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黄叙、诸葛珪、关定三人在两大神医的联袂诊治下,病况也一日好过了一日;而黄忠见独生子再免夭折的身体已逐渐康复,心情终于开朗了起来,这天岂止能和义女赵霖陪同爱儿至近郊逛逛,下午时分还应挂名上司的刘备之邀,头一次参加了讨伐宛境黄巾贼的军事会议。
没错,绝非不懂揣摩上意的王叡打从那次听完交代,就极勤奋探访名单里的文武菁英,而且后来还真给他寻获不少册载的人物;像这回领命往赴长沙统军的官将,即是向朗、殷观及吕公、王威、冯习。
那既全为大将军口袋名单指明擢用的俊彦,王叡再怎么傻都不会安排心腹去挤该职缺;同时刘备更从州府日前的回应知悉,襄阳已觅得多位足够建设荆州所需的专才,此亦是他决定儘速北征的主要原因——。
临行江东若不拔掉这根卡喉的鱼刺,自己可也别想安心南下了。
有位高权重的刘备主导收复南阳失地计划,成天拉着华陀研讨外科实务的张机索性乐得提早退休;于是让递补武陵太守的殷观偕王威带领本部军返抵辖境,并遣骁将吕公先解新降兵回襄阳城加强训练备战,他便唤接任此郡的内政能手向朗一同入厅与会。
该处军马虽赶不上嫡系部队的水准素质,不过现在效命的多位大将却堪称是梦幻组合,兼且还有皆擅于用计的诸葛亮、周公瑾佐助于己,因此对弭平贼患经验丰富的他可说是信心十足;果然,听完简略概况的黄忠马上起身请缨说:「某受大将军厚恩,愧无以报;在下愿为前部先锋,誓斩程远志、邓茂二酋首级献于主公。」
「汉升公刀弓双绝,的确可担当此任—」刘备微笑嘉许,又接着环顾众人问道:「然则为避免过份杀戮,诸君有何万全良策?」
「南阳地阔,可是钱粮大多积存于宛;巨达先生曾言彼城土硬墙厚,群贼见我兵势锋锐,必退于此和咱久耗——」孔明推敲着分析。
沉吟了半响,周瑜亦开口说:「倘能再诱他们出来野战,就好了。」
因世居于襄阳宜城,向朗对那一带地形比谁都熟,即摇着头道:「此郡纵使有新野、安众、义阳等几个大县,但均无天险作为倚仗;唯宛城南临伏牛、桐柏山脉,北有淯水、丹江、白河三面环伺,程、邓二贼何等的狡猾,焉肯自弃易守难攻之据点和咱硬碰?」
也是第一回开这种会议的黄硕忽问:「城郭坚固又如何?我听三位师叔说他们随大将军独闯贼巢鉅鹿时,曾使用名叫『霹雳火』的武器,破坏力甚强;小女子已私下请教恩师此物的结构,仅需给我充足的原料,想製出比那更威猛的爆裂弹,又有什么难处?」
皱了皱眉心,迟疑不决的刘备便犹豫着说:「这个法子妙归妙,就是稍嫌霸道了点;万一造成无谓的伤亡,为师岂不是罪过大了——」
「那还不简单?」黄硕随即又「格格」的笑问:「徒儿只要把药量降低至方便炸垮门关的程度,不就得了;您不是常跟大伙提起将来可能还要对付更凶残的敌人吗?咱若没有用光,何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月英言之有理—」关羽亦开金口道:「以杀止杀,非但可有效喝阻且加快终结群寇的抵抗,更可减少官兵的牺牲人数;您别忘了咱还得赶赴江东,以缩短平叛时间,也将有利于我们南下的脚程。」
再三衡量的望向父亲片刻,刘备才拍板问女徒弟说:「既如此,大伙即按这提议拟定战略方针行动,一切应用之物我会请王刺使预先张罗妥当;硕儿,咱联络襄阳后,你研製那些东西大概需要多少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月吧;」掐指估算的黄硕答道:「倘有足够的硫磺、硝石及木碳—,三十日内,我有把握轰塌敌阵的每处防御工事。」
定案前,诸葛亮忽请命的说:「启稟大将军,亮对攻城器械的原理亦粗知一二;不如让我也过去帮帮小师妹,徒儿或许能稍尽棉薄之力。」
晓得磁场相吸的两人在这方面都极具天赋,乐见其成的刘备自是欣然允诺;而待分拨关羽领二人先赴襄阳的细节,他便于散会时像交代殷观寻觅潘濬、巩志似的另对向朗叮嘱道:「巨达,本郡初定,长沙一切就託您和休元多费心了;尊驾在此地除需勤督郡政外,更要替朝廷举荐贤能,倘遇到桓阶、吴巨、韩玄三者务必挽聘之,我另有大用。」
复宛大计一敲妥后,诸将即下去各自张罗着征讨军备;而被留住照料黄旭的赵霖便趁此难得空间,与又要分离的胞兄间话家常。
正在马棚边梳洗白色战驹的子龙亦如以往般甚少开口,只静听妹妹说入皇宫诛佞及平抚兖、青、豫州的那些小插曲;一直到赵霖问起了刘备曾否表明何时要迎娶三位嫂嫂,有一搭没一搭聊的赵云方瞥着她反问:「子凰啊,为何你话题绕了半天,全在咱大哥身上兜圈子?就算他订好了成亲日期,这杯喜酒么—,你还有心情喝不?」
