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正清点犒奉物资的陶谦本以为南征兵马要数日才会过境,哪知这官职一路三级跳的大将军居然恁快到此,而且只带两名随从就跑来州府;虽猜不透对方用意为何,但他可不敢怠慢,即忙引恰巧都在的麾下文武赶赴大厅,要去见那已有神奇传闻的当朝权贵。
其中最为心虚尴尬的,莫过于满嘴牙齿掉一半的曹豹——。
「大将军虎驾至此,有失迓迎,尚祈恕罪。」陶谦忐忑的躬身说。
阻止旧史里本要拱让徐州的他下拜举动,居中而坐的刘备又示意大伙无须多礼后,方亲切的道:「备不请自来,实属冒昧;时值非常,各位便暂免了制式仪节吧?」
不带丝毫气燄的言辞立刻熨平每个人紧张情绪;待宾主均坐定位,乾咳一声的陶谦就探问:「赏劳之物暨一月份粮草皆已备妥,本想等征南雄师路经州界广陵辖郡时,再由下官率队解候奉送;现在大将军既已亲临,我即刻分拨人手押往贵部之驻地,可好?」
「陶公切莫误会,刘某今日匆匆造访,正是要替徐州节省这笔开销;」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诧异互望着;刘备清楚那票除糜竺外均认定自己是来敲竹槓的官员心中在纳闷些什么,便主动释疑的开口:「蒙圣上体恤,我军这次南征所携带之粮饷极为充足,而司隶亦有多家富户愿释存廪候用,故没必要再跟地方挪支军需;州牧好意,备心领了。」
「那—三位远来不易,且先随下官至偏厅,让某与州府上下为大将军接风洗尘;」陶谦因搞不懂对方葫芦里要卖啥药,就在邀饮之馀复压低了嗓音说:「至于区区些微孝敬,容我等宴后补齐贡献——」
斜瞥了面前在正、野史中评价均不错的长者一会;并未答腔更没离座的刘备忽开口问道:「久闻陶公勤政爱民,未知这回黄巾贼乱期间,尊驾除了坚守城郭外,可曾对那四方拥聚的流亡百姓作何安置?」
「这个嘛—」不禁为之语塞;的确,由于害怕匪寇的细作会掺杂难民群混入五郡造反,他的领地向来自给自足之馀乾脆採取「锁门」政策以防万一,只是既然都已拒绝了所有灾胞进城,更别谈怎去发放食物或规划收容啰,因此嗫嚅片刻的陶谦终于红着老脸站起来答说:「下官知错了;但各处逃难百姓实在是多到超出咱的预料,加上担心匪酋可能趁机攻入,我为避免徐州百万无辜生灵遭殃,才下令不让他们接近城门;若有罪责的话一切均由某来承受,还望大将军明鉴。」
「您会错意啦,我并不是想拿追究陶公的藉口来敲诈勒索,而那种情况下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将选择同样的决策;」又挥手请他坐好,脑海浮现演义中自己带无数躲避曹操追杀之尾随乡亲到襄阳城下的一幕,且守军大将甚至命弓弩手乱箭射杀太靠近关隘之本州子民;刘备又叹了口气道:「某此来,即为了与诸君商议这件事——」
一连串的惊讶使那在场文武官员皆瞠目以对;陶谦在楞视半响后方进一步探问:「大将军的意思是—,要和我等讨论收容灾胞的事情?」
点了点头,曾预先做功课的刘备这时才起身说:「先帝因疏于国政且用人欠明,兼之天灾连年导致匪寇猖獗,前何大将军征伐令谕虽可吓阻乱象的蔓延,究属妄造杀孽之举;当今圣上秉性笃厚仁慈,欲救天下不惜耗费鉅资託购了多批赈粮,并改剿除策略为安置招抚,诚盼各地郡守刺史体念好生之德,同与国家保存中原几丝传承的元气。」
「您是说朝廷愿拨应粮食给咱救助来投之众百姓?」勉强赴任的王朗忽问道:「那可是一大笔数目啊,天子真恁的有把握力挽狂澜?」
「只要各位能合作,别的问题则交由刘某去设法解决;其实贵州儘管住户稠密,但大都聚集在部分已开发之精华区,备的意思是五郡地主们若肯释租间馀农田让受僱难民栽种高产量庄稼,中央相对也开放数款国营事业供诸君投资,如何?」待将引诱各地望族的筹码直接摊明了讲完,刘备便把视线停留于亦甫遭强徵的陈登脸上。
反倒是这看似风烛残年的陈圭比糜竺抢头香开了口说:「既是鼎鼎大名的玄德公愿意作保,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元龙,回头就把家中一半的田地划分出来,咱可得跟大将军再谈谈其它的生意呀——」
