公既有此等宏远志向,懿誓死追随;恳求将军不吝收录!」
于是,总算找到擅长施政的司马朗来整治兖州后,刘备即授才干与曹操不相上下的司马懿「副参谋」一职,并留其弟司马孚在旁见习州务;而他更允二者之议暂驻主城广纳豪杰,以预定负责建设青、豫两地之人选。
没多久,自颖阴游学至此的荀或、荀攸叔姪俩果真如演义般情节先翩然而临,且接连推荐了淮南成德的刘晔、山阳郡武城县人吕虔及陈留郡平邱县人毛玠前来效力,曹仁之族弟曹纯亦偕姪安民赴军中听调,甚至连效命东吴的将领潘璋及曹魏家臣王观都闻风来投;另冀州平阳郡卫国人乐进更率兵千馀往见缘铿一面的刘州牧,同时还带了那名提早为了知己复仇而隐居于左近山涧的猎虎勇士:典韦。
瞧他只有三弟张飞勘可比拟的盘错肌肉,啧啧称奇的刘备不用等此君再举被风吹倒之旗架,早抚其背心夸讚曰「真古之恶来」;但这在身上揹挂两条戟带的冉鬚壮汉见着刘备后却突然问道:「典某本不想效力于害友之官兵,只是听乐文谦说阁下不仅曾败并州吕布及黄巾张氏三贼,更独自歼杀那为祸洛水的『蛟岭七蟒』,朝廷还册封天下什么的称谓,才允其随同来见;你要我改变主意倒也简单,仅需赢了典某手中的『双铁戟』,我便投奔将军,一辈子替你效劳卖命,好不?」
「住嘴!你不过是个仗着有几斤怪力的村野匹夫,怎敢如此狂傲?若每名归顺裨将全这么要求,主公不烦都烦死了?」张郃斜持「麟戟枪」上前喝阻说:「对付你何须主公下场?张某就已绰绰有馀;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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