听完登时呆了呆;俏颊立即飞红的赵霖倒是没想到那个层面,不禁支吾的掩饰说:「我—我不过顺便问问罢啦,瞧你扯哪去了——」
「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兄长,我哪看不出些许端倪?」轻刷座骑马鬃,赵云因太了解这龙凤胎胞妹的个性,就摇摇头道:「莫说为兄明白,你义父也曾向哥哥提过此事;他本想趁子义启齿前撮合你与黄家兄弟结成一对,但见妹子心有所属,即打消这股意念。」
「叙弟?太史子义?怎—怎么可能?」睁大了一双妙目,赵霖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说:「我对他们俩仅止于手足及同侪的互动,言谈间更从未曾踰越其它范围;义父应该是—应该是搞错了吧?」
没好气横了神经特大条的她一眼;笑容古怪的赵云又问:「还有啊,你跟那只『江东虎』要如何了断?人家倒是巴不得你常住曲阿咧。」
「讨厌啦,连孙大哥都搅和了进来;」虽跺着脚埋怨,但窘怩的赵霖发了一阵呆后,忽幽叹的问道:「一定是他告诉你的—,对不?」
「大哥才不会和咱提这种事呢—」自顾整理着马鞍配备;赵云的回答似漫不经心,却一矢中的:「黄将军点拨你弓术是基于爱护义女之出发点,然则他把祖传的『霸王枪』枪法授赠于你是为了什么?愚兄便是块木头,亦没笨到看不懂对方此举的用意吧?」
为之语塞;她先怔怔朝着东南方天际痴瞧了半响,才悠然喟问着兄长说:「那我该如何处理是好?练都已经练了,又不能一古脑的再丢还给孙家啊—;哥,我对他是真的毫无感觉,若换成了你,会怎么办?」
「这可让你问倒了—」复摇了摇脑袋;恋爱学分几乎缴白卷的赵云终于放妥骑具,陪妹子坐在棚椅道:「其实子凰也无须太过担心,黄将军与太史兄弟必不会强人所难;而江东那边,反正他又不曾下聘许诺,只要让孙家明白你跟大哥两人间的情愫,总不能逼你做他三房吧?但应对时却得格外注意,别令父兄这次曲阿之行横生枝节。」
「孙家人明白,那只大笨牛倘一直装傻亦没有用;」赵霖低头玩弄衣角嘀咕说:「儘管他向乾爹行的也是翁婿礼数,可从没跟我讲过一句体己话,实在是气死人!莫非要我再厚着脸皮提醒他吗?」
沉吟了一会,赵云才劝胞妹道:「这样的事情千万急不得,仅能顺其自然;幸亏甘大嫂已不如先前般爱吃醋,你若将功夫花在另两位嫂子的身上,岂非更有把握?妹子宽怀,为兄届时亦会帮你说几句话。」
「真的?那我可就先谢谢你啦—」稍减烦忧;卸下心中一块大石的赵霖等与兄长又聊了些相关话题,忽谨慎的问说:「小妹听闻关二哥和本地胡家千金刚订了婚约,连张三哥也于路途中结识一位复姓夏侯的姑娘;哥咧?难道你没樊娟—,今生都不娶了吗?」
俊秀的脸庞明显黯淡了许多;回想起故乡青梅竹马的赵云嘴角微泛着苦涩笑意,良久方道:「别再提及这件事了好不?她爹嫌你我环境贫穷,于父亲过世时要解退当年指腹为婚的誓约亦符人之常情;是咱的大哥看不开,往赴理论未果反而抑郁而终,否则我们兄妹俩怎会飘零到幽州去?」
原来赵、樊二姓本为世交,他在真定县曾有一个情投意合的未婚妻;但由于家道中落,樊员外即趁旧友病逝时悔盟退订,那大两人十岁的书生兄长赵霆更因而活活气死,所以兄妹对此一向都三缄其口。
「缘份既尽,留恋不捨又有何用?大丈夫应怀四方之志,岂可让一区区红颜而自毁了前途;」过了一会,赵云已恢复潇洒神色说:「何况咱现在甫效力朝廷,万万不能为一己之私辜负师门寄予之厚望。——」
偏过头努了努嘴,赵霖不以为然的道:「我是小女子,可没你有恁多的志在四方—;但你放心吧,人家绝不致令他难做便是了。」
兄妹俩兀自谈谈笑笑间,忽瞧大哥新收的部属关平正从另一侧匆忙跑来稟报:「两位赵将军,主公请你们赶紧到大厅去议事——」
不敢怠慢,这对兄妹档虎将立刻就飞奔至郡府厅舍;然而还在细问一名信使的刘备乍见四弟进屋先是古怪瞥了他一眼,等唤门卫领使者下榻休息才向他们说:「子龙、小师妹,王州牧刚遣人报知桂阳太守赵簧把印信丢给郡丞董和后即留书而别,怀疑此和区星那厮作乱有关係,愚兄想请两位随我走一趟以便了解究竟;事不宜迟,咱今夜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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