为了替妹婿做足面子,同是徐州豪绅的糜竺也赶紧表态:「我糜家愿将地产三分之二承租给朝廷,并贡献赈民之粮十万斛。」
瞧帐下两大地主代表全无异议,佩服此人政治手腕的陶谦亦识趣附和着道:「天子英明果决,再加上有大将军的运筹帷幄,我等必当全力配合;下官即刻分派人手去设立收容站,召州郡每一富户研商签租细节。」
「如此,便有劳州牧费神安排—」见皆属铁桿死忠班底的孙乾、陈登面露钦仰神情,突然想起什么的刘备忙又唤住了陶谦说:「陶公请先留步;某闻彭城名士张子布正在此地作客,可否先邀此君前来一叙?」
支吾的陶谦尴尬了好一会,终于遵从着道:「是,下官这就去请。」
等陶谦偕同赵昱出厅,刘备即开始和众幕僚间话家常;他甚至顺便悄向曹豹亲切的招呼说:「曹兄别来无恙否?两位陶公子可安好?」
「承—承蒙使君关—关怀,末将—已不再担任州府护卫一职了;」口齿不清的曹豹惶恐回答:「而大少爷及二少爷打从那次起,更是足不出户了将近一年,想必他哥俩应该有—应该有深自反省才是——」
闻言不禁莞尔,了解他是陶谦倚重心腹的刘备也不忍再多加责难,待委婉提醒了曹豹内敛的一番劝诫之辞,就与糜竺、陈圭父子、孙乾、苲融、萧建、吕范、王朗及现掌军权的曹宏聊起黄巾贼乱后之城防部署情形;颇具战略脑筋的陈登即感慨道:「徐州除沂、泗二水外,并无特殊天险,乃四方受制之地,且我军亦实在缺乏经验丰富的统兵良将;怪不得宣高一离去,陶公便对声势浩大的贼党望而怯步。」
「只是这臧霸可怪得很,不告而别当上『泰山寇』头领就算啦,却也跟九江水盗『筏盟』一样,非但从不劫掠州境,反还替我们阻挡了匪徒进逼,真令人捉摸不透—」那无缘去会稽担任太守的王朗亦发着牢骚说:「咱徐州兵若能如此悍勇,还怕什么黄巾贼?」
不置可否的静静聆听;刘备更让苲融讲完请征南军顺势剿除的荒唐意见,才向仍未吭声的陈圭问道:「陈老先生,您认为如何?」
「老夫仅会做些黄金、白银、五铢钱的蝇头小生意,哪懂得什么文韬武略?这可问倒我了—」缓呷了一口茶,陈圭打着哈哈说:「其实大人既挟千钧之势南下徐州,并已劝陶公对流寇难民改採招安的手段,开阳及九江二处匪患肯定早有良策了是不是?一旦征南雄师扫荡了豫境、江东那群残存蛾贼,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况且圣上与使君何等英明神武,咱只要贯彻朝廷的令谕即是,各位根本无需烦恼。」
孙乾、王朗诸辈听罢顿时恍悟,陈登更以敬仰的眼神望着父亲;暗自讚许的刘备这时便也坦白道:「老先生果然慧眼如炬,实令刘某万分钦佩;泰山的臧将军及那槐坞『筏盟』确已投效中央,这两支水、陆精锐待一弭平贼乱,就会和本州部队结合成咱大汉的新水师,负起将来抵御外夷时更加艰鉅的物质运送,甚至远征四洋之责任——」
「抵御外夷?远征四洋?」刚把张昭「请」至厅上的陶谦虽已略为耳闻适才谈话内容,但一听那两句划时代的崭新名词,仍忍不住插着嘴问说:「大将军,您是说—咱们以后还要跟别的蛮族开战吗?」
「百姓甫受蛾贼肆虐,元气未复,朝廷即想对外扩展疆界?」不以为然的张昭亦冷淡反问:「陶恭祖,你便是叫我来见如此政客的么?」
没等他不屑的拂袖离去,刘备已朗声道:「这位想必就是张先生吧?子布既来,且听在下一言;夷胡为祸,自上古黄帝、蚩尤涿鹿之战后即不曾间断,前秦及本朝武帝不也因匈奴扰边而频遣数十万大军讨伐之?不过此等终身长于马背的游牧民族,却从未放弃劫掠中原的野心,见汉疆烽火遍起,铁骑迟早会再践踏于我大好神州,咱若尽力保留难民存活数量并整军待变,何愁那各方左衽之徒觊觎猖狂?」
「原来您要我招抚贼兵灾胞们,是这个道理啊!」陶谦点着头道。
脸上僵硬的线条顿显缓和;张昭儘管已没有刚到时的火气,嘴巴却也半分不让的续问:「那么『远征四洋』之说,阁下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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